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好似听见雨声,哗啦啦溅向屋檐的声音,好像还打了雷,轰隆隆吵得她半睡半醒,脑袋沉重异常,静雪睡意惺忪中睁开眼,却恍恍惚惚地瞥见床边有道黑影,心底悚然一惊,未及跳起却听空中劈天震地的一声霹雳,金色闪电游蛇般划过窗外,她电光火石间看清那人,满脸横肉,铜铃样的眼睛里满是垂涎急色,分明……分明是白天面摊前的那个男人!
惊惧急速上涌,她一面拳打脚踢地后退一面惊恐地嘶声尖叫:
“啊……救命啊……救命……唔……”嘴巴给人堵住,那男人的手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烟草味道,肮脏油腻,让她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她拼尽力气挣扎反抗,可天知道她的力气只够给人挠痒痒,男人肥硕的身体压上她的,腥臭的嘴巴很快跟着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甩着脑袋想要避开,可那只油腻腌臜的手和唇舌像是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噩梦般地冲着她袭来,嘴上的力道微松了松,她猛然间扯着嗓子嘶喊:
“尔群……”眼泪跟着汹涌上来,她脑子混沌一片,一面声嘶力竭地哭叫一面绝望沉痛地想,“完了,全完了!死了吧,不如死了吧!”电话忽地突兀地响了起来,本来极是清脆悦耳的铃声,此刻听来却比响雷闪电更让她觉得惊魂,身上的人居然微微顿了一顿,未及回神却听门外急遽响起一阵轰隆隆地砸门声,聒噪喑哑的门铃声中伴着一个男人焦急的大喊声:
“裴小姐!裴小姐!”屋内的人松一口气,她浑身瑟瑟发抖,牙齿剧烈地上下颤着,太过害怕竟没注意这一口气竟不是出自自己口中。
那男人迅速爬起身来冲向窗边,就在门“砰”一声被撞开的同一刻闪身跳出窗外,下一秒就见顾绍晖冲了进来,未及打灯,只是冲着她的方向焦急唤道:
“雪儿!”她“哇”一声哭叫扑进他怀里,饶是他早有准备,却仍然猝不及防被她的力道冲得一个踉跄,站直身来紧抱住她,手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可她身体仍在颤抖,黑暗中两行眼泪滑落脸颊,仰着头盯着她的脸颊只是叹:
“我……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手抱着他腰不肯放手。他表情微怔,黑暗中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火光,手下却紧紧地回抱住她道:
“怎么会……怎么会呢?”下颚抵着她额头,神思却恍惚起来,他此刻,扮演的究竟是谁的角色呢?
第二日黎明她就发起烧来。两颊酡红,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顾绍晖喂她吃药,可不知怎么她双目紧闭,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死活不肯松口。也曾试着捏着她的鼻子强行灌入,可是她意识虽然模糊意志却极坚定,拼命地甩着脑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身边有人叹气,声音似遥远似贴近,似陌生似熟悉,无可奈何,夹着丝丝缕缕深深地伤痛怜悯,悲哀地叹出一句:
“通知卓尔群赶快回来吧。”身体下一秒陷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有淡淡的檀香味道,那男人咬牙低低迸出一句:
“他这样对我,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也永远别想得到!”她脑子朦朦胧胧,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眼皮好像变得千金重,只是糊糊涂涂地想要睡去。
早晨第一缕阳光进来,她已躺在卓家自己的床上。脑袋迷糊半天,这才看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他脸颊瘦削,薄薄的嘴唇四周胡茬点点,一夜之间竟似乎老了几岁。他也会老的,如水年华不会考虑他与她的感受,会一点一滴地将他从她身边带走。她歪着脑袋看他良久,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他的脸颊。他在睡梦中微微一怔,眼不睁抓过她的手指放入口中,轻咬一口叹息:
“醒了吗?”她借着他的力靠入他怀中,低声回答道,“嗯,醒了。”嗓音喑哑疲惫,他漆黑的眼神在晨曦的微光下更显幽深,双手圈住她身体,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安静得一言不发。
心底疼了起来,像是一片氤氲朦胧的水潭,勃勃地往外渗着苦涩。她忽而轻吸口气问道: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我以为你下午才到。”
“想你了。”他声音疲惫,双手紧圈住她肩膀柔声说道,“想得不得了,一刻也呆不下去就偷偷逃回来了。”她脸上浮出一抹笑,侧头在他耳上轻咬一口问,“真的?有这么想?”他耳上现一抹红晕,半边身体变得滚烫,却终究还是非常诚实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嗯。就有这么想!”她心底温暖起来,转过去抱住他结实的腰部,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长叹一口气道:
“尔群,我也想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