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玄武和天狼余部遣回金山后,高汉与晶儿、杨敬西出羯丹山去往拔汗那与石雅汇合,由此获知石国已重金赎得夫蒙灵察的宽恕和安抚重新将其纳入大唐的管控之下,却让石雅趁乱谋取之计落空。
“夫蒙匹夫贪财误事只能保其一时平安而已,贼子野心犹在,我等只需静观其变,早晚有一天会将其连根拔除!”
高汉悻悻然地安慰着石雅,高氏与石国之间的家仇国恨绝不可调和,但时机尚不成熟,这种无法快意恩仇的状况着实令人悻然怀愤。
其实,对于石国而同样愤闷不已、欲除之而后快的除了高汉和石雅之外还有一人——高仙芝。
自从李清兰处得知刘淑婉遇害与石国有莫大牵连时起,高仙芝便把石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其时人微言轻空有杀贼之心却无杀贼之力。
如今的高仙芝为节度使夫蒙灵察看重渐掌兵权,不免对石国杀心大起,在坐等石国再出作死之举的同时还向夫蒙进谏,希望夫蒙认清石国的真实嘴脸除而另立之。奈何夫蒙为金银蒙蔽以国事为名再三推托,仙芝只好将一腔愤恨深埋于心暂不计较。
石国尚不知已为高氏父子时刻惦记,更不知灭国之祸早晚不等,此时正战战兢兢收敛爪牙作了一只缩头乌龟。也算命好,就在大祸临头之际有一愣头青冒出来替石国挡下了眼前一劫。
高汉在渴塞城小住了几日,与拔汗那王阿悉烂达干相谈甚欢,双方敲定了数个合作事项。经过前段时间的实际考验拔汗那王室由此正式成为高氏产品在河中地区的总代理,拔汗那国与高姓氏族也达成了非官方的军事同盟关系。
诸事议定,高汉一行启程南下,准备取道葱岭先去竭盘陀看一眼那里的形势,然后再沿古经路回于阗。
一路无事,一男三女乘驴驾鸟所行甚快,直到葛逻岭东南山麓附近却发现了大量行军过后的痕迹。
“重车深辙,蹄印密而不乱,虽经过清理但也能看出这应该是一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
“土灶、帐蓬两百余,此行至少两千人马,扎营方式靠山近水、防护周全,此军当是大唐正规军伍……”
经过对痕迹的观察高汉等人得到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却让他们有些困惑。
“行军方向由南向北,而且过去不久。若是于阗方向增派的人马应该兵出疏勒,断不会绕到葛罗岭之南,除非驻守钵和城防范吐蕃的安西军北上才会选择这条路线,但北方除了受困的莫贺达干之外,河中已无其他匪患,这一队人马所为何来?”
为一解困惑,高汉等沿痕迹一路追随了下去,黄昏时分在一处山坳看到了这支正在安营扎寨的军队。
远远望见当中帅帐边上那杆帅旗上有个“高”字,高汉心里不由得一震,“确是安西军,难道北上领军的是他?”
这支唐军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只半个时辰左右便安置好了一座具备一定防御功能的临时营盘。吵杂渐消,各什伍有条不紊地巡营、职守,火头军也开始埋锅造饭,一时间炊烟缭绕、饭香四溢。
休息一阵,天色已暗,高汉让三女在背风处存身,自己则悄然向唐军大营潜去。
“他也来了。”
唐军正在开饭,除了中央帅帐送食入内之外其他各营都要轮流出来到饭场就餐,高汉眼神好使,离老远便发现了一个混在人群中默然而食的老熟人——封常清。
“是了,算算时日,他也应该投到他的麾下效力了……”
稍等片刻,营中餐毕,各营军汉归帐,高汉瞅准了目标继续潜入。
躲过几队巡营的队伍,高汉钻进了离帅帐很远几乎算是角落的一处毡帐之内。毡帐比普通士兵十人住的要小上不少,但这是个单人毡帐,在军中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不能享有。
高汉由帐门而入,里面点灯伏案之人立即警觉,“何人?”
“先生莫惊,是故人来访。”
高汉向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脸庞暴露到灯光之下。
“哎呀,高义士,怎么是你?快快请坐。”封常清乍惊还喜赶紧起身招呼高汉,从身边的火炉上拿过一支铜壶倒上一怀热水递到高汉手上。
高汉四下瞅了瞅,“军伍之中独僻一清修之地,封先生现在过的好惬意悠闲呐。”
“惬意谈不上,闲倒是真的。”封常清无奈地摇头道,“敢问义士缘何来到此地?找某可有要事?”
“没事,路过,看到你了便来叙叙旧。”高汉笑道,“听先生的意思在此过的不甚愉快?”
或是压抑久了需要找人倾述衷肠,加上彼此还算熟络封常清便向高汉坦露了几分际遇:“当日,得义士相助封某得已在盖大使帐下暂作幕僚,本以为才华得以展露,他日或许可博得些许功名以慰凭生所学。奈何未及加入军籍盖大使便已荣升,临去长安时既不为我入册也不肯让我相随,只让我转投夫蒙将军,如此行为着实令人费解。可笑我来时白衣、去时白丁,这一遭走的倒也清白干脆……”
之前封常清明里暗里为大唐出力不少,壮志不酬确实让人同情,但高汉深知盖嘉运为何这样不待见他。
“先生对我师兄有怨我可以理解,但敢问先生,以我师兄如今境况,若你受他之招揽,那先生以为结果会比现在还好么?”
“这个……”封常清一怔,细思间浑身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盖嘉运自毁声名,圣皇震怒,将其贬为一偏州刺史,不久其人便不知所踪了。试想如果当初自己受盖嘉运提拔必会被某些人划入“盖党”一流,那自己将来有无出头之日暂且不说,弄不好早受牢狱之灾、或者惨遭流放了。
“如此说来盖大使之所以不提携常某非是薄情而是早有维护之意,某受大使大恩而不自知何其愚也!”封常清聪明至极,经高汉指点立即醒悟,擦了一把冷汗欠身向高汉施礼道:“封某思虑不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为不该,还请义士择日带在下到盖大使处请罪。”
“这却难了,我那师兄现今神龙不见首尾,何时得见某实不知也……”高汉叹道,想及盖嘉运之志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惆怅和担忧,接着话风一转向封常清问道:“先生再入军伍,此间可还如意?”
“哎,一言难尽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