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南山郁郁葱葱,树木葱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热,凤凰山庄通往泥日寺的那条石级山路几乎被两边的大树罩的严严实实,不到跟前,你都看不到小路的存在。
俞承泽和邢玉娘漫步在这山间小路上,心情和往日有许多不同。不用刻意的去隐姓埋名,也不用怕别人知道你的过去,再也没有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头的仇怨,这样的山间漫步确实多了许多享受。
今天是大娘上官灵薇的“停七”,也就是“七七”,当地人在过世后的一系列安葬仪式,凭吊仪式到今天都结束了,以后也就是逢年过节再去祭奠一下就行了。“七七”是个大七,不光要在家里举行仪式,还要上坟祭拜,今天俞承泽和邢玉娘特地交待,其他晚辈在家里祭拜就行了,上坟祭拜的事就交给他们俩去就完了。
到了泥日寺外的那片坟地,俞承泽和邢玉娘先在父亲坟前点起香烛纸钱,拜了三拜,继而在大娘上官灵薇的坟前祭拜,最后还祭拜了埋着姐姐一块残玉的一座小坟,做完所有这一切,自然而然的到泥日寺明心法师那里讨了一杯茶喝。
虽然是夏天,但石头砌成的禅堂十分的凉快,窗户和门都大开着,山风穿堂而过,非常惬意。
“大师这里真是好地方呀,”俞承泽慨叹道:“这夏日暑天也能如此凉快,坐在这里喝杯茶就是极大的享受了。”
“哈哈哈,”明心大师笑道:“莫非孟施主今日才觉得我这里是块好地方。”
“哦,那当然不,”俞承泽赶紧道:“大师这里不同季节有不同季节的美妙,但夏日这般清新凉爽的感觉我倒是第一次感觉到,实在是太舒服了。”
“孟施主往年夏日也来喝茶,就没有如此感觉?”明心法师道。
“往年也觉舒爽,但今年更是不同。”俞承泽道。
“孟施主知道为什么吗?”明心法师道。
“愿大师示下。”俞承泽道。
“心中无事,五行通泰,哪便每日都是好日,每缕清风都是好风了。”明心法师道。
“哈哈,哈哈。”俞承泽会意一笑。
“明心大师,这泥日寺有几百年了吧?”邢玉娘喝了一口茶,忽然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四周道。
“嗯,这多少年我也说不清了,”明心法师道:“这屋顶在我手里都翻新过两回了,但这屋架和石墙却都还好好的。”
“数百年的寺庙,当初刚建的时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啊。”邢玉娘叹道。
“其实过去和现在并无差别,只要我们不去计较于它就是了。”明心法师道。
“大师又和我打禅语了,”邢玉娘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悟性。”
“其实真正的禅是不需要悟的,”明心法师道:“它就在那里,就像这过堂的凉风,感受到了也就是了,就连我们所说的禅的概念也是多余的,呵呵。”
“大师越说越神秘了,”邢玉娘道:“我这里倒真是有个问题想向大师请教。”
“以邢施主的聪慧,要说请教那是要笑话贫僧了,”明心法师笑道:“不过可以说来听听。”
“常常听到有人谈起修行,谈起发愿,什么才叫发愿啊?”邢玉娘道。
“呵呵,这发愿也算是佛家的一种念力吧,”明心法师道:“发愿就是发起誓愿之意,又作发大愿、发愿心、发志愿、发无上愿,总指发求佛果菩提之心,也就是佛家所说的菩提心,别指完成净土,以救济众生之心,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誓愿。”
“一个发愿竟然有这么多讲究,那怎么才能发愿呢?”邢玉娘道。
“这愿可不是随便发的,也可以算是一种机缘吧,”明心法师道:“这是一种修行的积累,到某一天忽然领悟般若智慧,愿心便起。也可以是某种意外的感发,或许大灾大难,或许大富大贵,或者喜极,或者悲极,等等不一而足,往往这时人也会有顿悟通透之感,自我的喜感也会形成某项愿望。这种心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心愿一发,往往具有很强的愿力,即便费尽周折,受尽千辛万苦,经过七灾八难,也难舍其愿心分毫,反而会变得愈加的强烈,这种愿力甚至可以超越人的生命,发一个宏愿,强大的愿力在人死后还能发挥巨大的力量,帮助他完成心愿。”
“这和我们拜佛许愿有何不同?”邢玉娘道。
“许愿是向外求,是小修,发愿是为普度众生,是大修。”明心法师道。
“哪历代的高僧大德除了发普度众生之愿,会不会也有些具体的愿想?”邢玉娘道。
“当然有,”明心法师道:“开坛弘法,修造浮屠,扩建寺院都可以是啊,最终为的还是普度众生。”
“哦,”邢玉娘点点头认真地道:“我想在数百年前建立这座小小的泥日寺的那位大师也一定是发过什么宏愿的。”
“哈哈,哈哈哈,”明心法师一阵大笑,轻轻的抿了一口茶道:“看来二位今天不是来找我喝茶的。”
“大师慧眼,岂敢隐瞒,”俞承泽道:“我们确实对已经延续数百年的泥日寺很是好奇。”
“我看不止好奇这么简单吧?”明心法师笑吟吟的道。
“哪依大师之见呢?”邢玉娘也笑道。
“哈哈,那一定是你那位不辞而别的师弟,又是我的师弟明鉴,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明心法师道。
“嘿嘿,”俞承泽的笑有点不太自然:“看来明心大师早有察觉了。”
“这也是缘法吧,”明心法师道:“令堂这么多年费尽周折,下了很大的功夫追索你父子的下落,就算你们自己已经到了山下也不自知,但没成想邢施主歪打正着,送来了这么一位师弟,他竟然领着和你同样的师命,不管是刻意,不管是偶然,发现你们父亲的遗物也算是个天意,这也促成了你们母子相认,促使一段江湖恩怨的了结,这本身也是功德不浅哪。”
“那说明我确实与泥日寺有缘,”俞承泽道:“泥日寺这名字本身就有涅槃之意,我幼年在这里得救而获得新生,时光轮转数十年,又是在这里解开上一辈的很多误会和心结,也使更多人因放下而心安,此段人生也如同再造,我想我也许该为泥日寺做点什么。”
俞承泽虽没有邢玉娘那么多心机,但他也知道有些敏感的话题人家不提他也是不好明说的,只能试探着问问,看看明心法师的反应。
“看来施主夫妇二人是发下什么宏愿了吧,哈哈。”明心法师道。
“以我二人的修行,哪发得了什么宏愿,能为泥日寺做点事已经是我们的福分了。”俞承泽道。
“阿弥陀佛,”明心法师一声佛号:“当年本寺师祖了然法师留言,‘佛宝重见天日之时,就是宏愿实现之日’,看来这件事是要应在二位施主身上了。”
“这深山之中的泥日寺还真有故事?”邢玉娘惊讶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