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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番外七·爸哪(下)

我的安徒生 明开夜合 7290 2024-11-15 22:30

  下午去做任务, 小朋友都是单独行动,猜猜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就跟哥哥分到一组了。

  任务说难不难, 说简单不简单, 主要考察小朋友的沟通能力, 这一点对想想来说毫无难度。

  他牵着妹妹, 在附近逛了一圈,看见有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 似乎正要回家, 便跟了过去。

  跟了几步路,想想几分怯怯又礼貌地喊道:“阿姨。”

  大婶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猜猜大声地喊了句:“阿姨~”

  想想立马想阻止妹妹的时候,大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笑眯眯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什么事?”

  想想往前走了一步, “那个……阿姨,我们可不可以去你家里帮忙做家务?”

  “做什么?”

  “家务……就是……”

  “哦, 你说家务。”大婶笑说, “你们还这么小, 没有你们能做的啊。”

  “我们,我们明天坐车, 需要一点车费……”

  节目组来录制之前,跟村里的负责人已经打过招呼,村里也基本挨家挨户地通知过了。

  大婶看见有录像机跟拍, 自然知道是录节目,再看两个小朋友乖巧又懂事的,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那走吧。”

  兄妹异口同声:“谢谢阿姨!”

  猜猜高兴得蹦了两下,抱住哥哥,“哥哥我们可以坐车车了!”

  兄妹两人到了大婶的家里,大婶也有些犯难,这两个一看就是捧手心里长大的,城里来的小朋友,会做什么,能做什么?

  想了想,便问:“你们会扫地吗?帮忙把这个院子扫一下吧。”

  猜猜:“能!”

  大婶拿来放在院子角落里的扫帚和撮箕,猜猜自告奋勇地抱住了扫帚,结果身高还没有扫帚高呢。

  想想虽然没扫过地,但也知道这个活儿妹妹做不了,就把扫帚拿过来,让大婶再帮忙找一件事做。

  大婶笑说:“那来帮我剥豌豆吧。”

  大婶在门口支了一张椅子,一张凳子,凳子上放着一个不锈钢的小盆。再从菜篮子里面提出来一小塑料袋的豌豆,给猜猜示范了一下应当怎么剥。

  这个事情几乎没有什么难度,猜猜上手也快,大婶不是特别放心,想待着一起剥,猜猜摇了一下头,拖长声音地“嗯”了一声,“猜猜自己就可以。”

  大婶笑说:“真的可以?”

  “嗯!他们说,帮忙的话,就拿不到钱啦。”

  大婶丢下手里的豆荚,在围裙上擦擦手,笑说:“那就交给你一个人做了。”

  那一袋子豌豆,猜猜放在自己的腿上,剥完一个豆荚,便探身将手里的几粒豌豆丢进小盆里,简单归简单,但是效率也是真的低。

  剥了没十分钟,没睡午觉的后遗症显现,她开始频频打呵欠。最后,头开始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睡着了。

  抓在手里一把豌豆,从在小拳头的缝里漏出去,掉在了地上。

  弹幕这时候一片疯了一样的“哈哈哈”。

  柳逾白不知道他们去“打工”的时候还发生了这样的插曲,也是第一次看到,忍俊不禁,一把将坐在一旁的女儿提起来,放在自己膝头上,问她:“困怎么不提前跟爸爸说?”

  猜猜哪里还记得两周多前发生的事,现在从视频里看见自己好像“偷懒”了,很是不好意思,搂住了柳逾白的脖子把脸藏起来。

  猜猜打盹儿的时候,想想在兢兢业业地扫院子。

  他也从来没做过家务,但研究了一会儿,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项技能,以“s”线的行进方式,将院子每个角落都扫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梁司月在屏幕上看见一条“神弹幕”,哈哈大笑。

  弹幕说:“我家的扫地机器人就是这么工作的。”

  没一会儿,想想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拿撮箕铲掉了落叶和灰尘,准备问大婶这垃圾应该倒在哪里的时候,一转头才发现妹妹已经睡着了。

  他赶紧跑过去,搡了搡妹妹,然而她睡得好熟,根本摇不醒。

  好像怕大婶会发现妹妹“消极怠工”似的,他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将妹妹怀里的塑料袋子拿出来,自己蹲在地上,又开始吭哧吭哧地剥豆子。

  午后天气还是有一些热的,何况想想又刚刚扫完了院子,这时候额头上已经有汗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摄影师,出于什么用意,给想想切了一个侧脸的特写镜头。

  皮肤白皙,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眨眼的时候,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只盯着手中,很是聚精会神。小小年纪已经无意掌握了“认真的男人最苏”这一技能。

  一时间弹幕都炸了:

  “一人血书柳总批准想想未来进娱乐圈!”

  “柳想想!姐姐等你长大!”

  柳逾白看见弹幕脸都黑了,忙伸手去要将其关上。

  梁司月笑着阻止他,何必,多有意思啊。

  低头看一眼想想,问他:“想想以后想当演员吗?”

  “不想。”

  “那想做什么?”

  “科学家,研究火箭。”

  柳逾白顿时神色难掩骄傲,看了梁司月一眼,炫耀般的:看看我儿子多有思想觉悟。

  梁司月笑了:“也是我的儿子,谢谢。”

  后面,想想帮猜猜剥完了豌豆,又将落在地上的那几颗拾起来,到院子一角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了,丢进小盆里。

  然后两手端着小盆,进屋去找大婶交任务,并顺便问她,垃圾应该倒在哪里。

  大婶笑得合不拢嘴,“就放着,垃圾我自己倒——你们要多少车费啊?”

  “十块钱以内。”

  “两个人都要?”

  想想一下就犹豫了,毕竟妹妹全程摸鱼,根本不好意思算两份工资,就说:“一个人吧。”

  大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块钱的纸币,递给想想,放了手里的东西,又回屋去,拿了两个橘子,让他们拿去吃。

  想想规规矩矩向大婶鞠躬道谢,揣好钱,拿上橘子,出去将妹妹叫醒。

  回去的路上,猜猜拿着橘子,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想想停下来,把橘子掰开,撕掉了上面的白络,分给妹妹一半。两个人站在路边,进行“补给”过后,猜猜终于没那么困了。

  到这儿,想想给大家的印象,都是个极其成熟懂事的哥哥形象。

  但毕竟是男孩子,男孩子哪有不皮的时候,尤其碰上了其他男孩。

  等回到了集合的大院子里,想想就和另外两个男孩玩到了一起。

  院子里有个木头做的小车,车轮子也是木头的,真能转得起来。人坐在上面,双脚撑地地助跑一阵,就能使小车往前动那么一小会儿。

  三个男孩原本说好了一人坐五分钟的,但排在想想前面的那个男孩儿,五分钟到了也不肯下车。

  想想又等了一下,他还是不下来,想想就走过去跟他交涉,“轮到我了。”

  那个男孩不听,还要往前滑。想想伸手,一把抓住了男孩的衣领。男孩往前的一股力,被想想这么一拽,身体便失去平衡,从小车上歪下来了。

  其实这小车很矮,掉下来也压根不会有什么事,但不知道男孩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嚎哭了一声:“爸爸!”

  想想愣着了。

  而这时候,屏幕外还玩着魔方的想想,看到了这一幕,突然地站起身,拿着魔方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闷着头。

  梁司月愣了下。

  看了眼想想,再看一眼柳逾白。柳逾白神色也有两分的严肃。

  视频里,那个男孩的爸爸听到叫声,立即丢下手里正在处理的食材,起身过去查看。

  柳逾白也跟过去了,走到想想身旁,蹲下身,直视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想想脸都涨红了,但还是口齿清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柳逾白神色严肃,让想想向弟弟道歉。

  想想咬着唇,看向对面已被其爸爸抱在怀里的男孩,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拽你。”

  男孩的爸爸连连笑说:“没事没事,小孩子打闹多正常的。”又让男孩跟想想道歉,男孩直往他怀里钻,就是不肯。

  柳逾白也再度向男孩倒了句歉,而后便拉住想想的手,走到了院子外面,让他背着手,罚站。

  想想什么话也没说,便乖乖地将手背到了背后。

  而在想想罚站的时候,柳逾白就蹲在一旁,陪他。

  他看着手表,掐着时间,五分钟过去,朝着想想伸出手,叫他过来。

  想想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柳逾白直视着他,“知道爸爸为什么要罚你吗?”

  “我不该拽弟弟的衣服。”

  “你是不是觉得,明明是弟弟到时间了不肯下车,为什么你阻止他还有错了?”

  想想不说话。

  柳逾白严肃辞色:“或许弟弟觉得五分钟时间太短,或许他那时候没玩尽兴,舍不得下来。你长大的过程中,会发现,很多时候,一些规则总是会被打破。我不是叫你成为一个无视规则的人,但是规则是用来约束自己,而不是别人。刚才这个情况不危险,你拽一下没什么,但如果是真车呢?那很有可能弟弟陷入危险,而你自己也要陷入麻烦。”

  想想点了点头。

  柳逾白摸摸他的脑袋,“只是玩乐的场合,不要太较真,让弟弟多玩一会儿,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想想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是考试……有人偷偷抄答案,我也不可以管吗?”

  柳逾白一下还真被问着了,这是一个成年人都时常会陷入道德困境的问题。

  他沉思片刻,将想想往跟前搂了搂,“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说,你现在是不是就能听得懂,但你可以记着,往后慢慢就懂了。遇到任何事情,你首要考虑的是,做了,不依靠我,不依靠妈妈,你自己负不负得起责。同学考试偷偷抄答案,这肯定是不对的,你揭发他,没有任何道德上的问题。但是很有可能,这位同学会找你报复,或者散布谣言,说你是爱打小报告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联合其他同学孤立你。如果这些后果,你觉得可以承受,那就勇敢地去揭发。”

  想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如果别人伤害了你,侵犯你的利益,或者,你在乎的人利益,不要退缩,积极去争取,这是气性。人要懂后果,知进退,可以让的,让一让无妨;不能让的,寸步不退。”

  这时候,为了前面两个小孩谁对谁错的事,弹幕已经吵成了一片,梁司月伸手将弹幕关上了。

  难怪想想和柳逾白此刻表情都有点严肃,这确实是一件小事,但却极度地考验父母的应对能力。

  而想想之所以拿着魔方躲到一旁去,可能多少还是有些为当时的事情吃心。

  但梁司月觉得,柳逾白说得深奥了些,道理,她却是认同的。

  父子聊完以后,就重回到了院子里了。

  想想毕竟才六岁多,道理归道理,该委屈的还是会委屈,于是,晚饭都没吃多少,第一个就下桌了。

  平常看着傻乎乎的猜猜,这时候却比谁都要先反应过来,她二话没说,两手抓起了自己碗里的两个白糖发糕,就溜下凳子,跟过去了。

  想想出了院子,坐在台阶上。

  猜猜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推他的手臂,将白糖发糕递给他,“哥哥吃。”

  “不吃,你自己吃吧。”

  “哥哥吃嘛。”猜猜非常坚持,拿着发糕直接往哥哥跟前怼,差一点怼到他鼻孔里去了。

  想想笑了,还是接了发糕,啃了一口。

  猜猜手臂撑着他的膝盖,歪着脑袋往他脸上看,“哥哥不要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猜猜好像就放心下来了,在他身旁坐下,特别忧愁似的叹了口气,小大人地说道:“好操心呀。”

  柳逾白不甚放心,起身到门口看了看,两个小孩坐着吃发糕呢,想了想就没过去,预备晚点再哄哄儿子。

  等吃过晚饭,柳逾白带着两个小孩去洗漱。

  小孩换上干净衣服,爬上床,柳逾白从箱子里拿出花露水,喷了几下,然后放下了蚊帐。

  他自己也洗漱过后,去了床上。

  紧跟着便是他们给梁司月打电话的环节。

  梁司月再复看这通电话,心情就复杂多了。

  确实,是不怎么平静的一天。

  等电话挂断,柳逾白从箱子里翻出一本《安徒生童话》,给两个小朋友读故事——柳总从来不管孩子吃喝拉撒的事,但睡前童话,却一直是他在负责。

  想想对童话故事已经不那么感兴趣了,但睡前故事的时间,他依然还是听得认真。

  没一会儿,猜猜似睡非睡,但陌生地方让她有些没安全感,双手伸向柳逾白,“爸爸,我害怕。”

  “不怕,爸爸保护你。”柳逾白搂住猜猜,哄着她直到睡着。

  柳逾白给猜猜盖好被子,把书放到枕头旁边。

  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一旁的想想:“是不是觉得,今天我对你太严厉了?”和想想交流的时候,柳逾白很少第二人称地称呼自己,都是直接称“我”。

  想想小声说:“还好。”

  柳逾白摸摸他的脑袋,“我是家里的长子,你也是。我对你,当然比对妹妹要严格一些。毕竟往后得轮到你来保护妹妹,保护我们一家人。”语气比白天温和许多。

  想想好像被爸爸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床上滚了一圈,抱住了根本毫不舒展的被子,面朝向里面,“我困了。”

  柳逾白笑了一声。

  这时候,镜头一切,朝向外面的夜景,紧跟着打出节目组后期制作的几句鸡汤文案。

  看到这里,梁司月先将视频按了暂停。

  她起身往厨房去,叫想想和猜猜过来帮忙洗一下水果。

  而不用她招呼,柳逾白也自发地跟过去。

  他没动手,就斜靠着一旁的流理台,抱臂站着,微笑看着三个人挤到了水槽前面。

  梁司月指挥想想的同时,又得阻止猜猜玩水,忙得不行。

  两个小朋友身高不够,还得搭凳子。

  一时间,厨房里热闹极了。

  洗净、切片,盛在果盘里,再端出去。

  一家四口围着茶几,一边吃水果,一边继续观看剩下的那部分,也就是第二天大家去集市的内容。

  这部分内容不多,节目组是吊胃口的一把好手,到正精彩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放出了下周的下期预告。

  时间也不早了,两个小朋友洗漱过后,柳逾白先去给他们读了会故事。

  都哄睡着了,他回到客厅。

  茶几上的果盘还没收,梁司月在跟池乔发微信消息。

  池乔也是看了这一期的节目,对她说,好像,她没那么害怕生小孩了——她跟方译臣结婚有三年了,一直未曾将生育纳入考虑之中。

  梁司月回复她:你这个做阿姨的,真人线下跟猜猜想想都相处过这么多回了,现在才告诉我终于不害怕生小孩?

  池乔回复给她一个表情包,明显是新鲜出炉的,想想叹气说“好操心呀”。

  梁司月笑了,赶紧将这个表情包转发给了柳逾白。

  然后,自己上微博看了看,随便一刷,都是今晚这期节目的相关讨论。她偷了好多猜猜想想的表情包,保存下来。

  柳逾白也难得地拿出手机看了看,结果,他在节目开播前友情转发的节目预告的微博下面,多出了好多评论,画风非常统一:

  一半的人喊他岳父,一半的人喊他公公。

  他面无表情地将评赞最多的那几个人给拉黑了。

  梁司月看到了他的操作,笑不可遏,“你也太严格了!”

  小孩睡下之后,两个人单独地聊聊天,或是出门吹风散步,是这些年的保留项目,不管多忙,都不会漏下这项传统。

  今天亦是如此。

  梁司月靸上平底鞋,和柳逾白走出门去。

  柳逾白再自然不过地挽住了她的手,从种着菩提树的后院绕出去,向着江岸那一侧的方向走去。

  花木扶疏,仲夏的夜风,也带有薄薄的一层香味,吹到皮肤上,是一点温热的潮湿。

  安静地走了片刻,柳逾白忽然沉声地说,“没上节目之前,我还是低估你的辛苦。”

  “哎,”梁司月笑着摸了一下手臂,“柳总要说什么肉麻话吗?”

  柳逾白低头看她一眼,“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梁司月笑说:“你说,你说。”

  柳逾白便告诉她,他自以为已做到了所能做的事,使她毫无后顾之忧,但回头看,在养育孩子的事情上,到底是她付出更多,那种天然更紧迫的责任感,是他比不上的。

  梁司月说:“别这样说,我从来没觉得这是牺牲呀。”

  他们走到了小区里一处垒砌的花坛旁边,柳逾白忽地停下脚步,伸手,两臂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慌忙地在花坛的边沿上站定,两手撑住了柳逾白的肩膀。这个角度,使她能够更近距离地将他看清。

  时光仿佛格外厚待柳逾白,只除了在眼角添一些细纹,他仍然有初见当年的清隽倨傲,不过成为父亲以后,他越来越展现他亲厚而不动如山的另一面。

  柳逾白仰头看进她的眼睛里,“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五岁。生想想,也不过二十四岁。”

  他声音沉缓地说,没法说这不是一种牺牲,因为在他看来,她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

  “现在就不是吗?”梁司月偏头看着他,笑问。

  “当然是。”

  还有漫长的岁月。

  而在他心中,她至死是他的小姑娘。

  她曾说,他是她的童话叔叔。

  那么,她就是他的人鱼公主,拇指姑娘,守着花开的小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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