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易姑娘我也感到命不久矣，忽然想到了福藤紫向晶。

　　我想告诉她，让她去找她，可是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易姑娘把耳朵贴在我的嘴边，我费力的说出福藤紫向晶，说到藤时，胸口如同炸裂般的刺疼。

　　我连连咳嗽，嘴里一阵湿乎乎的，血顺着嘴角边流了出来。

　　小妹端着一碗汤，看到我顺嘴流血的样子，手中的汤碗“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一时小妹和易姑娘慌张的样子，让我突然感到悲凉。

　　躺在床上动不能动弹，话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看着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忙的团团转。

　　想到钱姑娘，眼角的泪水顺着外眼角蔓延下来，不知是死之前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怀恋，还是对生之将结束的时，能见到钱姑娘的期待。

　　易姑娘的伏在我的眼前，泪水噗塔噗塔的打落在我的脸上，泪水好温暖，暖的让我身心都感到一种清亮。

　　我唯一能动弹的便是眼睛，我眨眨眼睛。

　　易姑娘看到泪眼婆娑的对我笑着，冲我眨眨眼，这种游戏只有我跟肖子才玩过，那时候我们很小很小。

　　只是不知道易姑娘知不知道她刚才对我眨眼的意思吗？刚才易姑娘冲我眨了三下眼睛，而且都是左眼。

　　我跟肖子小时候在申屠老爹家玩儿躲猫猫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找自己藏身的地方，那时候肖子便对我眨三下左眼，意思是我跟你这过去。

　　易姑娘这是要跟着我到那个地方呢？我又冲她眨眨眼睛，易姑娘这次没有眨眼睛，她原来不知道我跟表之之间的秘密。

　　我常常的吁了一口气。

　　我感觉我常常的吁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大在易姑娘的脸上他竟然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害怕我突然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我也何尝不想闭上眼睛，能在明天睁开它。

　　看以看你们娇媚的脸庞，看看外边秀丽的风景，尝尝甜美的小吃。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我心中突然抱着对生的极大渴望，我动了动手指头，却只是轻轻触碰到了身边的床单褥子，手更是连动也没有动弹。

　　小妹注意到我的手指在动，眼睛看着我，走到我跟前俯下身子轻声说：“季大哥，你想干什么？”我知道我即便是说出来她也听不清，甚至听不到。

　　但是我还是张嘴说了句：“我要写字。”

　　易小妹还是机灵，并没有伏在我的嘴边听我说话，而是眼睛看着我的嘴巴，自己的嘴巴也在一张一合的学着我的样子。

　　易小妹学出来我的口型了，“我——要——写——字。”

　　这四个字便是我的意思，我想说出更多的话来，但是根本不容许我说这么多的话，我正动手写在她们手上了，希望她们能看懂。

　　说完四个字已经费尽我最大的力气，嗓子里全是积血，一下子卡在里面呼吸不得。

　　“咳……咳咳……咳……”我喉着嗓子使劲吸气，可根本没有用，痰或者是血卡在嗓子眼儿里，差不多该是阎王爷的小鬼勾魂儿的时候到了。

　　我该走了，不该再在这里逗留了，我这辈子干的坏事儿够多了，早该死了。

　　突然，易姑娘伏下身来，用手轻轻的捧着我的脸，然后只是感觉我的嘴猛的一热。

　　我的眼睛突然有种潮潮的感觉，一种清泉流过我的脸庞，嗓子中的血或者是痰之类的东西正一点儿一点儿被易姑娘吸走。

　　很少，每次易姑娘费劲很大的力气，却只能吸一点儿，多吸一会儿我便承受不了，因为会有更多的血涌上来。

　　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才能勉强的吸气。

　　刚才若不是易姑娘，我很肯能个已经给阎王爷磕上三个响头了。

　　易小妹拿着手帕轻轻的擦拭我嘴边的血迹，我等着空洞的眼睛，忽然又有种死的冲动。

　　即便是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让所有的认为我受累，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这样还能让人家松口气，不用被我这累赘所托付。

　　易小妹拿出另一块手帕要给易姑娘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易姑娘一把攥住小妹的手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就在姐姐怀中睡一觉吧，你已经一天一宿没有睡觉了。

　　睡一下会儿吧。”

　　“姐姐，你不是也没有睡吗，我们一起睡吧。”

　　小妹甜甜的看着易姑娘。

　　易姑娘搂着小妹轻声道：“姐姐不能睡，姐姐如果睡了就没人照顾季大哥了，你说是不是呀小妹。”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妹已经睡下了。

　　易姑娘转过头看了看我，我只能洞洞眼珠子以示我还活着。

　　易姑娘笑了笑，低下头把脸轻轻的在我脸上碰了碰，然后接着搂着小妹。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很想知道。

　　易姑娘就坐在我的手边，我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身子。

　　可能是我没有一点儿的力气，根本没有触动到易姑娘，她没有一丁点儿的知觉。

　　只是任由我不停的用手指尖捣一下捣一下，不知道捣了多少下，我身子突然剧烈的疼痛，嘴角又开始不断的往外溢血。

　　易姑娘跟小妹不知道几天没睡了，我在这儿昏迷几天了，肖子怎么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这些记忆一股脑的全部涌现出来，脑中一片昏暗。

　　口中的血伴随着我的几声咳嗽，往外慢慢的溢出来，顺着我的嘴角流到我的脖颈，然后一直到我的胸前，后背上也是。

　　黏糊糊的感觉非常难受，但更难受的则是不停的咳嗽，没咳嗽一次伴随而来的便是胸口剧烈的疼痛与针扎拳打般的痛感。

　　我咳嗽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易姑娘，小妹仍在睡梦中，易姑娘轻轻的把小妹放在一边然后便来到我跟前。

　　“疼吗？”易姑娘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的重复小妹曾不断做过的动作，擦拭我嘴边的血迹。

　　我轻轻的眨眨眼，这边是我唯一能做的活动，除了动一下那个唯一能动弹的指头。

　　我想到了福藤紫向晶，洋人肯定能找到治疗的方法，这也算是我的垂死挣扎了，困兽犹且争斗一番。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认命了，毕竟命运是上天掌管一半。

　　易姑娘感到我的手指头轻轻的触碰了她一下，她低头看见我的手指头在她的手背上划着，易姑娘立即变明白我的意思，把手指轻轻的放在她的手心中。

　　我脑中想象了一下要写的字数，对于以前来说，即便再多上三十个都不够多，而现在却是无比的多。

　　我想告诉易姑娘的便是，让她去东交民巷的使馆区，到日本使馆找福藤紫向晶，让她过来。

　　这些能写出来已经够了，可是我看我现在的样子，很有可能连这一句话写完的时间都没有。

　　我感到易姑娘的手指有点儿冰凉，但是我的手却是温暖的，我想温暖的手应该能温暖她的手。

　　易姑娘把手掌摊平，让我可以在上面写字。

　　当我要真正写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无论是肖子还是我，都是极度讨厌吟诗作对写字作画的，看到这些迂腐酸酸的文弱书生时总是想上去揍一顿他们。

　　不过现在可能不行了，我还很想让他们过来帮帮我，帮我把心中的那一句话完整的写在易姑娘的手上。

　　我慢慢的在她手掌上滑动着，感觉过了好长的时间，才把第一个字写完。

　　第一个字是“東”。

　　就这样，一直到小妹从睡梦中醒过来，我才仅仅把“东郊民巷”四个字写完。

　　小妹很聪明，看到我在易姑娘的手上写字，便问姐姐我已经写过了那些字，易姑娘告诉她是东交民巷四个字。

　　小妹点点头说：“季大哥肯定是要找人，那人就在东交民巷一带，你只要把具体的地址写出来便可以了，我跟姐姐一块儿去。

　　哎，不对，我们不能一起去，如果一起去的话那就没有人来照顾季大哥了。”

　　易姑娘点点头看着我，然后对我说：“你要去德国使馆找人吗？”我很想摇摇头，可是我连动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摇头了。

　　“季大哥，如果姐姐说对了地方你就眨两次眼睛，若是说错了地方，你便眨一次眼睛，你要是挺清楚的话那就眨两次眼睛吧。”

　　易小妹乖巧的附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道，然后直起身子盯着我的眼睛。

　　我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轻轻的眨了两次眼睛。

　　易姑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给她们两人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可是我无法说出感谢的话来，只能静静的看着她们，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感谢她们。

　　易姑娘站在小妹的身边问道：“是德国使馆吗？”小妹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我慢慢的眨动了一次，耳朵也急切的盼望着易姑娘能说到日本使馆，这样便不会费尽三个人的精力。

　　“英国使馆？”“一次，不是，姐姐。”

　　“法国使馆？”“一次，不是的姐姐。”

　　“美国使馆？”“……”“怎么了小妹，是美国使馆吗？”易姑娘焦急的问道，易小妹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季大哥可能是太累了吧，眼睛闭起来了，我们等等吧。”

　　我其实没有很累，我很想眨一次眼，但是我的眼睛被迷住了。

　　似乎是灰尘或者是虫子之类的东西掉进我的眼中，可我无法告诉她们是我的眼被迷住了，而不是我累了。

　　是虫子，虫子在我眼中不停的搅动着，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一股一股的。

　　还是小妹，小妹俯下身子用小手掰开我的眼睛，使劲儿对着我的眼睛轻轻的一吹，眼睛猛的一哆嗦，好多了。

　　泪水轻轻的流了一阵子后，易姑娘伏在我眼前问道：“好多了吗？”我眨了眨眼睛，这次我是连续的眨了下眼睛，易姑娘和小妹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易姑娘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的问道：“是美国使馆吗？”“眨了一次，不是的姐姐。”

　　“那是不是俄国使馆？”“不是姐姐。”

　　“德国使馆吗？”“不是的姐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