“周嫂,您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喜儿自杀前后的事儿?”乔思雨表情凝重,看着这位丧女的母亲,她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喜儿是个好孩子,那天跟往常一样帮我去吴员外家送鞋样,结果去了一天也没回来,到了晚上喜儿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伤,身上只披着一件藕荷色雪缎的斗篷,自己的衣服都被撕坏了,撕的那个狠呀,那么长的口子,补都没法补了。
我跟她爹都急了,赶紧着问出了什么事,那孩子就是哭,我带她进屋上药,发现她腿上都是血呀,好好的孩子还这么小就……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呜呜呜呜……”周嫂大哭,鼻涕眼泪横流,乔思雨见状只好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半晌周嫂才继续说道:“后来我跟她爹轮流着逼问她,她也没说,只是哭。当晚我和她爹上半宿都没谁,直到天快亮了才合了会儿眼,可就这么会儿,孩子就没了,就在我家房后头的老槐树上上吊了。”
周嫂捂着脸又呜呜的哭了起来,一双眼肿的跟两个大桃子似得,睁都睁不开。
乔思雨叹息着吩咐下人给周嫂冷敷了眼睛,最后又跟周嫂确认了喜儿入殓的时间,周嫂紧张的说道:“喜儿没出去害人的,衙门来开馆验过了,喜儿一直在里头躺着呢。”
“周嫂,您放心,我也相信喜儿姑娘没出去害人,我一定查清事实,还姑娘清白。”乔思雨拍着胸脯向周嫂保证。
离开周家,乔思雨回衙门找到了仵作,两起案件勘察现场和尸检都是仵作经手,现在距离事发已经过了许久,现场已经破坏,尸体也都下葬,只能寄希望于仵作了。
“仵作,听说这两起案子都是您经手的?那您能不能跟我说说详细情况?”乔思雨也不知具体该问些什么。
这位仵作已经在衙门干了十几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现场,验过千奇百怪的尸体,可谓是业务水平极高,听乔思雨的问题他就眯起了眼睛,说道:“大人,咱们先说张豆儿被杀一案吧。
这张家豆腐店就在集市的一角,前面是门面,后面是院子,张家人都住在这院子里,做豆腐也是在这个院子里做。张老头,就是这个张有才,老婆早就病死了,家里就三个闺女。
张豆儿是家里的老大,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豆腐西施,从小帮着她爸卖豆腐,出落得那叫一个水灵,那皮肤比豆腐还白还嫩,那眉眼更是天生就带着媚相,这张家的生意全都靠她,一半以上的买主都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也就因为她从小抛头露面的,正经人家是不会上门提亲的,倒是那些纳妾、填房、续弦的几乎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儿,不过这张豆儿也是心高气傲,非大户不许非有钱人不嫁。这么一拖,她的岁数可就不小了,这名声就更差了。
张豆儿出事之后,我和几个差役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她的两个妹妹站在门口,吓的面无人色抖如筛糠,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院子里并没有什么痕迹留下,做豆腐的家伙事儿一件也没少,都还放在原处。
张豆儿倒在自己的房里,仰面朝天,身上有七个血窟窿,致命的是最后一刀,直刺心脏,不过让卑职惊异的是现场并没有血气冲天,处处染血的情景,除了血窟窿旁边的衣物有些暗红色的血迹,其他地方都是是干干净净,连地面上都没有几滴。
张豆儿的房间里凳子是倒着的,桌子也斜放着,很明显有推搡挣扎的痕迹,这杀人的和被杀的应该是在这间屋里动过手,凶器是一把匕首,就扔在张豆儿的房门口,匕首很干净,上面一滴残血都没留。
后来卑职询问过张家另外两个姑娘,据她俩所见,当日王林氏从门口冲进来的时候背着手,她们没看到她手里拿着什么,不过进了她姐的房间后两人就发生了口角。
王林氏说张豆儿是痴心妄想,张豆儿却自信的说早晚会让王员外休了正妻抬她进门,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骂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就传来了张豆儿的尖叫声,声音凄厉悲惨,令人心惊胆寒,两个小丫头知道出事儿,赶紧躲到屋里,上上门栓,直到王林氏走出门去,她俩才敢跑去看姐姐。
可此时张豆儿已经是面如白纸,气息全无了,两个小丫头赶紧出门呼救,知道张老头回来,才到衙门报了官。”
“没有血?有牙印吗?”乔思雨忍不住插了一句。
“张豆儿的尸体卑职是亲自检查过的,除了七个血窟窿,再没有其他伤口了,不过开在心口处的血窟窿周围有奇怪痕迹……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人吮吸,留下了唇部的唇痕。”
看样子这位假扮王林氏的人不仅要为王林氏血恨,还喜欢吸食人血,乔思雨想到。
仵作停了片刻,继续讲道:“另一个陈三的案子,两个乞丐跑来衙门报案的时候卑职还以为会看到很血腥的一幕,但是当卑职赶到现场的时候竟然只看到陈三仰面朝上,手脚怪异的摊在身旁,身上原本的衣衫被撕烂成绺,前胸、腹部多处皮肉都被咬伤、撕烂,除了伤口处附近有少量血迹外,现场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滴血污。
陈三的致命伤在他的颈部,被一口咬断了大血管,应该是出血过多导致死亡,可是卑职检查尸体的时候却看到颈部的血液全都失踪了,血管露在外面,却没有一滴血残留在上面,甚至连个淤血、血块都没有。
陈三的手脚四肢全部被折成几截,后背有拖拽的痕迹,很难想象这是出自周喜儿的小手,那丫头才十一岁,身体还没有张开,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巨力,而且撕咬的咬痕并非人的牙齿痕迹,更像是一种野兽,凶残野蛮,力量巨大。
听那两名乞丐说,当时周喜儿冲进破庙,一言不发直接动手,目光凶戾好似凶神恶煞一般,陈三毫无反抗之力,他俩上前去拽周喜儿的时候都被她一把退出去两三丈远,根本不可能是这小姑娘所为。”
“恨之入骨,即便死了也要回来报仇。这陈三和周喜儿只见的恩怨你们查了吗?”乔思雨问道。
“周喜儿开棺之后是卑职检查的,小姑娘确实死了,绝对不可能起来杀人。我也查了查她与陈三,他俩不认识,没什么交集,顶多是走在路上彼此看上一眼,陈三一个泼皮无赖就算是坑蒙拐骗也都是找成年人、有钱人,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实在跟他挨不上边儿。
据卑职观察这两起案子都很不一般,非常人所能做的出来,光是两具尸体都被吸光血液这一项一般人就不可能做到。”仵作说道。
“好了,我明白了。你下去吧。”乔思雨听完了仵作的话依旧愁眉不展,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从何处下手。
晚上回到客栈,净尘竟然不在房间,只是留了话让她去客栈后的空地,乔思雨都来不及换下差役的衣服换成女装,就直接去了客栈后面,只见净尘已经摆下法坛,法坛前面两个惟妙惟肖的纸扎小人很是扎眼。
“师傅,这两个纸人哪来的?”乔思雨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戳一戳纸人的脑袋。
“别碰,”净尘赶紧喝住了乔思雨,继续说道:“这两个是我专门找人订的,一男一女,用来招魂的。”
乔思雨点点头,又惊诧的说道:“师傅你该不会是想……”
“恩,为师就是这么想的。”净尘捋着胡子轻笑。
“能成吗?”
“当然能。等他俩来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肯定比你到处问到处查要省时间。”
“师傅说的对,不过张豆儿就算了,周喜儿那里线索太少了,她最后也没说出来到底是谁欺负了她,就那么上吊了,我这儿转了一圈也没查到。”
“好,那就先让周喜儿来吧。”净尘冲着十五摆了摆手,十五把一个布片交给了净尘。
“这是什么?”
“周喜儿的衣服。”
“这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生辰八字,头发指甲之类的?”乔思雨好奇的问着。
“不需要,她生前的衣服就够了,只要有她气息的东西都可以。”净尘解释着,随后把布条塞进了穿着碎花小袄的女纸人身体里,然后开始焚香祷告,诵经行礼,一套经文念完,地上的纸人终于开始动了。
纸人动作僵硬机械,不过还是踉踉跄跄的从地面上站直了身子,她目不斜视的盯着法坛后面的净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周喜儿?”
“道……道长,我是喜儿,我……我怎么会在这?”纸人迷茫的环顾四周。
“你知道自己是……”
“知道的,道长。”虽然是纸人的身体,周喜儿依旧顺从乖巧。
“雨儿,过来问吧。”
“师傅,您太厉害了,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别废话,时间有限。”
“好,马上。”乔思雨和净尘交换了一下位置,不再嬉闹,正色说道:“周喜儿,现在正在查办你的案子,其中有些事情需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我的案子?我是自杀的,哪有什么可查的?”
“喜儿,你可知有人假冒你杀了陈三?”
“什么?陈三被杀了!”女纸人抬起脸,浑身兴奋的微微颤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见情形不对,乔思雨立刻问道:“这陈三跟你可有仇怨?”
“有!我对他恨之入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