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俞和程驼子闲聊的时候,俞家后院里也热闹起来了。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俞展芸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红着脸噘着嘴。
“不行,”俞展飞假装拉下脸来到:“不去读书怎么行,你不去朱师傅会生气的。”
“我不管,我就要跟旋姐姐出去玩。”俞展芸倔强的道。
“飞哥,”凌旋在一旁帮着求情:“要不就让芸儿跟我们去吧。”
原来俞展飞约好和凌旋一起出去走走,没成想碰上了正要去上学的俞展芸,凌旋又不好说谎,就告诉她要出去走走,这回俞展芸不干了,说什么也要跟他们出去玩,连学也不要上了。父母不在,这孩子在家憋得太久了。
“芸儿,”俞展飞的脸拉了下来:“大哥的话都不听了?人家都去上学,你怎么能不去呢?”
“那你们为什么可以不上学?”芸儿理直气壮的问道。
“我们都长大了,都有事情做,”俞展飞道:“你现在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你可不能逃学哦。”
“可是你自己小时候也可以不上学逃出去玩的。”俞展芸开始翻俞展飞的老底。
“我什么时候逃过学?”俞展飞已经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把自己的底细当故事说给这个妹妹听也有很大的反作用。
“你自己给我讲的,我记得的。”俞展芸不依不饶。
“芸儿,”俞展飞看着硬的不行,就换了一幅面孔,笑嘻嘻的对俞展芸说:“你好好去上学,我和旋姐姐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我不要听,”俞展芸道:“大哥尽骗人。”
“我怎么骗你啦?”俞展飞道。
“你老说爹娘很快就回来,可爹娘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再也不信你了。”俞展芸说完,已经是眼泪汪汪的。
“飞哥,就让芸儿去吧,”凌旋看着这可怜的芸儿越发不忍心:“你就去给朱师傅打个招呼吧。”
“那好吧,”俞展飞终于做出了让步:“就这一次,以后可不许耍赖。”
“嗯!”一听大哥答应了,芸儿破涕为笑,拉着凌旋的手就往外走。
“看你这点出息,一听说不上学就这么高兴,”俞展飞羞了一下芸儿道:“以后再不听话,就不要让我给你做事了。”
“哼,不做就不做,”芸儿仰脸道:“我让旋姐姐给我做。”
“好,旋姐姐给你做,哈哈哈!”凌旋也高兴的笑道。
“你们俩到庄外等我,我去跟朱师傅打个招呼。”俞展飞顺手拿起自己的剑说道。
冬日的凤凰山庄已经少了很多生气,各种树叶基本已经落尽,大树的枝枝叉叉伸向天空,在这些枝枝叉叉之间,是一间间石头砌的房子,一个个石头砌的院子,高高低低连成一片,一直向下延伸到凤凰山庄外的晒谷场上。这些石头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灰白色的光芒,看起来还是有些耀眼。
凌旋带着俞展芸穿过两棵大树间的那块写着“凤凰山庄”的大石前,就来到晒谷场,这是靠近凤凰山庄唯一能看到一点绿色的地方,数十棵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松树和柏树散落在四周。在晒谷场周围是一个个柴禾垛子,这是麦子和谷子收获完了就地堆放的结果。平川里的人多用来烧火烧炕,但山里不缺烧的,这些柴禾就多用来作为牲口的饲料,外面一层被太阳和雨水弄成了黑灰色,但从里面扯出来的却是黄白鲜亮的新鲜麦秸和谷草,那是喂牲口的上好草料。每家今天这个垛子上扯一筐,明天那个垛子上撕一篓,不久这些柴禾垛子就被塑造成各种形状,有像屋檐的,有像山洞的,还有像蘑菇的,在柴禾垛子之间,还三三两两的躲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碌碡,这些东西也只有在庄稼收获时才能派上用场,现在也只能冰冷的杵在哪里,任凭风吹雨打。在这些柴禾垛和碌碡中间,是一大块难得的平地,除了收割时晒粮食,日常谁家有什么要晒的都来这里。平时这里除了是鸡啊、鸟啊的觅食场所,也是孩子们玩耍、捉迷藏的乐园。
对凌旋来说,这里是承载了她很多儿时记忆,也是她记忆深刻的一个地方。她来到凤凰山庄的第一天,正好是傍晚时分,晒谷场上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在玩,领头的就是日后成为他飞哥的俞展飞,那时她才六七岁,对这里还很陌生,但没过几天,她就成了这群孩子里的一份子,她刚来,要有谁敢欺负她,总有俞展飞帮她出头,从那时俞展飞就成了他心目中的英雄。
芸儿一来到这里,就像撒欢的小狗,也不管凌旋,自己先跑来跑去的疯了一圈,看见俞展飞过来,才跑到凌旋跟前来。
“芸儿,”俞展飞远远地就说道:“你说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要去对面的山上。”芸儿说。
“为什么要去哪里?”俞展飞问。
“二哥说过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凤凰山庄,”芸儿很渴望的道:“我还没去过呢。”
俞展飞看了一眼凌旋,见她笑着点头,就道:“那好,我们出发。”
“芸儿,我们出发。”凌旋拉着又蹦又跳的芸儿朝河上的小桥走去。
俞展飞走在后面,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是约好凌旋出来走走,好好说说悄悄话,可这个小妹妹太不懂事,非得要来搅这个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担心凌旋不高兴,现在看来她和芸儿在一起很开心,难得带妹妹出来,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南山里的这个山谷并不是很宽,谷底是条小河,到了冬天这河里也没有多少水了,不是很长的木桥底下也显得空空荡荡,小风一刮,桥面竟然发出呼呼的风声,太阳虽说很亮,但还是感觉有点冷,凌旋下意识的把俞展芸的领子往上拉了拉,把她穿的衣服给紧了紧,跟在后面的俞展飞看了,会心的一笑。
北方的山没有小山,抬头一望,便很难看清楚山顶,但对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这山都算不了什么,别看俞展芸年龄不大,又是个女孩,一路上跑在前面,一点都没有显出累的样子。凌旋的功夫也是不弱,她没有学他爹的那根拐杖,她是跟着沈绣娘学的弯月双刀,轻功的底子也很好,怕俞展芸摔着,紧紧跟在她身边,倒是把俞展飞给冷在了后面,所以不时的回头给俞展飞一个微笑,算是歉意。俞展飞也是觉得有点可笑,本来是他们两人的幽会,现在倒成了他们两人陪着俞展芸来爬山玩了。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爬上了一座山顶,尽管向前看,还有更高的山,但今天看来只能爬到这里了,俞展芸已经是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她再也走不动了。别说孩子,就算是武功不错的俞展飞和凌旋,也是有点气喘吁吁,头上也是汗津津的了。
凌旋坐在芸儿身边休息,又给她拉拉衣服,山上风大,怕她着凉,俞展飞也笑嘻嘻的坐在凌旋身边,凌旋很是歉意的转身对他笑笑,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手,又赶紧松开。
从这个地方向北看去,凤凰山庄果真是一览无余,西北高,东南低,错落有致,阳光下的山庄层层叠叠,中间杂着几棵枝杈伸向天空的大树,像连在一起的一个城堡,亮晃晃的非常好看。山庄里时不时有人影闪动,时近中午,那里已经飘起袅袅炊烟。山庄外的晒谷场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但似乎有一条狗跑过。
“芸儿,好看吗?”凌旋笑着问道。
“好看,我都能看见我家。”芸儿道。
“在哪里呀,我怎么看不见?”凌旋故意逗她。
“旋姐姐你看,就在那里,烟囱旁边有棵树的那个。”云儿使劲的指着。
“嗯。真是的,”凌旋笑着说:“还是我们芸儿眼力好,姐姐都没有看清楚。”
“芸儿,既然好看,哪哥哥下回还带你来看好不好?”俞展飞在一旁打趣道。
“不,我不要来了,”俞展芸道:“太累了,我走不动了。”
“哈哈!”
“哈哈哈!”
大家都乐了起来。
就在俞展飞大笑的档口,他无意识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山谷,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低矮的树丛中似有人影晃动,他马上意识到那是兵刃上的闪光。
“山腰有人,你照顾好芸儿。”没等凌旋反应过来,俞展飞已经一个起落,像只大鸟,朝山腰飞驰而去。
以俞展飞的功夫,往下一个纵身就是几十步远,从山上向下飞奔,也就喘几口大气的功夫,他就来到山腰他刚才看见什么东西晃眼的地方,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冬日的山上一片枯黄,杂草丛生,落了叶子的树林虽说可以间或透过视线,但要把藏匿在草丛树林中的人或者动物找出来,那也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俞展飞仔细辨认刚才看见的方位,细心寻找,不放过一丝痕迹,很快,他看到了一组杂乱的脚印,看来还不止一个人的,从杂草中来,又消失在杂草丛中。在这个地方,凤凰山庄已然一览无余,但却不会被山庄里的人发现,他心中一惊:有人在偷窥凤凰山庄。
俞展飞抽出长剑,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一个纵身跳入脚印消失的草丛,再几个起跃便到了附近的林子,前后左右百数步范围内他都看了,没见到一个人,也没见到其他任何痕迹。
凌旋已经拉着芸儿站在附近的高处,俞展飞回头看了一眼,凌旋摇了摇头,俞展飞带着满目的疑惑拎着剑走了上来。
“看到什么了?”凌旋问道。
俞展飞摇摇头:“只有一些脚印。”
“会不会是什么动物?”凌旋问道。
“不可能,”俞展飞道:“动物要是受到惊吓会狠命的逃跑,不会藏起来。”
“你是说,有人藏起来了?”
俞展飞点点头:“看来凤凰山庄真的要不安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