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郁伸手握住了风眠拿着篦子的手,转过身来,对她说:“时光不等人,要珍惜好年华。”
风眠道:“娘娘的心意,奴婢明白,只是此时不是好时候。”
青郁道:“此话怎讲?”
风眠道:“虽然宫里明里暗里都知道齐太医是娘娘的心腹,但是让陪嫁侍女嫁给他,仍显得太过了。太后、皇后说不定会大做文章,只怕皇上也会疑心娘娘笼络人心。既然已知悉彼此心意,便不必急于这一时,不如待娘娘在宫中地位更稳固些之后更为妥当。”
青郁道:“这好是好,却太委屈你们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时光不等人啊!”
风眠道:“娘娘的心意,奴婢铭记于心。但此事便听奴婢这一次吧。”
青郁叹息道:“本宫知道你的性子,恐怕是拗你不过,但是你要记得,若是哪日改了主意,立即告知本宫。”
风眠露出笑容,说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青郁放开了她的手,说道:“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风眠拜别青郁,步出了寝殿。
室外凉风习习,明月映照着院子,树影斑驳,月华如练。
风眠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默念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边厢,萧逸致仍是每天去毓庆宫中给雅嫔请脉。
一日午后,毓庆宫中。
小宫女来禀报道:“娘娘,萧太医来了,求见娘娘。”
雅嫔连忙放下内里描了海棠花枝的矾红盖碗,说道:“快请进来。”
萧逸致进了殿,行了个大礼,说道:“微臣叩见雅嫔娘娘。”
雅嫔难掩盈盈笑意,说道:“萧太医请起。”
转头对小宫女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雅嫔继续说道:“萧太医请先坐。”
萧逸致道:“微臣还是先为雅嫔娘娘请脉吧。”
雅嫔道:“那便边诊脉边说吧。”
雅嫔仍旧亲手扯出一方丝帕搭在手腕上,说道:“有劳萧太医。”
萧逸致道:“娘娘客气了。”
说罢搭上了脉。
雅嫔道:“认识萧太医这么久还未曾问过,萧太医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萧逸致道:“微臣漂浮无根,偶然得了赏识进了太医院才在京城落下了脚。”
雅嫔道:“漂浮无根?父母亲族都不在京中?”
萧逸致道:“微臣父母早逝,因此早早成了无根之人,孑然一身,只求办好差事,有个好前程。”
雅嫔道:“难道还未娶亲么?”
萧逸致道:“父母双亲已去,婚事无人张罗。微臣每日在宫中办差,诸事繁杂,伺候各位主子谨小慎微,因此也不得空闲。”
雅嫔心中窃喜,说道:“萧太医如此人才,那真是可惜了。”
萧逸致已诊完了脉,说道:“启禀雅嫔娘娘,娘娘身体康泰无虞。”
雅嫔并未搭话,自顾自地问道:“不知大人是否有心上人呢?”
萧逸致抬头看了雅嫔一眼,正好与雅嫔炽热的目光相接。
雅嫔心中震动,那清俊的面孔早已印在她心里梦里,但每一次看见仍然心悸不已,难以自抑。
萧逸致又低下头,说道:“娘娘说笑了,微臣每日只在宫中办差,并无时间认识别处的女子,哪会有什么心上人。”
雅嫔道:“这宫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宫女,也没有一个中意的么?”
萧逸致道:“微臣不敢。”
雅嫔道:“这有什么的?中意哪个本宫便赏赐给你。若是本宫做不得主的,可以替你去求太后做主,总归是能成全你。”
萧逸致道:“微臣无甚家私,在太医院资历尚浅,俸禄微薄,养活自己也已勉强,更无余钱娶亲。微臣谢雅嫔娘娘一番美意,但是实在无福消受。”
雅嫔道:“那有什么要紧?在宫中办事,俸禄只是最不重要的。皇上与各宫小主的赏赐才最重要。本宫也可以赏赐你金银财帛,助你一臂之力。”
萧逸致道:“再次谢雅嫔娘娘美意,为娘娘办差不敢讨赏。”
雅嫔道:“萧太医客气了,是本宫想要多谢萧太医尽职教导。”
萧逸致道:“雅嫔娘娘天资聪颖,无师自通也无不可,微臣实在不敢居功。况且,微臣身受太后娘娘的嘱托,不敢不尽力。”
雅嫔道:“即便如此,本宫仍然有一谢礼要送给萧太医,还望萧太医不嫌粗陋。”
雅嫔说罢摸出一个青玉镶银丝的匣子,打开却是一枚由桃核雕琢的扇坠,并蒂莲的纹样唯妙唯俏。
雅嫔取出扇坠,拿在手里又细细擦拭一番,说道:“本宫虽被太后抬举了嫔位,得以居于一宫主位,但却是个普通宫女的出身。这些富贵都是要去与人苦苦相争才能保住,也许哪一天也是说没有就没有了。本宫感念萧太医的恩惠,却不想以金银财物相赠,只是自己打磨了这个小玩意儿,做成扇坠,还望萧太医能笑纳。”
雅嫔说罢将扇坠亲手往萧逸致所在的方向递了过去。
雅逸致连忙跪下,高举双手接了过来,却见是并蒂莲花的图案。
萧逸致颤抖着将扇坠放在案上,垂首跪着道:“雅嫔娘娘厚意微臣受之有愧,不敢收娘娘的礼。”
雅嫔娘娘道:“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可怜人,事事不由得自己做主。但这一点心意,还是希望大人能收下。我从小没有读过什么书,只记得太后为我取名采薇时,教过我一句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原本不懂得是什么意思,如今再想来,却是有一点明白了。”
萧逸致见她不自称“本宫”,而是自称“我”,不禁心惊,于是默默不语。
雅嫔道:“萧太医,您请起吧。今日本宫有些疲累了,不如改日再学吧。”
萧逸致起身道:“既然娘娘已有些疲劳,那微臣明日再来。”
萧逸致悄悄瞥了一眼案上的扇坠,默默地退下了。
待萧逸致走后,宫女们一时也未进来,殿中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雅嫔斜倚着软靠,她的眼睛也紧紧盯着那枚扇坠。
过了不知有多久,悄悄地滴下一滴泪来。
当日晚些时候,寿康宫中。
太后正在闭目养神,脚下跪着一个小宫女,正在给太后揉腿。
太后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雅嫔学得怎么样了?”
小宫女道:“听萧大人说,雅嫔娘娘聪颖好学,触类旁通,已经学有所成。”
太后道:“你们底下的人要小心一点,看严实了,切不能走漏风声。”
小宫女道:“太后娘娘您放心,这毓庆宫里里外外都是太后亲自布下的人手,再也没有比这更稳妥的了。”
太后道:“那就好,稍后几天哀家就安排雅嫔侍寝,你回去告诉她,这几日好生歇息,一定要让皇上一试难忘。”
小宫女道:“奴婢记下了。雅嫔娘娘有孝心,想着要来服侍太后娘娘呢。”
太后渐渐睁开眼,说道:“哀家老了,多来一次少来一次都没有关系,让她多用心在皇上身上,千万别辜负了哀家的期望。”
小宫女道:“奴婢记下了,回去就禀报给雅嫔娘娘。”
太后道:“好了,你回去吧,毓庆宫里时时刻刻都要看紧了,切不可出什么纰漏。”
小宫女连连称是,告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