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查德正经历他人生中的低谷。
上个月的这个时候，他还在他位于zhōng yāng区的查德家族城堡里喝着第八区的高原上五年才能采到一次的落月谷红茶，享受着萨丁从第七区的山谷里抓过来的野生撒拉少女。
那个少女非常桀骜难驯，约瑟夫的那玩意都险些被她咬掉了。不过对他富贵的人生而言，危险就是最美味的调味品，越是危险的东西越能让他兴奋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插手革命旅团的事。
在亚历山大的新内阁里，他的职位是矿业副大臣。平rì里的工作是管理蓝星石矿，工作流程就是中土哪儿又发现新矿了，他就招募一伙平民送去培训，让后调集工具送他们去开矿。如果哪个矿坑挖完了，就按大剑时代开始以后形成的规矩，把男人们都处理了，把矿坑的位置放出去，把女人和孩子们送给那些想蓝星石想疯了的剑客们。最后派人过去收尾就行了。
这工作挺无聊，不过也是他尽力争取来的。
他原来是水利大臣，任务就是维修大运河，防洪治水什么的，这些活倒是重要，只是于蓝星石没半关系。
大剑时代开始之后，剑客越来越多，zhōng yāng区对中土大陆的控制也越来越倚重蓝星石和蓝星石力量，大臣里渐渐形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与蓝星石无关，剑客无关的活都不是重要工作。
约瑟夫在心里也不知道盘算多少遍了，坐在zhōng yāng区的国王亚历山大·祖蓝朵年纪那么，第九区公爵凯撒·祖蓝朵力量再大又怎样？他老了，又有病，不定什么时候就挂了。凯撒一挂，这片大陆姓祖蓝朵还是姓查德，谁知道啊？约瑟夫倒是不担心查德干不过祖蓝朵，他担心的人，心里的假想敌，似乎从到大都是同一个。
当下之计，当然是能多弄蓝星石，多弄大剑，多弄军权在手，局势一乱才能趁乱崛起。
约瑟夫正是想到这一层，才会插手革命旅团的事的。
革命旅团经过快二十年的经营，其力量几乎已经渗透进了这片大陆的每个地方。无论是亚历山大国王，还是老尤力公爵都在议会上多次表态，革命旅团必须拿下，中土大陆不是东土，不能容许第二个但丁·龙图的出现！
而只要他能打下革命旅团，他就能顺利掌管闲散地分布在中土各区的zhōng yāng军，到时候和第九区四大将军，三大长城段，分庭抗争！在约瑟夫的眼里，他俨然就已经是中土之王了。
只是……
啤酒城一战，他不但用光了据是第三区全区储备量的所有光电石，火石炸弹，还把他手上那好不容易靠杀矿工攒下来的士兵挥霍掉了差不多三成。
现在，他坐在马车上还会时不时想起第三区老大宾利·尤力伯爵那张老jiān巨猾的脸。
记得他一脸苦相地跟他：“约瑟夫大人，我们第三区是农业区，哪里有那么多军火啊。这次你来，我们真的是倾囊而出，积攒了四五十年的全部炸弹，光电石的，火石的，都给你用光了。我是不想跟你计较这些军火，但是我库房都空了，总还是得向上报备一下，争取库存，以备不时之需的啊。”
放你娘的老臭屁！
约瑟夫是死都不信，第三区这样的中土第三大区，多条重要水路公路穿过，养育了差不多三四千万人口，十三大城，七十九城，就存了那么一炸弹做军需？那么炸弹，炸个啤酒城还不够。就算我是个白痴，也不会信你真的只有这么东西啊！
于是，约瑟夫还记住了宾利·尤力拿着历年来zhōng yāng区拨款拨物的账本给他看的苦脸，记住了他着那张苦脸对他：“约瑟夫大人啊。我真不是别的意思，你看看，这是第三区五十年来上面拨款拨物的账单，我真的只有这么存货啊。这次你用完了，我只能向上禀报啊。我真不是为难你，我真的没办法啊……”
没办法就有鬼了！
zhōng yāng区只拨给你那么炸弹，你不知道去买吗？第三区每年上缴多少粮食多少税金给zhōng yāng区了？那么好一块地方，真的就产那么萝卜白菜？
再军火很难买吗？做军火的第一个高手，那位镜·真理大人还在逃呢！
尤力家的老狐狸！想告状就明，我把第三区的炸弹全用完了，你年纪这么大了，撒这样的谎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啤酒城一战如果搞定了，没有人逃出啤酒城也就算了。但是但丁·龙图现身那会，包括约瑟夫在内所有人都傻了，真的没人逃走吗？约瑟夫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他原本还想瞒着，起码瞒几天，让他想好对策再跟上面交代，跟他的父亲交代。结果呢？瞒了三天，宾利·尤力的战备物资申请报告就打到zhōng yāng区去了。他报告里啥都写清楚了，约瑟夫·查德大人攻打啤酒城用光了我的炸弹，连带死伤我的少尉级军官两名，士兵三十八名。啤酒城死亡居民供五千三百名奴隶四千一百人，原登记在册居民加奴隶一万零九百一十三名。
加减法谁都会算，啤酒城到底有没有搞定，傻瓜都算得出来。还有就是，宾利·尤力十分贴心地为大剑月报报社送去了但丁·龙图的新照片。
于是约瑟夫·查德大人就这样华丽丽地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zhōng yāng区，乃至中土大陆贵族圈里的笑柄。
而且他的剑还被但丁·龙图没收了，这件事他没跟别人，不过他有那玩意时非常招摇，恨不得出去散步还带着，现在没有了，他不，大家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弄到和阿罗·约瑟他们排一块，眼看下个月的剑客月报出来，大约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十一月底的第二区是令人沮丧痛苦的，但偏偏在这个时候，约瑟夫却要裹紧了大衣，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孤独地前往第六区。
他原本幻想的英雄待遇自然是没有的，送到他面前的是他父亲明格拉·查德公爵的一顿暴骂加羞辱。他原本以为这次的错误再严重也只会让他安分地回去当他的矿业副部长，没想到被狠狠地骂了一顿之后，明格拉公爵撂下一句话：“你去属地好好反省反省吧！”他就连zhōng yāng区就待不下去了。
zhōng yāng区的官员，被派到属地去，就算美其名曰是视察属地，也是被贬被流放啊！zhōng yāng区是什么地方？中土大陆八大分区又是什么地方？
zhōng yāng区有高速火车，电视，电影，移动电话，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舒服异常的科技，美好的天气，和谐的生态和动植物。中土大陆上又有什么？
年久失修的破旧公路，马车经过留下的马屎，冒烟的火石机车留下的矿渣，猪圈一样的房子，抹布一样的粗布衣服？巨大如石磨的移动电话？有些地方还在用油灯，火把照明呢！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约瑟夫只觉得他的zhōng yāng区贵族身份，和眼前的蛮荒世界一对比，就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长这么大还只听过地方贵族做了好事，被嘉奖，调到zhōng yāng区生活的。没听过zhōng yāng区贵族，还是伯爵被贬到地方去的。
痛苦，此刻坐在马车里的他，有的只有痛苦，纯粹的痛苦。痛苦压迫着他，弄得他都没心思去维持他金灿灿的发sè了。一个多月没有染护过，他的头发又变成了没jīng神的土棕sè。这个颜sè和他的眼睛倒是很配，但一都不像他金灿灿的父亲。
随后，或许是上天看他不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声音跃进来，约瑟夫更加痛苦了。
“怎么停了？”约瑟夫还没问完，就听到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朝马车内喊了一声：“哥哥，是我。亨利。”
亨利·查德？！
真是越不想见到谁就见到谁！约瑟夫就跟吃了死耗子一样难受，但他已经做错了事，不能再做错更多了，于是强颜欢笑着从他宽大的马车车厢里开门走了出去。
“啊，是弟弟啊。”他微笑着推开门，看到一个在第二区倔强的大风中保持着整洁得不可思议的干练短发，穿着一身黑sè的军装，肩上披着件夸张的雪sè兽皮，脚上一双擦得发亮的黑sè长靴的漂亮男人站在他的马车外，手里牵着一匹第二区特有的巨型动物大宛马。
只是亨利手中牵着的这匹马大约是血统珍贵的品种，不是一般的黑sè大宛马，而是毛sè鲜亮如血般的红sè大宛马。
红马，整块的原生兽皮，整齐得棱角分明的黑sè西装军靴，连约瑟夫都不能不原谅他父亲的偏心。这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光是外貌上就强过他很多。
更何况这位眼睛呈现出奇异深紫sè的亨利·查德大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剑客，而且还是稀有大剑灵魂系太阳剑的拥有者，拥有神力的幽灵亨利。
约瑟夫忽然注意到亨利的嘴角稍稍上弯了一些，怪异的紫sè瞳仁看似情深地看着他。
“混蛋！你在读我的心！好大的胆子！”约瑟夫·查德大叫起来，好不容易维持的笑容客气才两秒钟就不见了。
“哥哥，我过我绝不会这样对你的。”亨利显得有些伤感地。言罢，兄弟俩同时沉默了一会。
亨利·查德，忽然挥手示意旁边的骑士把身下的马给他。拿到缰绳，亨利·查德拿着缰绳冲约瑟夫递了过来，：“听哥哥你要去第六区协助索伦尔大伯整顿第六区，这一去，你就算是到了热血长城段的正后方了。”
亨利把缰绳塞进约瑟夫手里，不等他话，就长叹一声，绿眼睛望向天边，眼中驰过一线哀伤：“白夜将军的后方，我是不方便去的，这一来，我们兄弟俩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了。”
最好不要见面了！约瑟夫心里在：你去死就最好了。
他口里却也作出哀伤的样子，跟着亨利一边走一边：“是啊，我们兄弟俩在一起的时间是挺短的。”
“是啊。”亨利又叹了口气，忽然上马，低下头对约瑟夫：“哥哥，我们一起骑会马吧。”
骑马？我可不是中土的野蛮人！约瑟夫心里一万个不快，却也不能表露出来，硬着头皮上马，才坐稳，亨利大喝一声“走！”他身下的骏马就跟着亨利的红sè大宛马朝前方辽阔的第二区荒原狂奔了起来。
荒原里，冷风如刀，yīn云压境。
亨利和他血红的大马如采获释放般，朝着冷风和沙砾狂奔而去。约瑟夫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满心都希望前方的弟弟死了才好！
恰逢此时，他的希望似乎突然奏效了。
不远处的平地里突然隆起一个大土包，土块崩塌之际，一个屎黄sè的两头怪物出现在亨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