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两只灯笼鬼
贺茂宗府。
贺茂安平家中。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气味,虽然是草药的气味,但是并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房子唯一给人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这个房子太干净了。
好像没有一粒灰尘一般。
给人一种空气稀薄的窒息感。
"九尾狐怎么可能没死呢?"
贺茂安平看着陈北北,缓缓说道。
对于贺茂安平来说,九尾狐还活着,这样的事情,显然很难接受。
毕竟,九尾狐在大家的印象中,在将近一千年以前,就已经死去了。
贺茂安平还是阴阳师的宗家子孙,对于这些东西更是比常人更加的了解。陈北北说的话,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动摇贺茂安平已经深深认定的东西。
"九尾狐到底有没有死,这个没有人可能肯定,我也一样。不过九尾狐没有死,这个情况,是应该考虑在内的。即使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一定没有可能。"
陈北北看着贺茂安平,淡淡的说道。
对于这一点,陈北北还是想要让贺茂安平重视起来。
如果真的是九尾狐烧的贺茂宗祠,那么九尾狐或许在心里对贺茂一族的人,是存有敌意的。
毕竟,妖怪与阴阳师之间,本来就会有很多杂乱的关系。
"嗯,我会将九尾狐还活着的这种可能性,考虑进去的。多谢道长了。"
贺茂安平看着陈北北,缓缓说道。
对于陈北北,贺茂安平始终还是比较尊敬的,毕竟,智光和尚对于陈北北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能够得到智光和尚的认可的人,在贺茂安平的眼里,自然也是拥有某些出众的才能的人。
贺茂宗祠被烧的事情。
房间里的三叶姬看着陈北北和贺茂安平两个人聊天,并没有说一句话。
毕竟,现在的三叶姬,身体所受的伤还是比较严重的。
紧咬红唇。
眉头微皱。
脸上密布着细小的汗珠,这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冷汗。
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草药的气味,形成了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充斥着整个房间。
...
"智光大人回来啦。"
"智光大人回来啦。"
门口的灯笼鬼一齐说道,声音听起来很像精灵的声音。
清脆。
干净。
没有一丝的杂质。
显然,这两只灯笼鬼比陈北北之前的那只灯笼鬼更像是妖怪。
或者说,是更纯粹的妖怪。
智光和尚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过面容上已经明显的出现了一些疲倦,而且衣服也沾上了一些泥土和干草屑。
陈北北向着贺茂安平家的门口望去。
智光和尚的身后,是正欲落山的夕阳,红彤彤的光线照耀着世间万物。
柔和。
慈爱。
宽广无垠,众生平等...
"少主,我回来了。"
智光和尚率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的平缓慈爱。
智光和尚的身后背着一个竹篓。
不过因为智光和尚的身体微胖,所以只可以看到两条竹篓的带子和从竹篓中探出来的细长植物,看起来像是野萝卜樱。
"智光大师,快进来吧。"
贺茂安平两只手撑着自己的椅子把手,想要起身相迎,但是在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是废掉的。
脸上短暂的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转瞬已经明媚如初。
"智光大师,辛苦了,先喝杯茶吧。"
贺茂安平说道。
贺茂安平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娇柔羞涩的侍女,端茶入了房间。
"智光大人,请用茶..."
侍女矮身行礼,声音很小,软绵绵的,不过却很清晰。
即使是坐着比较远的陈北北,也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侍女所说的话。
大概是经过长时间的礼仪女官的调教之后,才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的吧。
"嗯。"
智光和尚也不客气,端过茶,一口喝了下去,也没有去细细品味。
茶是凉的,正好合适。
如果是刚刚煮好的茶的话,是没有办法这样喝的。
口渴的时候。
热茶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侍女们在这些方面,做的还是很细心的。
"少主,草药已经采回来了。我还是先替三叶姬小姐疗伤吧。"
智光和尚将背后的竹篓放在了地上。
里面有许多种草药,陈北北对于草药一类的东西并不是很了解,唯一知道的,也只有野萝卜樱了。
这是一种可以作为止血用的草药。
而且生命力非常的旺盛,在陈北北一起的家乡,几乎是随处可见的。
智光和尚现在已经回来了,陈北北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贺茂安平的家里呆着了。
毕竟有智光和尚在的话,三叶姬的伤,一定会没事的。
"少主,既然智光大师已经回来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陈北北看着和贺茂安平,向他说道。
陈北北说话的时候,已经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表达了自己是真的打算离开的意思。
贺茂安平是个聪明人,对于这些小细节,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大家既然要做朋友的话。
那么一些没有必要的礼节,也就不需要去表面附和了。
所以贺茂安平并没有去客套的强留陈北北。
"嗯,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打扰了道长一日。道长想要回去的话,那么我也就不继续留着道长了。"
贺茂安平看着陈北北,缓缓说道。
"嗯,多谢少主理解。"
陈北北走出了贺茂安平的家,中年士兵依然还在门口等着。
远处的太阳静静的挂在山头上。
夏日的炎热渐渐消退,这种时候,总是最舒服的。
"我们走吧。"
陈北北看着站在门口的中年士兵,淡淡的说道。
"啊,道长你出来了..."
中年士兵的目光望着远处的夕阳,大概正陷入了某些思绪中。
所以,直到听到陈北北的声音,才慌忙反应过来。
"嗯,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回去吧。"
陈北北语气平缓祥和。
"好。"
中年士兵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了。虽然现在回去的话,陈北北也已经熟悉了。
不过陈北北还是一直走在中年士兵的身后。
这样的话,会让中年士兵有一种他是有价值的感觉。
这种感觉。
和被需要的感觉是一样的。
对于平凡的,普通的人们来说,是一直渴望着的。
稀稀散散的集市。
朱雀大道两旁的店铺。
茶屋中吟诵着和歌的农民。
坊间小道里,走路歪歪扭扭,脸色红的如夕阳一般的醉汉。
河边洗菜的妇人,嬉闹的孩童,波光粼粼倒映着晚霞的河流...
...
回家之时。
太阳已然落山。
每次在傍晚归来时,陈北北总是不由的将步伐放慢,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有时候走上一个小时,也未必能够到达。
这对于陈北北来说是一种享受。
这种时候,是自由的,可以沉浸与周围的美好景物。
也已经放飞思绪。
回忆某些东西。
"道长,已经到了,请进去吧。"
中年士兵到家时,轻声提醒道。
走路的时候,如果陈北北没有提问,或者主动提出话题的话,中年士兵基本上都是一言不发的。这让陈北北对中年士兵的印象变得很好。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
陈北北看着中年士兵,向他说道。
中年士兵虽然和另外一个士兵一起看守陈北北他们。
不过,他们两个人看守的时候。
是可以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的,而且如果困了,轮流睡一下,也是被允许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休息了吧。
白天的时候,中年士兵在贺茂安平家门口站了整整一天。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趁着傍晚的凉风,坐下来休息一下的话,肯定会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的感觉。
"嗯,道长快进去吧。"
中年士兵将陈北北家的门打开,对陈北北说道。
陈北北直接走了进去。
而慢慢关上的门缝中,可以看到中年士兵一脸满足的坐了下来。
...
院子。
整洁干净。
地面上的砂石依然还残留着白天烈日炙烤的温度。
"呼..."
雪女今天的心情似乎难得的好,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今天陈北北刚进门。
就看到雪女坐在屋顶上,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
细小的雪花在院子中缓缓飘落。
"雪女,怎么了?今天似乎很开心啊?"
陈北北抬头看着坐在屋顶上的雪女,向她问道。
"不说。"
雪女虽然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轻松,不过还是将头歪了过去,不和陈北北对视。
"主人,我来告诉你吧。"
座敷童子走到陈北北的身边,一片雪花落在座敷童子白嫩的小臂上,因为夏天的炎热。管狐给座敷童子重新买了一套衣服。
样式和之前的差不多,不过更薄一些,和袖子更短一些而已。
袖子刚刚盖住一半的小臂的样子。
随便一抬手,宽大的袖子,都会滑落在上臂中。
座敷童子惦着脚,示意陈北北弯腰附耳上去,陈北北照做。
"雪女,姐姐梦到了她收养的那个人类弃婴..."
座敷童子说话的时候,吐气中带着一股清甜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啊。"
陈北北看着雪女,心中突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雪女和她所收养的那个人类弃婴。
虽然只是妖怪,和一个被抛弃的人类的关系,但是雪女让那个弃婴叫她姐姐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是姐弟的关系了。
雪女是自然幻化的古老神灵般的妖怪。
她们没有子嗣,也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恋人,也没有同类。
甚至在她们诞生许久。
都还没有生成关于这方面的意识,不过,没有生成这样的意识。
却不代表,她不包含这些情感。
妖怪,在很多时候是与人类相同的,她们的情感也好,她们的行为也好,她们的模样也好,这些都是和人类存在着很大的相同点的。
当然,有时候,妖怪相比于人类来说,会表现的更加的纯粹,也更加的极端。
雪女曾经。
就因为恋人接触自己的身体被冻死,然后雪女将不顾禁忌,用眼泪的温度,将恋人救活,也随之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融化...
从而陷入一片无声的、黑暗的、沉寂之中。
如果不是陈北北的召唤雪女的话,或许雪女会一直待在那样的一个名为死亡的地方。
...
天色漆黑。
月亮和星星慢慢从黑色幕布一般的夜空中显现出来。
看起来就好像一副简单,而又美丽的画卷一般。
夜。
到来了。
奇怪的大鸟从天空中俯冲而下,落在院子中,现在已经来小土路岛有一段时间了。
姑获鸟已经找到了一个回来的绝好时间,大概是夜晚**点的样子。
这个时候,小土路岛的人们,大多都在吃晚饭和进行夜间的洗漱。
这个时间段回来的话,只要小心一点,基本上是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主人,贺茂安平的父亲,最近一直都在喊着九尾狐的名字。"
姑获鸟刚刚落地的时候,就有些急促的说道。
"贺茂安平的父亲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而且意识也开始不清晰了。甚至有时候连服侍他的妃子都不认识了,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会念着九尾狐的名字。"
姑获鸟继续说道。
小土路岛的老主公,也就是贺茂安平的父亲,在贺茂宗祠被烧之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
念着九尾狐的名字,是从三四天前就已经开始了的。
这是陈北北在贺茂安平的口中,就已经听说了的事情。
现在姑获鸟也如此说。
看来这个消息,基本上是真实的了。
"他一般念些什么?"
陈北北看着姑获鸟,向她问道。
"它回来了,九尾狐回来了,九尾狐回来报仇了..."
姑获鸟模仿者老主公的声音,如此说道。
"只是这样吗?"
陈北北问道。
"也不一定,有时候会念一些别的,不过声音很模糊,而且我也只能偶尔下去偷听一下,所以并不清楚。"
姑获鸟看着陈北北,缓缓说道。
姑获鸟做事情,一向都是很谨慎的,也是非常可靠的。
姑获鸟既然如此说了,那么老主公所说的话,暂时只能当做一个可靠程度很低的参考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