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洞天要和罗小星在凤凰山庄了结一桩旧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盐帮作为江湖最有实力的帮派之一,显然也不想置身事外,因为这里有他们的痛点。
就盐帮来说,勾结各地官府,垄断官盐买卖,多年来积累的财富可以说富可敌国,在谁眼里都是块肥肉,但官商勾结也有个站队的问题,如果站错了队,或者错过了选择站队的时机,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朝廷里的一些风言风语焦荣早就听说了一些,他离官场这么近,自有他的消息来源。这对他来说本没有什么,官场的那些官员,本来都是见风使舵的,何况他这么一个与官场密切合作的江湖帮派,和谁一起分钱不是分啊,但如果要他把人老几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拿出来去赞助一个成败还不知道的朝廷内斗,这是他说什么也不敢冒的险,轻则断了财路,重则灭了九族,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要靠着官场,却不肯太过接近官场的最大的心病。
盐帮能有今天,与老帮主鬼音金刀焦坤仪执掌盐帮近三十年有极强的关系,他不但维护和发展了与各地官府极为密切但又很微妙的关系,还广揽人才,为盐帮打造了一个无论哪方面都很强势的团队。就在他满以为可以将盐帮交给儿子焦荣打理的时候,自己却莫名其妙的在家里被杀,这使盐帮面临的形势更为复杂。
焦坤仪的死直接指向已经在凤凰山庄的铁腿横江凌一天,尽管焦荣对凌一天杀了他爹这件事一直心里不是很踏实,但就现有证据没有别的任何人比他有更大的可能性,凌一天他自己不仅不否认,还扬言焦坤仪本来就该死,还亲手废了前来寻衅的焦坤仪的二儿子焦禄。抛开这件事不说,凌一天和盐帮深厚的过节那是不争的事实,在凌一天隐身江湖的十多年时间里,盐帮的那些不义之财可以说从未遇到过像样的挑战,总算过了几年安稳而又富足的日子。尽管在江湖秘而不宣,但焦坤仪暗地里联络数位高手在大江之上截击凌一天也是不争的事实,九死一生之后的凌一天,就算没有这件事他能不能放过盐帮和截击他的那些东主,恐怕没人敢打这个保票。
凌一天在凤凰山庄的影响力焦荣是非常清楚的,但凤凰山庄的可怕实力也不是他随便敢于去挑战的,父仇不共戴天,但要不要搭上整个盐帮,他不能像弟弟焦禄那样冲动,他在考虑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和选择。
当焦荣困惑于此事的时候,解惑的人就来了,还是大摇大摆走进扬州观礼巷焦府大门的,此人正是号称水月洞天大总管的人称天煞鬼劫的郭骞。
对于这个人,焦荣是有点头疼的,曾经暗地里要他秘密投靠三爷的是他,暗示他要把敌国财富拿出来资助三爷成事的也是他,他不想参与朝廷内部的争斗,但他却不敢一口回绝,因为他不敢去赌,只能暧昧的拖着这件事,要有结果他自然会做出选择。这件事会牵扯到帮内的人心浮动,所以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不知这家伙今天直接上门是几个意思。
“郭大管家,稀客呀,哈哈哈,”焦荣在门前迎候:“今天怎么会到敝帮做客?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未曾约定就擅闯贵帮总坛,郭某唐突了,呵呵呵。”郭骞也热烈的回应着。
“哈哈哈,这哪里话,”焦荣笑道:“郭大管家是贵客,敝帮是蓬荜生辉呀,快快请进!”
这一行人在会客厅分宾主坐定,早有人奉上热茶,闻讯赶来的焦府大管家焦禄、泰元堂堂主薛离、临济堂堂主蔡兴华、虎贲堂堂主巴德尔也过来和郭骞打过招呼,各自坐下。
“焦大管家的伤势如何?不碍事吧?”郭骞一坐下来倒先关心起焦禄来了。
“谢郭大管家挂念,”焦禄拱手致意:“总算还有口气在,都怪自己学艺不精,让郭大管家见笑了。”
“哪里,”郭骞道:“焦管家的遭遇看似偶然,实属必然,焦大管家不必过于自责。”
“郭大管家此话何意?”焦禄道。
“这很显然,”郭骞道:“对方蓄谋已久,先害死焦老帮主,再吸引你们过去报仇,然后一个个击破。”
“郭大管家,”临济堂堂主蔡兴华显然有些不同意见:“对方袭击的时候实力强劲,为什么他不在当场解决仇怨,而非要把这件事拉得这么长,给盐帮喘息的机会?”
“炫耀,”郭骞似乎不太在意蔡兴华的不同意见:“一个人若是憋了十几年,他是不会把复仇的这种快感一下子释放掉的,他会慢慢的玩,让自己慢慢的快乐,让对方慢慢的痛苦,就像……”
说到这里,郭骞突然停了下来,他本来想说就像猫玩老鼠,但觉得这对盐帮有所不敬,就忍住没说,可在场的人可都听明白了。
“郭大管家,”泰元堂堂主薛离道:“以郭大管家的意思,这件事就应该是凌一天干的,莫非郭大管家此行会给我们更确切的证据。”
薛离是个直性子,自从上回凤凰山庄回来,直接的感觉是凌一天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就算是以前的过节再大,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解决,郭骞的这种嘲弄的口气他已经有点受不了,也就不管不顾的只说了,你说这话到底有没有证据!
“这还要什么证据?”没等郭骞开口虎贲堂堂主巴德尔道:“江湖上谁和老帮主有仇?谁想置他老人家于死地?谁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谁又使的是一根铁杖?何况你也去了凤凰山庄,他当你的面都没有否认,还要什么证据?”
“正因为我去过,我见过他,我才不敢肯定。”薛离道。
“你是不是被他吓破胆了,”巴德尔道:“上回是你守护总坛,结果老帮主遭袭,这回是你和大管家一起闯凤凰山庄,结果大管家受了重伤,是不是你怕他了呀?”
“巴德尔,你啥意思,”薛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有守好总坛,没有保护好焦总管我是有责任,就算是惩罚那也是帮主定夺,这里还用不着你来说我吧。”
“你……”巴德尔还想说什么,被焦禄拦了下来。
“巴堂主,这怪不得薛堂主,”焦禄道:“守护总坛我也有份,去凤凰山庄那都是我的主意,我受伤也是我单挑凌一天的结果,和他没有关系。”
“郭大管家,”一直没有说话的焦荣开了口,他本来是想让他们先和这位水月洞天的大管家扯一会,探探他的虚实,没成想没谈几句倒成了自己内部的争吵,他不得不出面拦住:“兄弟之间争吵是常有的事,让您见笑了。你这回来不知有何见教?”
其实焦荣顶不信任这个郭骞的,他不想说的事情也不想让他说,但现在却不能让其他人退下,只能见机行事了。
“焦帮主,”郭骞道:“刚才几位堂主的话我也听了,不管焦老帮主是不是凌一天杀的,他对盐帮来说迟早都是个祸患,早一天除了都是对老帮主在天之灵的安慰。”
“这我知道,”焦荣道:“但凌一天武功奇高,就算我们倾全帮高手可以和他一战,但凤凰山庄卧虎藏龙,恐怕我们会顾此失彼。”
焦荣已经注意到自从郭骞到来,就一直在把他们往和凌一天决一死战的套路上引,这和上回拳圣骆柏天来指引的方向完全相反,看来这里面没有巨大的阴谋,也一定会有巨大的利益,他还是先表现低调一点,看这位郭大总管如何应对。
“我这回来也是与贵帮商议共同应敌的事,”郭骞倒是开门见山:“帮主该听说水月洞天与罗小星的凤凰山庄之约吧?”
“听说了,五月月圆之日,”焦荣道:“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既是贵派与罗小星之间的过节,为什么要选在凤凰山庄?”
“这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郭骞道:“但这里面一定有凤凰山庄的人牵扯进去,弄不好整个凤凰山庄的人都会扯进来,我想,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把握。”
“郭大管家的意思是要我们联手对付凤凰山庄?”焦荣道。
“这倒不必,”郭骞道:“你们的仇人是凌一天,你们只要对付凌一天就足够了,其他的人自有别人去应对。”
“这么说我们盐帮是要为水月洞天所用了?”焦荣的这句话叶老实不客气,一个帮派有一个帮派的尊严,更别说号称江湖第一帮的盐帮了。
“焦帮主言重了,”郭骞道:“我此行虽有私心,但对盐帮来说也是一个绝好的报仇机会。并且我声明,盐帮完全可以自己行动,不必节制于任何人,只是在行动的时候互相策应而已。”
水月洞天和凤凰山庄的对垒已经是公开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作为大管家为其再拉上几个同盟,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理由,让谁也不会往更多处想,但焦荣却很是犹豫,这个郭蹇的背景实在是太过复杂,他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帮主,我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巴德尔道:“如果帮主下定决心,我虎贲堂的全体弟兄会冲在最前面!”
巴德尔似乎在这件事上有点过于积极,如果是出于对老帮主的忠心想报仇,那倒是无可厚非,如果是为了其他目的,那这里面就有点复杂了。
“这个让我先考虑一下。”郭骞没有提让焦荣带着盐帮参与三爷起事的事,这让他松了口气,他也轻带一句,顺便把巴德尔的话压下去。
“这事已经近在眼前,只希望焦帮主不要考虑得太久,”郭骞道:“江湖一浪推一浪,也许这一浪里还会发生很多事情。”
这种哑谜当然是说给焦荣听的,无非暗指朝廷里可能也会有变化,焦荣当然也心照不宣,在这些江湖人物里有讲义气的,但更多的是讲利益的,谁心里都有好多个小九九在盘算。
“多谢郭大管家指点。”焦荣很客气地道。
看来人家已经在逐客了,郭骞觉得该说的也都说了,也就不必再勉强,起身告辞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