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脸面向天空、大地，面向无边的黑暗。
他们或表情狰狞，或神色不甘，或残缺不全……总之，人类在面对死亡时的诸多表现都能找到。
“他们是……你一个人杀光的吗”
夏晓天的问题让艾丽卡身躯一震，气息混乱起来。
“……”
艾丽卡选择了沉默，她只是沉溺于夏晓天的怀抱而已。
“艾丽卡体面、尊严这些东西，人的确总是要有，但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面对真实的自己……这是一个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地方，这里，整个虚空只有我能知道，所以，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再隐藏什么”
“……是”
艾丽卡轻轻挣脱怀抱，夏晓天看着满身血污的白发靓影，在自己的面前无助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所以……你有嗜杀的本性……是吗？”
夏晓天语气轻柔地说道。
“不光是这样……不光是这样而已”
艾丽卡似乎不敢和夏晓天对视，缓缓低下了头。
“无论你的常理多么扭曲，多么超乎想象我都能接受，你能想象我放弃你的样子吗？艾丽卡，为了你我可以做到一切，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剖开我的心脏给你看，我到底都忠诚于你”
夏晓天知道现在的艾丽卡极度脆弱，如今……他们在艾丽卡的世界倒影，艾丽卡纯粹以意志力存在，没有身躯作为支撑，人都会变得异常软弱，即使是他自己也是一样。
“我……我会从……杀害之中，获得乐趣”
“嗯，不止这些吧”
“我早年征战沙场，喜欢上了，舔舐血液的感觉”
“……”
夏晓天默默地聆听着。
“很奇怪吧……明明我是人类，却喜欢品尝死去之人的血液，感受他们濒死时的痛苦和不甘，你听过一种说法吗？有智慧的神器，会模仿主人的品性”
艾丽卡说着，灾祸之光长剑就出现在她的手中……血色的光芒在剑身之上闪烁，那是杀害无数生灵才能露出的邪恶表象。
“你杀掉的是敌人，是要至你于死地的敌人，从结果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不是这样的，我在杀死他们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想”
艾丽卡摩挲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想把血污清洗干净，然而这些血污并非具象化的血渍，而是世界倒影之中的虚幻存在。
“你觉得……这样的你，世界的中心会是什么”
“世界的……中心”
艾丽卡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当年我也曾受困于世界倒影，那时候我算是真正经历了死亡，可我找到了我的世界倒影的之心，从而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我觉得你大概也值得这样一试”
夏晓天从未对艾丽卡说过这件事的细节，但如今则非常有必要说明。
“你的世界中心，是什么”
艾丽卡歪着头，轻声问道。
夏晓天有些害臊地挠了挠头，沉默数秒之后说道：“是你我初次真正见面的地方，极北的冰盖之下，你的原身……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
艾丽卡颤抖着用满是血污的手捧住夏晓天的脸，而夏晓天也并没有因为血污而闪躲。
艾丽卡这一次，主动向夏晓天索吻，尽管她的嘴里还留着死亡的味道，但夏晓天却更多品尝到了一如既往的甘甜，他说他不在意艾丽卡的肮脏，并不是开玩笑——
对于她来说，艾丽卡真的就是一切。
“如果……我的世界里也只有你，我也不会这样愧疚……但是如你所见，我真是个沾满肮脏的人，危险的人”
艾丽卡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的眼睛却努力地直视夏晓天。
世界的中心……世界倒影的中心……
夏晓天突然陷入了思考，世界倒影，可以说是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而其中心，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成因，是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的世界中心是艾丽卡，可能并不光是因为他爱着艾丽卡而已。
艾丽卡在作为他的爱人之前，曾经一度是自己的隐性敌人，是潜藏在艾露身体里的恶魔，是撺掇自己为她复仇的死者，也是将夏晓天带到真正纷繁复杂世界的领航人。
如果没有艾丽卡，他大概不可能迅速在迦太基崛起，也不可能完成那段不可思议的冒险……艾丽卡对他来说并不是所爱那么简单，恐怕还算是自己早年的半个老师，半个假想敌。
如果这样说来，那么艾丽卡是他的世界中心也就不奇怪了……
艾丽卡改变了他的一切。
而对于艾丽卡来说，自己只是后来者，实在算不上是致使她变成如今性格经历的人，毕竟在夏晓天走出烈酒镇之前，艾丽卡就已经经历了他难以想象的一切。
改变了艾丽卡的一切……引导了艾丽卡的世界的人，让她的世界倒影变成如今模样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了。
“艾丽卡……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这件事，但如今到这地步，你该和我谈谈这件事了”
夏晓天有些严肃地说道。
“……我可以回答，任何事”
艾丽卡只是夏晓天的眼眸，坚定地说道。
“你的父亲……我从没听你说过，你的父亲”
夏晓天的话让艾丽卡的眼神变得灰暗，她的力气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
“为什么，是他”
艾丽卡一字一句地问道。
“把你变成如今模样的，难道不是他吗？”
夏晓天死死抓住想要逃开的艾丽卡的手。
“不是”
艾丽卡斩钉截铁地说道。
“谁让你走上战场？谁让你的姐姐死在城外？又是谁让你研习凋零之力？你别告诉我这都是你自己的意志，艾丽卡，那时候你只有十几岁，你抗起整个国家的重担，一定是在某人的决断之下做到的”
艾丽卡的双眸被血红的光覆盖，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身上传来。
“我说错了吗？”
“别提那个人，即使是你也不能提到他”
艾丽卡像是被触碰到了真正的死穴，但她越是表现成这副模样，夏晓天就越有一种接近真相的感觉。
“如果我非要提他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