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风波还未被掀起时先全身而退,虽显得有些像乌龟,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说起乌龟,玉无裳不免又想起了之前在山林间水潭中遇见的玄武北堂,至此她已然遇见四个曾经的老朋友了,妖兽天月狗与九尾猫被困在一座小山上,星鬼南荣就跟在身边,北堂则留在小水潭中继续睡大觉。
这些事情在遇上时看起来都合情合理,但如今再想起来,却只觉蒙尘难辨,疑雾横生。
镜妖无疑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虽道行不浅,但却还没高深到能将整个修仙界搅动得风云骤起。而且也不该这么早就露面,他应只是来探探虚实的先手而已。
众家主骤然失踪,万妖之国旧属复又在凡间出现,玉新眉现身于妖魔之中……这桩桩件件都明明白白的显示着,风雨欲来,天地间一片诡异的宁静。
酒泉此时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况中,进城出城都设了岗哨排查可疑人物,但有白西楼和南荣在,那些令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的岗哨自然不必放在眼中。
四人很轻易的便出了城,远离了那是非之地的漩涡之中。
只是才踏上官道进入郊外的山林之中,玉无裳忽得一拍后脑勺,差点儿没跳起来,“我的坐骑……我的小懒懒还留在城中!”
南荣纳闷问道:“‘小懒懒’是什么?”
玉无裳急得原地打转,“是我的坐骑,一头很有个性的骡子……花了我一百多个铜板呢!”
南荣的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里去了,“拿愚蠢的骡子当坐骑,你可真行!对外千万别跟人说我们曾经认识,我跟你不熟!”
玉无裳可没空理会他的言语挤兑,只唉声叹气道:“只希望那客栈老板能牵住了它,别让它跑了。”
听她这话声,像是等事情解决了之后还要回去找那头骡子。
南荣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小玉,你能不能好好正视一下你的身份?现在你虽然不过只是没用的凡人,但等我们可以脱身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会找不到?何必如此从善如流,找了一头那么与你相配的……坐骑!”
说到坐骑时,他显然哽了一下,仿佛很艰难的才承认了骡子是坐骑,不是别的什么。
南荣虽已活了数万年什么东西没见过,但他的性子却还似小孩似的,任性妄为并且极其重视外表长相。
所以他化为幼童时必定玉雪可爱相貌奇佳,而变成少年时,更是神采飞扬清俊无双。
玉无裳几乎可以确定,当年他为何一直都很忠诚的跟随着她,并非是因她有多厉害,只是因为她的容貌难得的好看而已。
白西楼可没那么多的废话,只道:“你们且等等,我回去将它牵来。”
他转身要走,玉无裳忙拉住了他的衣袖,“罢了罢了,它被栓在客栈后院的牛马一堆,暂时应该不会被赶走。若是有缘,我应该还能找到它。”
若是无缘,那一百文钱便白花了。
这句话她只在心中念叨了下,若是说出来了,恐怕南荣那双白眼要翻过天际了。
骡子主人都这么说了,白西楼便也没有坚持,那双淡漠如水的眼眸只微微转动了下,眸光定格在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上。
玉无裳的手好似被他那清冷的目光灼了一下,忙不迭的放开了手,颇不自然的藏到身后去了。
白西楼于她而言仿佛湖心的一株莲天边的弯弯月,虽然抬眼便能看得见,但却只可远观不敢近看。
她深觉自己刚刚冒失了。
南荣依旧是天真无邪的孩童模样被梧桐抱在怀中,但他那狡黠的双眸却远远的超出了他此时的年纪,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看不真切的真相。
他难得的没翻白眼了,只是颇觉趣味的以眸光来回扫在那二人的面上,双眸之中的笑意渐甚,仿佛被他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出了城,在这山清水秀的郊外虽然算不上酒泉城的地界,但也属江家管辖范围内,有几个青砖黛瓦风景明秀的小村庄。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身为修仙期修行者的白西楼和星鬼南荣自然不必找地方歇息过夜,可玉无裳与梧桐却是实打实的凡人,熬不住一夜无眠的辛苦。
只是酒泉已然掀起了如此之大的风浪,多少也波及到了外边的村庄。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显然村民们对外来者多少都有些芥蒂之心。
幸而南荣是最有钱的,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随便找间民居给点儿钱,便能安稳的歇上一晚。
打定了主意,在天刚黑时才走进最近的一座村庄。
江南果然是富庶之乡,酒泉城外的这小小村庄不仅安定祥和,且房屋整齐阡陌交通,一看便知这是个好地方。
玉无裳在村头择定了一户人家,上前去说了好话付足了银两,这才得到了两间紧挨着的小屋一夜好眠,并一顿农家风味的晚饭。
这自然是没的说,在别人家借宿可比不上住客栈想要几间房便有几间。在小院中用完了晚饭后,南荣便揪着梧桐的衣襟择了一间小屋钻了进去,只扔下了一句话,“我们先睡了,你俩也别客气!”
只留下玉无裳依旧捧着饭碗满面懵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放下碗筷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先将饭桌收拾了,公子你且歇息吧……”
以她的身份,本不必对白西楼如此毕恭毕敬的。但也不知怎么了,从前一看见白西楼的脸便让她想起白东台,可如今却是没见到那张脸,她满脑子里想的却都是眉目清冷的白西楼。
正是这样令她不敢直视的内心,倒让她难得的缩手缩脚了起来,再也不能似从前那般坦坦荡荡的面对他了。
白西楼还未回话,她便手忙脚乱的收拾了桌子,捧着碗碟忙不迭的蹿出了院子。
望着她那慌慌张张的背影,他那原本任凭惊涛骇浪也波澜不惊的双眸竟流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采,仿佛骤然间换了个人似的。
他似是参透了什么,但却又有些不确定。这若是寻常事情便也罢了,可偏偏是那样不能弄错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