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知死活的刁民
府衙大堂之上,刘娥和龚美跪于堂下。
堂上响起微微不耐烦的声音:“大胆刁民,竟敢状告右千牛卫将军薛惟吉,尔等可知罪!”
刘娥微微额头触地:“启禀老爷,非是我等状告将军大人,实乃是薛将军逼良为妾,克扣我家银铺银两。不得不为之罢了!求青天老爷明断!”
“既然你二人执意状告,需知本朝律法,民告官者重则四十大棒,尔等可愿领这刑罚。”
魏王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刁民啊,真以为这四十大棒是吃素的么!
刘娥坚定的望了望龚美,龚美也回复了一个从容的笑容。
二人俯身道:“情愿领罚!”
赵元休心中猛地一抽,四十杀威棍,这两个家伙,难道不知这若是实打实的打下去,男的倒也罢了,可女的,活生生半条命都会去了的。
娥儿这般娇弱,怎么受得起这样的大刑!
他心中如火燎般焦虑,可偏偏却不能开口,只因这律法森严,饶他是判官,也不可能免去这刑法。
眼见衙役们将刘娥架起,就要放倒。
赵元休忽地微微清咳一声,紧接着双脚微动。然后,状似无意地扫了眼魏王。
那衙役轻轻一顿,状似不经意地瞅了眼堂上的判官,回身,将一块破布塞进刘娥的嘴中,迅速而又轻声地在刘娥耳边说道:“小娘子,多有得罪。一会记得大声的叫出来。”
刘娥正在诧异,她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见那无情的棍棒夹杂着厉厉风雷之声直朝身上狠狠落下。
刘娥紧闭双目,静待那令人绝望的痛楚袭来。
谁知,棒落身上,只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就仿佛是被那鞋底子抽了一下,根本不似想象中的疼痛。
刘娥惊讶,她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行刑的衙役面露焦急之色,对她挤眉弄眼。
原来这衙役竟然放了水!
他一个小小的衙役,怎么改堂而皇之地在公堂之上手下留情!
刘娥心中不住的飞转起来,她的目光却紧盯着那杀威棒。
她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就着那第二棍的落下,凄惨的惊呼了一声。
衙役顿时脸上露出放心的微笑。
赵元休眼见刘娥哀声惊天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弯起了一丝弧线。不过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假借咳嗽几声,掩饰了过去。
可那眼中,仍然深藏着一片笑意。他的娥儿,果然聪慧。
眼见龚美也被衙役们加了起来放倒在地,赵元侃又一次轻易脚步,咳嗽几声,试图如法炮制。
只是这次,只听魏王忽地懒洋洋地凑了进来,怠惫地说道:“三侄子,凡事可不能太过,既然放了那小娘子一马,这个人若是再徇私,只怕薛家颜面上过不去啊!”
语气虽轻,可隐隐带着不满和锐气。
赵元侃一顿,空气立即凝结。他很快面上就浮出微笑,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大人。”
他心中微微暗沉,虽救了刘娥,但看来,龚美是必不可免这一顿棍棒之灾了。
果然,迎接的龚美的,乃是货真价实的棍棒,当那血色透出衣衫时,刘娥这才明白,这堂上优待的,只有自己。而龚美,却是实实在在遭到了毒打,这让她的心悬得老高,担心的要命。
眼见刘娥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和难过,赵元休心中狠狠道,薛惟吉,你竟然将主意打在刘娥和龚美身上,又使他们遭此劫难。我必报之!
四十杀威棒已过,龚美已然被打的鲜血淋淋,但他却依然强颜欢笑,望着眼泪连串的刘娥:“莫哭!没事!”
他见刘娥虽然行路有些困难,却不似受到重则的模样,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也不知堂上的官老爷为何从轻发落,但是见刘娥没事,心中还是安慰了许多。紧接着,头一歪,竟然晕死过去。
刘娥的心如通过被刀剜过一样的痛,她不知为何那老爷只是轻轻放过了自己,她正待抬头仰望,却被进屋的阳光晃的看不清堂上坐的老爷,背光之下,只隐隐约约看见那官老爷身边站着一个硕长的身影。刚要仔细看,只听两边衙役齐声呵斥,逼得刘娥急忙低下头来。
刘娥紧咬住下唇,双手攥得苍白!
哥哥,坚持住。我必然会赢下这场官司!
过不了多时,只见薛惟吉满脸的愤怒,大步迈上堂来,见了魏王,深施一礼。然后跨坐在一旁摆上的椅子上。
他轻蔑地望了眼堂下那被打的残淋淋的龚美,和小脸煞白的刘娥。冷笑数声,心道,这二人可谓是自讨苦吃了!
魏王开口问道:“薛将军,你可认得堂下二人?”
薛惟吉开口说道:“大人,那女子乃是我家的小妾,那男人原是替我打造银器的工匠。”
“这二人现在状告你逼良为妾!克扣他家银铺银两。可有此事?”魏王笑眯眯地问道。
薛惟吉来了,这才有戏唱。
话说回来,这个小子还真是楞啊,也不知薛相爷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如此莽撞行事,丢了他的颜面,会是怎样一副盛怒的场面。
“回大人,实乃无稽之谈。这女子实在狡诈,当日接了妾书,按下了手印。却在接她入府之时,百般拖延,不肯上桥。因此才暂扣她家的银铺钱两。若是她肯入府,那钱两自然如数归还。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泼妇如此胆大,竟然敢状告与我。”薛惟吉忍不住的怒火中烧,冷嘲热讽,“我真不知道,这女人是哪来的胆子!”
魏王在堂上微微一笑,此事越加好玩了。也不知那赵普找相爷会不会以此事为把柄去攻击薛相爷呢?尤其又是在出了那档子事后。
于是又懒洋洋地问道:“那女子,你既然已经接了妾书,却不入府。莫不是以为薛将军好欺负么?”
刘娥回答道:“民女并未接那妾书,那妾书乃是我身边的一个丫头擅自所接。因她犯了其他事,被我发卖了出去。谁知她怀恨在心,故意向我隐瞒了此事。此事我都已向薛将军言明,只是他执意不肯放我。大人,俗话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我家既然衣食无忧,又怎会做自甘为妾的事情来呢?”
此话掷地有声,刘娥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堂上的老爷。
“谁知你不是贪图我薛家荣华富贵!”薛惟吉厉声斥责。
这个刁民,上了公堂,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