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李谦不是匹夫,他只是个读书人,但又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文人。
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太守规矩,更不怕会惹人非议,有时还很市侩很没有节操,如同市井小人般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甚至还很怕死------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拥有“穿越者”这样的身份,他也仍然没有太多不凡之处。
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像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有着自己重视的人或事物,偶尔还会受到情绪的左右,做出几件不算十分理智的事情来------尽管以他如今的心境来讲,这样的情况委实不多。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没人知道身边那两个丫头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是曾亲身经历过不幸的人,也深深的体会过丧失双亲那种切肤之痛!那种事情,他永远都不想再重新经历一遍,赵鹏此次显然是犯了他的忌讳。或者,称之为“逆鳞”会更加的贴切。
不错,那两个娇俏可爱,又一心想要服侍自己一辈子的丫头,正是李谦心中的逆鳞!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自己身染风寒时,她们脸上那异常焦灼的神情,以及眼中那浓浓的忧虑之色。
他永远都会铭记,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迷迷糊糊中,是谁为了自己冒着风雨出门去请的大夫,又是谁不眠不休地在自己床前守了一夜------
很多的事情,当时看似只是平常小事,实则之后再回味起来时,才更加触动人心。有些东西,总是会在你毫无察觉间,于心底悄然萌芽。
所以,当李谦得知她们二人失踪后,才会毅然决定放弃争夺花魁,出来寻人。在他的深心里,柳如烟这个仅仅有过两面之缘的青楼女子,份量显然是不如子衿姐妹俩人的。
而如今,赵鹏将人掳走还不算,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YY她们,李谦如何不怒?
当然,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李谦心中同样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别看他脸上杀气凛然,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可能会选在此时此地杀了赵鹏,除非他愿意给对方偿命。
“赵公子,你莫不是打算试试,我手中刀利否?”
戏谑的语声自黑暗中传来,听在赵鹏耳中只觉寒入骨髓。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李谦眼中的疯狂之色,只听得对方发出两声低低的怪笑,笑声有如来自九幽地狱索命的冤魂。
“怎么样?你说------还是不说?”
此刻的李谦似乎很有耐心,声音平静,刀尖却是已然缓缓顺着赵鹏的脸颊轻轻一划,带起一道细微的血丝,“你看看你,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偏生专行那龌蹉之事,介不介意我代你毁了它?这样------也和你的那些肮脏心思要更加匹配些,也方能算得上是‘表里如一’嘛!”
李谦看样子并不满足于破他的相貌,目光又慢慢往下移去,最后落在了赵鹏的裆部,眉头一皱道:“什么味道?”
“我------我------”赵鹏哭了,因为那味道不是别的味道,他确实是让李谦给吓尿了裤子,“李谦,你先放了我,咱们万事好商量------”
“呵呵,晚了!”李谦断然拒绝道:“我现在倒是觉得,先废了你的子孙根,倒要看你日后还能再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你------”赵鹏很想立即就给他跪下,然而脖子却让李谦给紧紧掐着,想要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而且,身为赵家的人,他深心里也确实不大情愿就此屈服------
李谦可谓是将他的心思给拿捏得十分到位,先是一口回绝,而后才缓缓说道:“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说得不过详细,让我感到不太满意的话,我会一刀下去------”手中的刀在他眼前一挥,“让你这一辈子,都只能进宫做个阉人!”
“我赵家在灵隐山上有处茶园,我让他们把人带到了那里------”
为了保住自家老二,赵鹏此刻是什么面子尊严都全然不顾了,也不再一心想着拖延时间,径直就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给详细交代了一遍,末了还一脸紧张地看着李谦,面露哀求之色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你放了我吧?”
“呵------”李谦目光往他胯下瞥了一眼,强忍住抬脚踹上一记的冲动,狠狠啐道:“你也配姓赵?”说着便一把搡开了他,不想却在此时,后方的赵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李谦,放了我儿!”
李谦听得出来,这道声音出自赵员外,对此也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事实上,今晚敲山震虎,闹出这么大动静,除了要逼问出那俩丫头的下落以外,出于对柳如烟的心怀愧疚,李谦也想着顺带再把赵员外也给引出来。
尽管这只能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过了今晚,柳如烟仍然难以逃脱羊入虎口的命运。但李谦心急之下,又哪还能把各方的得失都顾虑周全,能使这一手缓兵之计,已是极为难得了。毕竟再怎么说,柳如烟和他之间都不存在多深的交情。
也正因此,他才没敢当场废了赵鹏,否则甭提救人了,今晚就准备到臬司大牢里去蹲着吧,无论手上还有什么底牌都不管用了,老朱的密旨里可没说要包庇自己当街行凶------
从墙角下闪身出来,李谦对着匆匆赶来的赵员外和陶晟二人遥遥拱手,阴阳怪气地笑道:“呵,今晚这是刮的什么风儿,竟把陶老大人都给惊动了?这都快过亥时了,老大人还不安寝,可是公务缠身?”
言外之意,自然是暗指他在青楼里忙‘公务’。
“自然是钱塘县里的这股妖风!”陶晟回敬一句道:“也不知是何人在搅风搅雨,大半夜的都不知消停消停。”
“是吗?”李谦奇道:“莫不是这杭州城里治安不太好?本衙这边正在追捕一名窃贼,不想竟还有别家失窃------这帮盗匪,倒是个个生就一颗泼天的狗胆,连老大人都给惊动了------”
赵员外可没功夫理会俩人间的斗嘴,他的目光在李谦身后不停地来回扫视,却迟迟不见自家儿子出来,一时不由得有些慌了神儿,怒道:“李谦!你究竟把我儿子怎么了?!!”
李谦闻言,一脸无辜地向他摊手道:“你瞧瞧我?就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把你儿子怎么着?”
“那为何迟迟不见他现身?”赵员外说着已然快步向前,朝着李谦所在的方向过来,身后的官差及一干赵家护院此时也都跟着围了上来。
也是到了此刻,赵鹏才一手捂着脸颊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子仍然深深躬着,呈现一副‘虾米’状。显然,方才李谦给他小腹来的那几下绝对不轻,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
赵员外一见此般情景,登时目眦尽裂道:“李谦,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谦一脸茫然道:“没做什么啊!适才赵公子说是要与我谈谈,我俩便随意来到这墙角下,一边解手一边闲谈------”说着憨厚的一笑,“呵,魏晋时,先贤们不都崇尚扪虱清谈么?我俩虽多有不及,却也可以来个‘解手闲谈’嘛!”
“------”
众人无语,心说你这哪还有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还进士老爷呢,魏晋风骨、名士风流,岂是你这后来者能肆意讥讽的?
赵员外还来不及置疑,李谦已然继续道:“这不,赵公子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你们瞧瞧他的脸,也不知是摔倒时让何等利物所划,伤的可不轻呢------再瞧瞧他这衣裳下摆,湿漉漉的,上头还有些味儿呢!”
“------”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待得目光转到赵鹏身上,看清了他裆部的异样后,有那聪明的人立即反应过来,不禁率先笑出声来,继而便是哄堂大笑,不少人甚至是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赵员外等少数几人例外。
他一脸铁青地看向李谦,冷声道:“李谦,你果真当街行凶?”
身后的家丁护院们顿时就止住了笑,没办法,一见家主发了火,他们不得不强自憋住笑意,以免引火烧身------要知道,他们刚才可是眼睁睁看着少爷与人斗殴的。
当然,闭不闭眼其实也没太大的所谓,因为他们压根就没看到整个过程,全是用耳朵来听的。俩人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那打斗之声却是传出了很远。
“赵公正是在说笑?”李谦脸不红、气不喘,缓声自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当街行凶了?”
“你------”
赵员外话音一滞,转而将目光投向自家儿子,却见那废物居然正一脸畏惧地看向李谦,登时就差点把他鼻子都给气歪了。他拿出作为父亲的威严,厉声喝斥道:“你给我滚过来!”
赵鹏来到父亲身边,似乎心情平定了不少,心中对于李谦的那股子畏惧,也突然间就莫名的消失了。
一想到方才所受的屈辱,他登时连面子都顾不上了,索性放开了捂住脸颊的手掌,指着李谦道:“李谦!你好大的胆子,竟欲当街杀人,若非臬台大人及时赶到,怕是我早已遭了你的毒手!”
话落他看向陶晟,拱手泣道:“臬台大人,求您一定要为学生做主啊,此人穷凶极恶,怀揣利刃,怕是手上还犯有其他命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陶晟却是眼睛一亮。
“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高祖大人!”
“李谦,你还有何置辩之词?”陶晟目光望向李谦,冷笑道:“真想不到,你生在书香门第,长于文风鼎盛之乡,自小读的是圣人经典,竟也会有如此凶恶行径,与那亡命之徒、凶悍匪盗又有何异?你枉为圣人门徒!来啊,给我将其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