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齐国带着那母子俩回家,先给她们向父亲武福海、母亲武高氏引见,尔后又分别到前后房把三哥武齐平、三嫂赵秀妮和六哥武齐保、六嫂刘文芹叫来,一一给她们介绍。那中年妇女也自报了家门,说她们是吉林省梅河口镇人,她叫徐凤珍,今年三十四岁,儿子叫孙志华,今年十岁,孩子他爹叫孙士宽,是日本鬼子给害死的,她们背井离乡已半年多了,打算时机成熟时在关里落户。
武高氏一听她们是吉林梅河口人,乐得不得了,没等大家各就各位坐好,便一拍大腿说:“嘿,真是不巧不成书。齐国他大伯武福如一家人闯关东,就是在吉林梅河口落的户,不知你们认识不认识?”
“认识,太认识了。武大叔一家人可好哩,齐祉兄弟跟我家士宽特别好,他媳妇金花经常和我在一起唠嗑儿,齐安兄弟也成家了,媳妇也是我们镇上的人,尤其是大婶儿这人特开通,特善良,谁家有个为难着窄的,她都热心帮忙。”
“有缘,咱们还真是有缘。凤珍呢,你和小志华就先在我们家的西厢房住下,吃喝都不用你管,一直住到给你找到合适的人家儿为止。”武高氏就好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似的,高兴得吩咐家人道:“齐平他爹,你抓紧把西厢房收拾干净,把炕上那破炕席撤下来,换上一领新的;文芹,你先给小志华洗洗手、洗洗脸,然后领着他到李家,给他找身儿合适的衣裳换上,李家有他这么大的小孩子,找他要穿的衣裳不难;秀妮,你和凤珍的身材差不多,到你屋里翻腾翻腾,给她找一身儿好点儿的衣裳,待会儿叫她把身上穿着的那身儿又破又脏的衣裳替换一下;齐平、齐保、齐国,你们仨和我陪着凤珍拉拉家常,顺便也打听一下你们大伯他们的事。”
武福海、秀妮、文芹都各忙各的去了。徐凤珍很受感动,眼含热泪,起身给武高氏鞠了一躬:“婶子,谢谢您,谢谢你们一家人。你们一家人对我和志华的恩情,我们铭记心中。”
“凤珍姐,你就别客气了,快坐下说话。”没等武高氏再言语,三哥武齐平抢着开了腔儿:“人在难时帮一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大伯他们得有一年多没有来信了,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得怎样?”
“武大叔全家人都上老梁子山打小鬼子去了,足得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当时我们镇子上跟着他们一齐走的有好多人。对啦,我们镇子里有不少人家的房子都被小鬼子给烧了,其中大叔家和我们家的房子也没幸免。那些小鬼子占领我们东三省后,烧、杀、抢、淫无恶不做,简直是头上长疮、脚底板子流脓坏透了。我要不是有小志华这个累赘,也跟着他们上山了,一齐打那些狗娘养的小鬼子,替志华他爹报仇,替被小鬼子杀害的所有关东人报仇。”徐凤珍再次落坐,掉着眼泪介绍了武福如一家的遭遇情况和去向,义愤地叙说了小日本鬼子的滔天罪行。
“肯定山上缺衣少药,军火匮乏,大伯他们很苦,脑袋也别在裤腰带上生命极有危险。三哥、九弟,不如咱们跟李老爷子好好商量商量,把大伯他们接回来吧。”六哥武齐保遇事好分析判断,也很重情重义,故出此言。
“接回来,你说得到挺轻巧,谁敢保证我们这麒麟镇是永久的静土?李敬文不是说了吗,现在日本人已经对整个华北虎视眈眈,说不定它们哪年哪月就扑过来,到那时我们家家都得受苦受难,人人生命难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武齐国坚定不移,别有新意地道:“我看,咱们必须有所准备,到天津购置一批军火和药品,运到老梁子山上,支持大伯他们抗击日寇,夺回家园。虽然购运军火和药品危险很大,随时有可能付出生命代价,但我们这是‘为国死忠,为家死孝’的人生义举。”
“好,好,老九说得好!”武高氏眉开眼笑。
“孩子他娘,我这儿也有一件好事。刚才我在铺新席时,突然想起了傻大黑粗的小武姓家族的武照青。这孩子今年三十五岁,两年前没的媳妇,膝下一个小女孩十一二岁,还由他父母收养着,我看让凤珍跟他搭伙过日子蛮好。”武福海收拾完西厢房,进屋笑道。
“孩子他爹,你这事说得不错,照青那孩子勤劳、能干、厚道,凤珍要是跟了他,保准儿没罪受。”武高氏又一拍大腿,呲牙大笑:“你说,这事我咋就没想到呢?等消停消停,就让他们见个面儿,没啥问题,就抓早把他俩的喜事办喽。凤珍,你看行不?”
徐凤珍先是说了一句“一切全由叔婶做主”,然后岔开话题道:“齐国兄弟刚才所说的不定啥时候小鬼子打过来,可不是瞎说八道。我表姐夫陈一清的二人转戏班子,就是由化装成农民的十来个小鬼子压着,到关内巡回演出,半年前就出发了,说不定哪天就到麒麟镇来演,他们的目的就是宣传‘*****好得很’,顺便刺探民情,为他们侵略全中国做准备,大家必须小心才是。”
“爹、三哥、六哥,听到了吧,我们必须先得把周武两家的仇怨之事先放放,休养生息,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对付日本人。”说到这儿,武齐国目不转睛地瞅着武福海,很好奇地问:“爹,刚才您提到小武姓的照青,我才想起一个一直想弄清的问题:为什么都是武家的后人还有姓大武和姓小武之分呢?”
“唉,说起这件事,我们姓大武的有值得骄傲的一面,也有不光彩的一面,所以我们武家包括和我们武家关系不错的外姓老人们都不愿意往下传扬,今儿个我就索性告诉你们吧。”武福海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