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大房子和那个刚刚离开的残破房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柯可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目光呆滞，嘴唇发白，两手交叉。肩上披着百里律的外套，破掉的连衣服有一片裸露在外面。
“去洗一澡吧。”他把睡衣给她准备好，生平第一次帮女人做这些事。
“嗯？”柯可回神，“你在和我说话吗？”
百里律走到她身边，一摸她的额头，“我以为我要带你去医院看看了。”
“额，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去，我好着呢。”她略微苦笑，心想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坏心情传染给别人。
他顺势坐下，“你先去洗澡，其他事一会儿再说。”
“哦。”柯可挪动了一下，腿部传来疼痛感，“啊……我这个好像不能拆掉，那怎么办？”
“不要找借口，总有办法的。”百里律别过脸去，他心情不好，连和她开个玩笑的想法都没有。
柯可撇嘴，慢慢站起来，“我可不可以不洗澡，我去客房睡。”
“不可以！”
“噢。”她对这种秒钟否决无力反驳，“你先去睡吧。”
百里律的心沉了一秒，没有回话。她明明就是受伤了，为什么还想着关心别人，为什么没有大声地释放出来。
这件事想来也蹊跷，柯可从来不惹事，也没什么仇人，现在能想到的最恨她的应该就是被封杀的前经纪人了，不过王磊不会较劲的，他应该忙着怎么样才能被别的公司录用。
“喂，boss。”
“给我查一下柯可家所在小区监控，发我邮箱。”
他把手机捏在手心，这件事他一定会彻查，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寓，明目张胆地砸抢不科学。
1个小时后，柯可终于出来了，她感觉这是她这辈子洗的最费力的一次澡了，右腿搭在浴缸外，画面太美了。
她擦着头发，看到百里律对着电脑发呆，好像再等什么。
“你还不睡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万一打扰到他，那就不好了。
百里律抬起头，冲她勾勾手，“过来。”
柯可嘟起嘴，看着架势没好事。
“几个人？”
“啊？”
“砸你家的有几个人？”他有些不耐烦，盘问这些事就相当于回忆一遍她的悲惨遭遇。
她低下头，“两个，带着面具，没看清脸，别问了。”
他皱眉，合上电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情况。”
“这种倒霉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家里进贼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她噘着嘴，怕他嘲笑她才不说的。
百里律解开衬衫扣子，慵懒地向后靠了靠，“随便你。”
“说白了就是我柯可点背，家里断电断水还遇上贼，没有露宿街头我已经该感激了。”她把毛巾随手丢在桌上，整个人都撒开了。
“你说不是吗，我能反抗什么，我那点力气还不够呼救的，再说了，我也不敢叫，小命不保呢。”
他就听她说，没接话。
柯可转身靠在桌子边沿，“今天谢谢你啊，虽然去了之后贼已经走了，但是我放心了很多。”
“一个人的时候呢，就告诉自己想小花小草一样，即使没人关注，也要努力生长。”
这句话直戳百里律的心窝，那年那个女孩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惜不是她。
“怎么不说了？”
“呵，不说了，再说就是话唠了，还是说出来好，憋得真不舒服。”柯可扭头，冲他微笑，好像悲伤真的随着那些沮丧的话通通散去了。
百里律看着她，没见过她的脆弱和悲观，所以此刻心中有种莫名的心疼，可他让这种感觉很快隐没，她只是他的契约妻子，仅此而已吧。
“这里就是你的家。”
温柔带有磁性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心头的小花感应到无数道光芒，齐齐地绽开了，她错愕，却也觉得暖心。
“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娶我，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只能在这里了。”柯可耸耸肩，不忘给他一个甜美的笑。
他瞬间板着脸，“契约第9条……”
咕噜噜……
柯可尴尬地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好好好，我承认我肚子饿了，晚餐没有吃，又和贼匪进行了搏斗，现在肯定更饿了……”
这么说好像她打赢了一样，可刚才一见她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似的。
“你去看看冰箱了有什么能吃的。”他站起来，就要回房睡觉，反正从柯可这里是得不到什么信息了。
“我怎么发现你没有以前温柔了？”柯可连忙走到冰箱门口，用来掩饰内心的尴尬，这个问题她憋了很久了。
百里律嘴角微扬，“你若是听话，也不至于如此了。”
“哎，我还不……”
哐当！门关上了。
柯可拿出一个羊角面包和一瓶牛奶，好像只有这些是最合适的了，其他的看起来太贵了，也不一定好吃，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本来就是啊，那个请我吃冰淇淋的人去哪了，该不会也在套路里吧，现在签了卖身契就没有那种待遇了？”
她自我沉淀的能力太好，这些都是因为先前经历过太多不如意，如今家里进贼对她来说也可以睡着牛奶面包消化了。
轻轻推开门，手里拿着食物，只好用脚关门了。
“吃了再进来。”他背对着她，发出命令。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柯可看了看手里，又看了看他，“你背后也长着眼睛？”
百里律微微动了一下，“我不喜欢卧室里吃东西。”
“不懂生活。”柯可又笨手笨脚地打开门，早知道刚才就不费劲的关上了，她经常在房间里吃东西，有的时候吃一会儿睡一会儿。
规规矩矩坐在餐桌前吃起来，她心里嘀咕，这些上流社会的人都这么讲究吗，以前朋友说他们都是瞎讲究，其实生活是邋遢的，可百里律似乎真的是电视剧里的那种绅士。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很臭屁。”
她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由对他的崇拜变成了另外一种感觉，有些随意，有些轻松，不在那么绷着了，想讲的话也不用加工处理很多次了。
翌日，百里律睁开眼发现房间里的毯子不见了，枕头也是。
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刚送到嘴里，发现柯可一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睡得十分销魂。
嘴里的水险些喷出，他放下水杯，摇摇头，去洗漱了。
他制造出来的响动并没有弄醒她，反而每天固定的闹铃响了。
百里律走过来想帮她关掉，而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放大……
“喂！”柯可下意识去推他，可不料沙发有点窄，她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
“运动方式很特别。”
柯可捂着头，“什么运动方式，你过来干嘛，吓死我了。”
“我长得很恐怖？”他站直，没拉她。
还好他家的地毯很厚，不然身上又会多加几处伤，柯可撑起双臂，慢慢坐回到沙发上。
她仰望着他，皱着眉，“以后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我怕会有心脏病。”
“我……”百里律没有继续说，这种没有做的善事也没必要说，他干嘛和她解释。
“睡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你不让我吃东西，后来我怕我的腿被你压坏了，所以干脆就在外面睡了。”
餐桌上还有昨天的残余，百里律对此也有点无奈。
“我这里不缺你住的地方，那么多房间你随便都可以住。”
柯可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怕你百里总裁嫌弃嘛，这里就挺好，凉快。”
“OK，那你今天一天都在家给我凉快着。”他从桌上拿起手机，补充道，“不许有异议。”
“为什么啊，我爸还需要照顾呢，再说了，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柯可歪着头，不愿意服从。
百里律邪魅一笑，“契约第……”
“打住！”
柯可眨巴着眼睛，快要被气疯了，契约的某某条都快成了紧箍咒了，不时地被念。
“好，那就这样。”
“不行！”柯可拉住他的手，“我一定要去医院的，我爸爸今天有个小手术，没人陪他。”
“你照顾好自己吧，其他的事不用操心。”他扒拉她的手，可是她就是不撒手。
她对着他眨眼睛，“我在这里没什么事啊，我这腿不运动也好不了啊。”
“睡姿挺好的，继续保持，很快就恢复了。”百里律想起她那会儿的样子，就想笑。
“你！”
柯可知道求他这一招是不可能了，反正腿长在她身上，总会有办法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她慢慢放开他的手。
“有事就找门口的张叔，你的行踪他会报告给我的。”他一只手插进兜里，迈着步子走开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直接炸毁柯可想要出走的路，契约牵制还不够，现在还派人管着她。
哐！
她一个哆嗦，“关门也不会轻点。”
房间里再次回归平静，他走了，气氛变得冰冷了，昨晚的事才一点点重新浮现。
那些无助和恐惧她必须要独自承受，不是不想分享，而是这个丈夫并非那个他一直幻想的良人。
他可以保护她，但只要一切都要用契约包裹起来就让她难以分辨他对她的好到底是出于什么。
一上午，她都在研究那份契约，每一条都熟读，就像背台词那样记在心里，好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尺度在哪里。
阳光穿过落地窗，打在地板上的光影显得格外好看，这样的安生也并非不好，只是柯可明白，她只有变得更好，才能拥有得更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