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银霜炭
姜婳蔷登时语塞,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总之,一定是你害的!”
这样的话便如同撒赖一样。
刘娥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片悲悯。
“便是扯谎,也需扯一个像样的出来,这样蹩脚的借口,只怕是谁也不会相信的。”刘娥望着姜婳蔷,口中慢慢吐出,“或者……是你故意要让吴珍蓉看到那手炉,然后,你在里面下了什么毒。特意毒死了吴侍妾,然后好赖在我的身上!”
姜婳蔷心中一震!眼睛猛地一缩。
她……怎么能这么想!
姜婳蔷咬了咬牙,在心中权衡半天,还是挺起后背,大声说道:“刘姬人贯会使些药啊草啊之类的东西,前段时间又每日来我这院子倒腾这些,说是给我治病,谁知道是不是你伺机将毒药放进手炉去的呢?”
“你!”刘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片好心对待姜婳蔷,日夜寝食难安为她治病,可如今,竟然被姜婳蔷反咬一口!
这样的背后一刀,让刘娥差点站不住身子!
“姜婳蔷!你!”
“怎么,害怕了!”姜婳蔷脸上的笑意,在刘娥眼里,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刘娥会弄药草,我的风寒,也是她做了些药汤治好的!”姜婳蔷冷笑着说道,“若说整个王府,与吴珍蓉有仇,又有能力对付她的,除了刘娥,还能有谁?”
刘娥会弄药草!
这个消息让秦国夫人心悸不止!
一个女子,会医术,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对王府的女人来说,是多大的威胁!
秦国夫人的眼睛登时冒出危险的火花,她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道:“贱人!”
“来啊!将刘娥压下去!”秦国夫人猛地一挥手:“一个小小的姬人,还敢弄药!真是反了她了!给我打死她!”
眼见情势越加不利,
刘娥心知,今日自己若是不能反驳姜婳蔷,只怕根本无法脱身!
她猛地站起身来,精致的面容上毅然一副从容的样子,她轻轻颔首,双手忽地拍了起来,像是赞同姜婳蔷的说法!
“刘娥!你死到领头,还想做什么!”
“夫人!姜郡君可谓是狗急跳墙了!”刘娥面上波澜不惊,“我哪里会弄药草,她分明是血口喷人!”
“胡说,我的风寒分明是你开了方子治好的!”姜婳蔷根本不愿给刘娥翻身的机会,她猛地翻身跪倒:“夫人,请治刘娥的罪!”
“刘娥!你还敢开方子!你老实交代!那药材是从何处而来!是不是你假作为姜郡君看病,然后挟带进来,伺机害死吴珍蓉的!”
听着秦国夫人这么一说,刘娥的脊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当日她想要出府找郎中来替姜婳蔷诊断的时候,让师父制止了,否则,自己肯定今日一定逃脱不了干系!
好在自己平日给姜郡君开的药膳,都是最普通的食物。
姜婳蔷想用这招逼迫自己,可谓是无功而返的!
心中一定,刘娥微微一笑:“夫人,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烤橘子、葱段萝卜汤这样的也算是药材了!”
秦国夫人疑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昔日我给姜郡君看病,用的可都是这样的材料啊,说是药方,无非是一些偏方而已。用的是蔷薇院的采买,用的是蔷薇院的厨房,更何况,我做这些偏方时,可是有厨娘在一边看着的。夫人,以您的经验,总不会也如姜郡君一样,以为这样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害人吧?”
秦国夫人还不信,令人去问,果然蔷薇院的厨娘,竟然手拿了一只烤焦了橘子被传了过来,将橘子递给秦国夫人后,毕恭毕敬地说道:“这就是刘姬人吩咐下来做的药!”
“你就是拿着个给姜郡君治病的?”秦国夫人看着那黑漆漆的橘子,忍俊不止。
这个刘娥,倒真是有趣,就拿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糊弄姜婳蔷?
只是她哪知道,这些东西实实在在地治好了姜婳蔷的病!
刘娥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夫人,这是自己瞎捉摸出来的!实在不登大雅之堂。”
秦国夫人听到这,登时以为,这刘娥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地治好了姜婳蔷,立刻对她没了兴趣,转头望向姜婳蔷:“姜婳蔷,你真当本夫人是傻了不成?你以为我会认为,这些东西能够治病、害人!”
可姜婳蔷却冷冷地反驳说道:“夫人,刘娥会这些东西,则代表她是有可能用这些常用的食材调制出毒药的,安知她是不是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暗害大家!”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心中一惊。是啊,这毒药好防,可若是这食材也能成为毒药,那可真是谁也防不住了!
秦国夫人立刻想到那食材的相生相克,心中有些迟疑,当下,又用一种警备的目光望向刘娥。
刘娥只觉得无奈,她只好捡起了那手炉:“夫人,您看。这手炉通身乃是银器制成,曼说没有毒药,就是有毒药,只怕这银器上早已显露了出来。可现在银手炉没有丝毫变黑的现象,说明这手炉根本没有被人下毒。更何况……”刘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会做的那些都只是吃食,有谁会傻到,抱着手炉吃呢?”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登时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刘娥会做的也只是吃的,谁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吃手炉呢!既然不吃手炉,刘娥又怎么会下毒!
可姜婳蔷微微一笑,面上展露的,却是一丝玩味:“是啊,这手炉的作用,无非是让人捂手罢了。可若是这手炉里燃烧的东西,有毒的话,会不会让手拿手炉的人,致命呢?”
“你是说?”
“我是说,既然夫人帑定肯定是手炉毒死的吴侍妾,那么,这个手炉中,定然有置人于死地的毒物。既然不会是药材,那肯定就是炭火!”
姜婳蔷的脸上露出的自信,几乎令刘娥感到吃惊,她觉得有些不好,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秦国夫人面上一冷:“打开手炉!”
手炉被打开,只见内壁里面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些银霜炭,还残留在里。
这银霜炭出自西山窰,其炭像白霜一样,没有无烟,其价格十分昂贵。王福德女眷中,也就如姜郡君这样身份之人才配用的,贸然出现在吴侍妾所用的手炉中。
众人登时明白过来,原来那吴侍妾哪里是看上了这个手炉,而是看上了里面烧的银霜炭啊!
“难道是这个炭有问题?”
刘娥眉头一皱,暗想王府内,如自己这般身份的人,使得虽然是银碳,可绝对不是那么上等的炭。自己当日给姜郡君的,也分明是银碳,怎么这里面却变成了银霜炭?
“来人,着人去试这炭火!”
只见有下人拿了煤钳子取了那银霜炭,然后,又有人咽了口鼻,燃了那银霜炭,紧接着,扔进了一个密封的箱子里。
过了一会儿,秦国夫人吩咐道:“打开那箱子。”
仆妇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口鼻掩住,打开了箱子。
过一会,只见那人从厅外用钳子钳住一只死狗,呈送了上来。
只见那狗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场的人登时被这惨状吓了一跳。
秦国夫人急忙说道:“快拿下去!”
说着,用手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谁也没想到,那燃烧起来的炭,竟然毒性那么大!
再一联想到吴珍蓉,俱是各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冷彻心扉。
吴珍蓉?也是这么死的?
刘娥望着那死狗被人又拿了下去,心中又是怕,又是疑惑。这分明不是被烟雾熏死的样子。那银霜炭!有毒!
秦国夫人猛地一指姜婳蔷:“姜婳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整个王府,只有你才可用这银霜炭,就是连本夫人也不能逾越,如今你说不是你害的,又能是谁害的!”
说着,再也不听姜婳蔷分辨,说道:“先把这贱人压下去,再穿传炭火的来,我倒要问问,这炭火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万一若是给了韩王用……”
刘娥也是心中一惊,恨不得立刻查问清楚,这银霜炭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一会儿,只见那管炭火的仆妇颤颤巍巍走了上来。
秦国夫人登时一个茶杯摔了过去:“我把你这个老虔婆!你是怎么看管的炭火!你给我说清楚,这银霜炭到底从什么地方进的,怎么会这样!”
那仆妇吓得魂不守舍,急忙分辨:“夫人,今年的炭火都是西山窑上进贡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庄子进的就没有问题了!”
“夫人,那西山窑专门进贡皇室,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婆子忍不住叫屈!
“这……”秦国夫人顿时有些迟疑,若说是西山窑进贡的,万万不会出这样的事啊!
她缓缓坐了回去:“难不成是有人在这银霜炭上捣鬼?”
秦国夫人立刻吩咐道:“你去看看,这炭上有什么问题!”
那仆妇磨磨蹭蹭地走向银霜炭,微微探头看了一眼,不看则已,一看,有些奇怪。
“咦”了一声,又擦了擦眼仔细看了看。
刘娥见她那副样子,心知这银霜炭必然有什么不妥。
果然,那仆妇忽地疑惑地说道:“夫人,这银霜炭,不是西山窑进贡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