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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蒙蒙之下,一辆马车慢慢由远及近行来,终于停在了京城袁府门口。
原本百无聊赖坐在袁府大门之下的两个守卫倒也没有拿正眼去瞧那辆朴素的青油布包裹的马车,虽然如今已过春季,不过这春雨实在冻人,二人身上所穿的厚棉袄并没有什么作用,也让这二人不住的往大门角落里缩去,只求这风雨能够少打一些在身上。
而那辆马车,二人根本便是没有拿正眼去瞧着,要知道,自从朝廷下了要起复原本该三年丁忧的袁叔万,宰相府的门槛几乎是要被踏破了。
即使明知道袁叔万根本还没有回京,可是莫说如今袁叔万还没回来,就是当年袁叔万刚刚丁忧归家的那段时日里,京城各大世家的拜帖仍然不断。
不过,袁家上得了台面的主子都并没有留在京城的袁家,在二年前,便随着袁叔万一道儿回了亥县老家,府里的仆役也带走了许多,到如今,府里也只留了一个并不算是正经主子的佟姨娘。
佟姨娘向来深居简出,而且谁都知晓,三爷身边早有得宠的丫鬟跟着,这佟姨娘,根本不得三爷看重,所有虽然因为府里有管事压着,规矩放着,倒也不至于不敬佟姨娘,但心中却根本没讲佟姨娘当过正经的主子看待。
而那些个送到府上的拜帖,更是轮不上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佟姨娘来应酬。
门口守卫的二人看着马车慢慢的门口停下,从马车上走下一个深蓝色短装打扮的年轻男子之时,只以为对方是要来递交拜帖的,倒是没有动过一下身体,大门也仍然紧闭着。
而那身着深蓝色短装的男子慢慢走近之后,看着站在门口有几分懒懒散散的二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是开口道:“还不将正门开了,三爷回来了!”
二人闻言,这才讶异的抬头看了过去。
虽然因为下着雨,看着有些朦胧,而且也时隔太久没有瞧见过那深蓝色短装打扮的男子,可是二人还是认出来,此人却是三爷一直跟在三爷身边的长随常福。
而对方口中所说的话,也让他们大吃一惊,倒不如惊讶袁叔万来的这么快,只是瞧见袁叔万只坐了一架如此朴素的马车归来,实在是不符合他们的想象。
不过,二人倒是没有质疑常福所言,一人连忙将正门开了,而另一人,却是冲进了府里。大声的喊着,提醒着府里人:“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那人的声音十分激动,也惊动了这两年来,一直都是沉静着的袁府。
青油布马车慢慢进入了袁府之中。
吉祥坐在马车内,正要伸手去打开马车帘子,往外边看去之时,袁叔万却是拿着手上的手拍了一下吉祥的小手。
吉祥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袁叔万,袁叔万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怎么又不乖了,外边春雨冻人,万一浇进来了怎么办,你可莫忘了自己前几日还才刚刚病好。”
“病不是早就好了吗?”
吉祥忍不住不满的瘪了瘪嘴巴,这些年来,袁叔万将她管的越发严厉,不仅仅要管着她吃喝,连她吃衣玩乐都要过问。吉祥觉得,完全是这位袁三爷丁忧之后太闲的缘故。
二年多前,吉祥原本以为,袁叔万就算是真的要回老家丁忧一段时日,估计也不会太久,毕竟在她瞧着,袁叔万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放下手中权力的人。
吉祥也想着,估计也不是她一个人这般想着,可能袁府里的其他人,甚至是朝上的人也都该是这般想着吧。
可是没有想到,袁叔万却真的老老实实的卸了官职回家丁忧了二年多,而最近,若非朝中皇上下旨让袁叔万起复回京,恐怕袁叔万还真是要老老实实守足三年之期。
而袁叔万回到亥县之后,虽然吉祥知晓,袁叔万根本没有真的放下京里的事情,每日里,来来往往密件仍是不断,出入那书房里的人,也一点都不少。
不过袁叔万却是真的闲了下来,至少会有很多的时间,坐下来陪着吉祥一道儿看书说话,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带着吉祥到外边游玩。
甚至于,除了当年吉祥随着袁叔万一道儿想去未去成的苏城,袁叔万还带着她玩了不少别的地方。
真当是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
当然,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也足够发生不少的事情了。
袁太夫人也逝世了,不过那已经是挺早已经的事情了。
当初,带着袁老太爷的尸骨回亥县老家的路上,袁太夫人的身体却是已经不好了,袁叔万特地到宫里请了一个太医一块儿随行,不过袁太夫人的身子一直没有任何的起色,一直到了亥县的袁家之后,等到袁老太爷的尸骨被下葬之后,袁太夫人就卧病不起,拖了不到一个月余,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原本,秦姨娘虽然没有入袁家祖坟,更没有和袁老太爷一起入葬,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袁叔万都认为袁太夫人却是要自己和袁老太爷一起合葬的,结果,袁太夫人虽然入葬进了袁家的祖坟之中,却并没有和袁老太爷一起合葬。
这也是袁太夫人临终前的遗言,虽然不合规矩,只是,有袁叔万在其中,袁家的族中长辈倒也不敢多说。而袁太夫人生前有一品诰命的封号,说来倒是讽刺,她的葬礼,甚至是入葬之地,都要比袁老太爷豪华多了。
袁太夫人另一个临终遗言,却是要求替袁家三兄弟分了家,并且恳求袁叔万能够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将来若是袁伯鹏没有太过于没分寸,便多多照拂于他。
袁叔万当时倒也答应了,只是在袁太夫人死后,袁叔万抱着吉祥沉默了许久,最终轻声道:“到没有想到,母亲临终之时,却是将事情都看透彻了。”
吉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袁叔万,虽然袁叔万一直想要表现的对于袁太夫人的死很淡然,可是吉祥也能够看得出,其实,在这袁家里,袁叔万恐怕最有感情的人,除了那位吉祥只是短暂见过面待人十分亲切的袁家大小姐袁香芙之外,就是这位让他感觉十分复杂的袁太夫人。
而在袁太夫人入葬之后,袁叔万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喝了好一会儿的闷酒,这也是吉祥第一次看到袁叔万喝闷酒,吉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陪着他喝,还是任由他喝,最终却变成了坐在边上捧着茶水听袁叔万讲述与袁太夫人的事情。
也就是在那一晚,吉祥也明白了袁叔万对于袁太夫人的感情。
他其实是恨袁太夫人的,恨袁太夫人的软弱,让一个妾室踩在头上,最后,让自己的孩子遭罪,也恨袁太夫人的偏心,为了保全所谓寄托了希望的大儿子,多次忽视了他,牺牲了他。可是他对袁太夫人还是有感情的,毕竟,袁太夫人是九死一生生下了他,也在他的儿时,多次保护了他……
他原本只是想要证明,他这个被忽视的儿子,才是最有出息的,可是当看到袁太夫人后来对他既想讨好,却又有几分算计与疏远的时候,他却只变成了心酸。
而在袁太夫人临终之时,告诉他,他是他最出色的儿子之时,袁叔万心里其实是有遗憾的。
其实,袁太夫人之所以会在袁老太爷和秦姨娘去世之后,也慢慢的虚弱下去逝世,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体本就差,还是因为,她活下去也并没有别的盼头了,这辈子最大的仇人都死了,也觉得自己得到了满身的荣华,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其实,那并不是我这个儿子能够给她的终点,她还能够活的更高贵一些。”
袁叔万说完这话,却是一口饮尽杯中闷酒。
吉祥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她也知道,袁叔万之所以会这般,不过是因为袁太夫人已经死了,若是活着,恐怕袁叔万也不会将心中的这个情绪表现出来。
恐怕这个道理,袁叔万自己也是懂得的。
袁家的生意,其实袁叔万早早的就整理了出来,毕竟先时,他也的确是有移交生意的意思。
而在袁太夫人死后,在袁家族中长辈的主持下,直接变成了分家。
其实,不管是吉祥还是袁家的其他人,其实都知晓袁叔万不可能将所有的生意和钱财都交出来,只是就算袁叔万只是将当年接受袁家生意之时的那些交出来,只怕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更何况,袁叔万拿出来的生意,却是比当初接手之时的多上了数倍,其他人更是没有什么好不满的了。
而袁家族里的长辈,甚至还提及要将这些东西让袁叔万和袁伯鹏二人平分,毕竟二人是嫡子。袁大夫人虽然有些不满,毕竟袁伯鹏是长子,理应多分。可是也不知道袁太夫人临终之时与袁家大房说了什么,而且又摄于袁叔万的身份。
袁家大房最终也是同意族里的意见,反倒是袁叔万自己主动开口推辞了这份生意。
最终,袁家大房接收所有店铺,袁家五分之四的庄子给了袁叔万,剩余钱财,兄弟二人平分。
而袁家二房,到了最后,只分得几个小小的铺子另一个庄子,以及一笔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挺多,但对于袁家而言,却是少的可怜的银钱。
袁家的祖宅给了袁伯鹏,京城里的袁府则是给了袁叔万。
对于这个结果,袁家大房很满意,袁家二房不敢不满意,至少第二日便拿着那些东西搬到了分与他们甚至不如在袁家居住的院子大的宅院。
袁叔万也般的很快,当然袁家大房待袁叔万的态度,却是不敢与袁家二房一般,甚至袁伯鹏与袁大夫人还极力邀请袁叔万留下,甚至还打算打扫袁家老宅最好的院子出来给袁叔万住,只是袁叔万也推辞了。
转日带着吉祥及袁家三房并不多的下人搬到了分到自己名下的庄上居住。
而到了庄上,吉祥才发现袁叔万可能是早就有打算搬来的意思,庄上显然便是经过修葺和布置,住着并不比玄玠居要差,而且这一住,便是两年多的时间,吉祥几乎都要将那边看成是自己家时,朝廷里却是突然下了起复的旨意,让袁叔万归京了。
而袁叔万在收到朝廷起复的旨意之时,脸上也无半点吃惊,估计也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马车之外,常福的声音传了进来:“三爷、吉祥姑娘,到了。”
随着马车慢慢停下,吉祥忍不住看向了袁叔万,而袁叔万也是微笑着看着吉祥。
吉祥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口气,说实话,又重新回来的感觉,的确是有些复杂,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有些不舍,也有几分怀念。
在亥县的老家之时,生活十分的轻松,她的脑子里不需要想很多的事情,甚至连她自己都感觉身材丰腴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未断过的补汤缘故,还是真的心宽体胖。
吉祥觉得,自己的身材若不是本就不易胖,加之住在庄上她也常出去走走玩玩,估计这会儿都要被养成大胖子了。
只是,回到了京城,吉祥却是明白,恐怕这日子不会再像在亥县的时候那般舒服了。
当然,吉祥也知道,袁叔万这样的人,本来便是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亥县中,如今呆了两年多,恐怕也已经是让这位野心勃勃的宰相大人待闷了吧!
吉祥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对袁叔万轻声道:“到了,咱们下车吧!”
袁叔万点了点头,自己放下了手中的书,先走出了马车,吉祥随着袁叔万也一道儿走出了马车。
马车外边,早有青玉和青柳二人撑起了大大的油布伞,吉祥从下马车到被袁叔万扶着站到地面上后,却是半分没有打湿,只是,脚上的素面布鞋倒是被地上的泥水打湿了一些。
吉祥站定后,冲着袁叔万微微笑了一下,正要朝着玄玠居里走去之时,却被站在门外的二人给惊了一下。
虽然有些时日未见了,而站在门口的人面容也有了诸多的变化,可是吉祥还是认了出来,对方正是佟姨娘和她的贴身丫鬟小环。
佟姨娘站在玄玠居门口,小环则是打着伞站在了佟姨娘的身后。
佟姨娘的目光落在袁叔万的时候,那张看着十分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当她的目光看到吉祥的时候,却是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目光十分黯然的低下了头。
吉祥忍不住看向了袁叔万,却发现袁叔万面上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的神色变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佟姨娘,便收回了目光,反而看向了吉祥,开口道:“外边雨大,打湿了不好,进去吧。”
吉祥点了一下头。
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了站在门口边的佟姨娘。
虽然才两年的时光,可是佟姨娘看着,真的老了很多的感觉。
而且让吉祥感觉的更不可思议的是,佟姨娘看着十分憔悴,好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身子骨儿更是弱的好像一阵风便能够吹走,站在这寒风不是吹袭,春雨绵绵的门口,吉祥只是瞧着,心里便忍不住有一种十分揪心的感觉。
虽然吉祥也觉得这佟姨娘很可怜,又是这么一副痴痴相望的样子,可是想到之前袁叔万与她所讲的佟姨娘之事,心里的那点子心软也都忍不住压了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且显示佟姨娘也不是没有在她的面前做出过这副样子来,看多了实在是有些腻歪。
吉祥低下头,决定随着袁叔万一道儿进屋,也当做没瞧见佟姨娘算了。
而在袁叔万和吉祥打算绕过佟姨娘进屋之时,佟姨娘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她轻声叫唤了一句:“三爷、吉祥姑娘。”
袁叔万的脚步未停,吉祥下意识听到叫声的时候,看了一眼佟姨娘。
而吉祥的这一眼,让佟姨娘眼里透露出了一丝光芒,她连忙开口道:“吉祥姑娘,您和三爷刚回来,累不累?”
吉祥有些尴尬的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说实话,她也挺后悔自己看的这一眼的,怎么感觉被佟姨娘有一种打蛇上棍的感觉了。
可是对方指名道姓与她说话了,她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了却也不是,实在是有些难为。
吉祥再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却也是求救的看了一眼袁叔万,袁叔万看着吉祥这般,忍不住叹气摇了一下头。
吉祥只能够再次讨好的笑了一下,袁叔万无奈,只能够转头对着佟姨娘道:“下雨天,莫站在外边,回去吧!”
佟姨娘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暗淡,她抿了抿嘴,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却最终只是轻声道:“是,三爷,妾知晓了。”
而袁叔万眼光淡淡,却带了一丝厌恶看了一眼佟姨娘这般,直接一把拉起了吉祥朝着屋里走去。
佟姨娘站在门口,在袁叔万离去后,方才抬起了头,目光遥遥的望着。
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小环所打的伞并不大,雨丝浇在了她的身上,她却仿佛没有一丝的感觉,仍然目光痴痴的望着。
直到小环有些急了,开口道:“姨娘,咱们回去吧,大夫说您身体不能够受寒,赶紧回去喝了药歇息吧,不然晚上又该咳得厉害了。”
“无事……”
佟姨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却仿佛是被怔住了一般,语气轻柔的开口道:“小环,你有没有觉得,吉祥姑娘离开这两年,仿佛又漂亮了。”
“姨娘。”
小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
而佟姨娘却是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脸,轻声道:“而我,却是越来越老,越来越丑了。”
小环听着佟姨娘轻的仿佛是一阵风便能够吹散的话语,低下了头,没有开口回答。
她方才也瞧见了吉祥,自然是能够分辨的出来,吉祥如今正当芳华,就像是那打着花骨朵儿的花一样,只会越开越盛。可是佟姨娘,如今这年纪,莫说是芳华,其实也已经过了女人最好的年华了。
而且佟姨娘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她又心思重,忧虑多,每日里苦药喝着,饭却极少吃,还成日里睡不着,怎么能够休养的好,面容也只会变得越发憔悴。
其实小环觉得,莫说如今有吉祥姑娘这般美丽的女人陪在三爷身边,就算吉祥并没有在三爷的身边,自己姨娘这副样子,三爷估计也看不上,倒不如自己放宽了心,好好养着身体,至少府上从来都不会苛刻她们。
可是,偏偏佟姨娘一听到三爷的事情就激动,成日里坐在屋里,也是发呆想着三爷,还给三爷做了一柜子的衣裳和鞋子,明明知道三爷根本不会穿,只是浪费,却依然还是不断做着。她怎么劝说也不会听。
今日,只听得三爷归来的消息,明明先时还是卧病在床上都起不了身,却是硬是让她扶着给自己梳妆好了跑到门口来迎接,却只得了奚落和冷漠,这又是何必呢!
小环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道:“姨娘,您先将身体养好,养好了面色自然会好看,跟奴婢回屋去吧!”
小环轻声开口劝说着。
佟姨娘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仍然远远的看着远处。
吉祥和袁叔万二人刚刚回到屋里,却瞧见绣春和绣冬二人已经等在了屋里,一瞧见袁叔万和她,脸上带笑行了礼,而后又轻声询问:“三爷、吉祥姑娘,是不是要热水过来净身?厨房里已经备下了。”
袁叔万微微点了点头,二人闻言,与青玉和青柳二人一块儿退了下去。
屋子里,早已经燃起了暖暖的炭炉,吉祥因为屋外屋内的温差,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袁叔万瞧见了,忍不住伸手去探吉祥的额头,一边却是冲着外边所站的下人吩咐着:“将府里的大夫请来。”
“没事,没事,只是屋里温度高,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吉祥连忙摇头,想到前几日才停了的苦药,打死她都不乐意再喝一遍了。
“真的没事?”
袁叔万用手探着吉祥的额头,倒的确是没有什么异样,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而吉祥却是连连的点头。
袁叔万轻轻叹了一声,他太了解吉祥这副样子,定然是不乐意喝苦药,不过药喝多了,对身体的确是不好。
袁叔万倒也没有勉强,只是开口对着外边吩咐:“让厨房赶紧送热水过来,另外,让厨房再熬些浓姜汤送来。”
“多加一些糖。”
吉祥偷偷的加了一句,得到了袁叔万一个没好气的目光。
“你呀,待会儿好好暖暖身子,然后喝了姜汤,不许阳奉阴违。”
袁叔万伸手指了指吉祥的额头,开口叮嘱着。
吉祥点了点头。
而袁叔万又开口道:“待会儿我要进宫去,晚膳会回来与你一起用的,你午膳自己用了,用完便歇一歇。”
“嗯,我知道了。”
吉祥又是点了点头,跟个乖孩子一般,听着袁叔万的教导。
而吉祥这副卖乖的样子,却并没有让袁叔万信任,等到青玉和青柳二人回来之后,他将方才的事情对着二人又吩咐了一遍,方才安心出门。
吉祥被青玉和青柳二人看着灌下浓浓一碗姜汤后,总算是得以解脱,只是,摆上桌的午膳,却是有些没有胃口再用了,她干脆拉了给她送膳过来的绣春和绣冬说起了话。
绣春和绣冬当初也是随着袁家人一块儿回了亥县,此次袁叔万返京,二人及她们的孩子,还有常大娘和常宁先行进了京里收拾,比他们要早上几日。
“今日,我和娘原本在厨房里,听到底下人说你和三爷回来了,可把我们吓了一跳,什么都没有准备,还以为今日下雨,你们不会赶路呢!”
“因为离京很近了,雨也不大,所以还是想着赶紧先回来了。”
吉祥笑着说了一句,而后又笑道:“怎么小虎他们没有带过来?”
“在厨房里呢,怕惊到三爷。”
绣春笑着开口说了,小虎是她的大儿子,如今正好是能摇摇摆摆走路,能说几句话的年纪,先时住在庄上的时候,吉祥就常逗小虎玩,小虎也喜欢亲近吉祥,只是一瞧见袁叔万,却是总是要哭起来。
为此,绣春也怕冒犯了袁叔万,从不将小虎带到袁叔万的面前。
“没事儿,他进宫了,没那么快回来,你把小虎带来和我一道儿用膳……”
吉祥有些兴致勃勃的开口说着,不过话还没有说话,青玉却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开口道:“吉祥姑娘,崔夫人来访。”
“崔夫人?”吉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崔玉珍,倒是忍不住开口道:“我这才刚进京呢,她怎么来了?”
先时,便有听袁叔万说过,郭怀远的身体养了一年多,总算是养好了,只是兵权却是不能够重新交还到他的手中了,最终赵慎却还是将京中一部分的兵权硬是交到了郭怀远的手中,也为此,赵慎失去了部分中立武将的衷心,也让郭怀远在朝中隐隐被孤立了起来。
不过,这兵权拿着付出的代价,倒也算是值得,至少京城里的风吹草动,还能够注意到。
虽然吉祥觉得,她和崔玉珍如今不管是立场,还是其他,见面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可是人既然来了,她也不可能不见,还是让青玉将人带了进来。
而绣春和绣冬二人也借此走了出去。
崔玉珍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吉祥便能够明显感觉到崔玉珍的变化很多。
比之吉祥二年前见到的精神奕奕,打扮的富贵华美,如今却是低调许多,也憔悴了一些。甚至瞧着,比那一回在酒楼里偷偷来见吉祥时候的样子还要憔悴。
吉祥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是笑着对崔玉珍道:“崔姑姑,您用过午膳了吗,要不和我一道儿用吧!”
“不必了,我在家已经用过了。”
崔玉珍的笑容也有几分勉强,不过还是温声开口道,“您先用吧!”
“不必,我也用的差不多了。”
吉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又道,“崔姑姑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崔玉珍闻言,张了张嘴吧,却没有说出什么,而是看了一眼站在两边的青玉和青柳二人,显然并不希望二人在场。
吉祥看出了崔玉珍的意思,她微微沉吟,点了点头,对青玉和青柳二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崔姑姑说会儿话。”
“姑娘,这……”
二人面上有些疑虑。
只是吉祥虽然没有说话,但态度上,却是并不打算改变主意,二人也只能够微微行了一礼后,轻声道:“那我们便在门口守着。”
等到二人走出之后,吉祥又笑着看向了崔姑姑,开口道:“姑姑,坐吧,有什么事情,您直接说吧。”
崔玉珍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吉祥,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公主,奴婢没有想到,你我如今会变成这般。”
“姑姑……”
吉祥闻言,笑容的笑容微微褪去,不过很快又轻声道,“姑姑,我也没有想到。只是,我们如今都只是为了自己,立场不同罢了。”
崔玉珍从始至终都是赵慎的人,袁叔万如今和赵慎,显然也不可能君臣和谐而她,也因此不可能再去亲近崔玉珍。
崔玉珍听了吉祥的话,一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而吉祥最终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姑姑,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待会儿,三爷也要回来了。”
崔玉珍闻言,抬头看着吉祥,面上有些犹豫,却还是轻声道:“公主,皇上想见您。”
吉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而崔玉珍见此,又轻声道:“皇上,只怕时日不多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
“皇上时日未多?”
吉祥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丝惘然。
怎么会?
她明明记得在两年前,见到的赵慎,还是精神奕奕的,而且他的年岁,也并不比袁叔万大多少,袁叔万如今明明瞧着,还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赵慎怎么会油尽干枯呢。
“公主,奴婢并未骗您,皇上真的时日不多了,御医也已经看过了,说没办法了。他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要在驾崩前见见您。奴婢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可是,皇上对您的母妃有恩,对您也有恩,即使他做过不好的事情,可是毕竟没有伤害过您……”
“姑姑,不必说了,没什么好见的。”
吉祥虽然在心中震惊这个消息,也有一丝的动容。可是她不可能会答应。
说完这话,吉祥却是又道:“姑姑,如今天气不好,您还是早点回家吧!”
说罢,却又冲着外边喊了一声,叫来了青玉和青柳二人送客。
崔玉珍看着吉祥低头捧着一盏茶,并不将目光看向她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也只能够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袁叔万从妙弋宫走出,小太监在他身后替他小心翼翼的打着山。
袁叔万虽然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衫常服,只是来去经过的宫女太监们,却都小心翼翼的冲着他行了礼。
在宫中生活的人,都有一种特别敏锐的直觉,也知道,如今宫里只怕是要变天了。
袁叔万抬着头慢慢的走过宫道,听着身后的小太监轻声禀告着各种事情,面不改色,直到听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皇后宫里的人说,皇后自从那一日,听得御医宣判皇上已经时日不多晕了过去又醒来后,行为却是十分怪异。”
“什么地方怪异?”
袁叔万皱着眉头开口问了一句。
而小太监则是轻声道:“皇后先时一直都很关心皇上的身体,甚至日日伺候在皇上身边,为皇上身体一直十分心忧,可是那一日皇后醒来,除了不得不去看皇上,却是有些避之不及,甚至脸上没有一丝难过与关心。而且,皇后甚至对小太子也是好几日不闻不问,直到奶娘提醒了,方才去看了一眼小太子。”
袁叔万静静的听着,听到前边之时,倒是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女人绝情,皇上对皇后也并没有怎么好,如今听到皇上不行了,做出这般样子来,倒是不奇怪。只是,小太子是皇后今后唯一的依靠,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而那小太监瞧见袁叔万的神色,又连忙轻声道:“更奇怪的是,皇后这些日子,与袁更衣走的很近,而且还和身边的宫人打听皇家的公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