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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邻家有狼

兵变 仁弋 3514 2024-11-18 14:52

  “这……就是符兵么?”

  “它能值一百个金凰?”……

  竹舞动,方知山厚重,人已逝,才知情更浓,父爱……如山!压在少年胸间,久久缓不过气来。

  “原来阿爹不是不回家,不是不要阿妈,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不给我买玩具……”

  少年轻轻地摩挲着手中那块雕满了黑色斗纹的淡黄色圆盘,宛若抚摸着亲人脸颊一样,竹楼外,初阳绽放,散发着柔和的金光,越过那重重碧浪,洒在圆盘之上,泛起一氤淡淡的辉芒,折进了少年那苦涩的心房。

  “阿爹,我是个灾星!是我害死了您,是我害了阿妈……为什么留给我?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灾星……”

  血红的目光再度彷徨,滚烫的泪珠儿在那两道几经辗转且又尚未干涸的泪迹中流淌,少年睁着眼,迎向远山的碧浪,以往那不堪回首的种种,终于在这一刻,披上了几许初阳的霞光。

  “阿爹,您放心,孩儿定会为您报仇的!”

  五指紧紧一扣,那枚冰凉冷硬的淡黄遂即便被少年收进了衣囊,贴在了胸口那块滚烫跳动的心肉上。

  咔!——

  小院里,毛竹栅栏忽地一声清响,少年茫然抬头循声相望,可迎面而来的,却是某张熟悉的脸上那两道满含着幽邪的绿光。

  “大嫂,大侄子,节哀顺变呐!……”

  毛竹栅栏轻轻掩上,来人一声哀叹显得有模有样,雄壮的身躯,轻盈的步履,硬朗的五官,几近儿时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庞,少年黯然神伤。

  “大哥一世英杰,未曾想……哎!”

  竹楼门口,雄壮汉子没来由的一声哭腔,在扫了篾板上那昏迷依旧的妇人一眼后,这才缓缓踱至少年身旁。

  “人死不能复生,大侄子,你一定要坚强!”

  伸手轻拍少年肩膀,雄壮汉子的声音显得哽咽异常,鹰隼一样的眸子不时从少年身上扫过,可流露出来的,却是那一抹接着一抹的浓浓失望。

  “有劳二叔关心了,释云发誓,绝对不会让阿爹失望!”

  血红渐已褪去,少年眼中不复迷茫,面对汉子那反常的关切,少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淡淡的惆怅……

  多少年了,这雄壮汉子却和他阿爹一样,阿爹难见,缘是军务繁忙,可汉子难见,见亦是殇。

  家中无粮,不见邻里相帮,落井下石,恰与仇人相当,隔栏相望,却是殊途两茫,奈何奈何!岂不知打虎还需兄弟相帮。

  ………………

  “大侄子,你阿爹的后事如何安排,你可曾想过?”

  少年语焉不详,汉子当然不知其心中所想,可为了让自己的存在不至于显得太过荒唐,汉子还是耐下性子摆出了一副热心肠。

  “后事?!”

  闻言,少年心中不由微微一诧,若不是汉子提醒,少不更事的他,一时间也肯定想不起这茬。

  所谓后事,自然就是世后之事,俗话讲,人死如灯灭,犹如汤泼雪。

  话虽不错,可那盏灯,毕竟曾在这世间的某处点亮过,既然点亮过,就肯定会驱走一些黑暗,为那些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带去过几许光明。

  况且,在这个大陆上,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人死了,是会变成魂的,魂长什么样,大家都很模糊,也说不清楚,可既然有魂,那就证明‘人家’尚未离开,至少不会走得很远。

  既然‘人家’还在这儿看着,那些曾经受过‘人家’恩惠的人,就免不了要出来表示一番,以表达自己内心对于死者的惋惜、歉疚之情。

  最开始,人们只是怀着一种缅怀吊唁故人的心情,很认真地去对待这件事,可久而久之,这种雅事便逐渐地演变成了一种形式,最后成了一个风俗,在这片大陆上流传下来,所以,这才有了今天那所谓的‘后事’!

  “二叔,侄儿年幼,涉世未深,而今阿妈又因伤心过度而昏迷不醒,阿爹的后事,侄儿虽是有心,但却实为无奈啊!”

  少年无力地叹了声,爷爷去世时,他尚未出生,村里有红白喜事时,又和他没有关系,所以对这所谓的‘后事’,少年向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更何况,办理后事所资巨大,就少年的家境而言,吃饭都不一定能捞着干的,再要是办场丧事,那他就只能去卖身了,可就算是卖身,少年也没有什么市场,哎!……没办法,命苦的人基本上都这样。

  而眼前这男子,本应是少年依仗的最佳对象,可以往的种种,却在少年心中留下了一道道极深极重的伤,对方虽然是带着‘善意’而来,可在少年心中,却宁愿相信这是老牛挨刀前给喂的精料,吃完了,还是早些上路得好。

  “大侄子,你这是什么话!”——

  闻言,却见雄壮汉子目露精芒,大声责斥少年到:“为人子,当尽孝!念你年幼,当叔叔的就不多说什么了,可这后事,必须得办,不但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要让这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知道,你阿爹不仅生前是条好汉,就算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一样是条好汉!”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什么是尊长威严,在此时汉子的身上能够得到最恰当的体现。

  可既然是尊长,只知道训斥人那是万万行不通的,那只会得到别人表面上的尊敬。

  所以,见少年沉凝不语,面有难色,汉子旋即又和颜悦色道:“大侄子,咱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我不但是你亲二叔,更是你阿爹的亲兄弟,所以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二叔我一定替你置办得妥妥当当,决不会坠了大哥生前的名头!”

  说罢,也不管少年同不同意,汉子那双蒲扇似的大手,便已悄然地向着少年腿上那个安静的雕花木盒伸了过去。

  “你干什么!”——

  倏然间,一声满含着怒意的娇喝,将那心弦微动的少年从那两难的思虑中拉扯了回来。

  “啊!?”

  但觉腿上猛地一轻,一股巨大的牵扯力,顿时便从那被按放在少年手下的木盒上传了过来,少年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拽紧了木盒,可那股力量却是大得出奇,竟然将跪坐在地的他如旱地拔葱般给生生地拖拽了起来。

  “二叔!你这……是干嘛?”

  少年回过神来,愠怒地瞪着汉子,巨大的牵扯力更是让他的身体犹如那风中残絮般几番胡支乱摆。

  “大侄子,你阿爹的骨灰就暂且交给二叔吧!二叔会想办法将你阿爹安置妥当的。”

  汉子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旋即便又换上了一境祥和,他的举止虽然看似唐突,可在亲情大义上,却无任何不妥。

  当兄弟为了替大哥操办后事,竟然和大哥的子嗣发生争执?

  勿论汉子安得是什么心思,只要他自己不乱说,也就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即便这事真的传了出去,对于汉子来讲,不但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还会为他脸上添光,这就是典型的既立牌坊还当婊子,端的无耻!

  也正是因为如此,汉子这才强忍着没有撕下脸上那层最后的伪装,不然,以他的实力,只需轻轻一掌,便可将少年重伤。

  “我阿妈已经醒了,阿爹的后事该如何操办,自有阿妈做主,有劳二叔关心了!”

  少年秀脸涨得通红,憋着劲大声吼到,与汉子的对持,已然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虽然他习武已经有些时日,但和对方相比,却是差了不只一筹两筹,毕竟,竹花村现任第一人的威严还不是他一个尚未成年的‘青杆子’所能撼动的。

  “哼!你阿妈?你阿妈只不过是个女人,她要有能耐,你们家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听了少年的话,汉子不禁怨毒地扫了一眼那正从篾板上艰难撑起的妇人,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只怕他现在早已得到那件梦寐以求的东西了,又何须在这儿和这倔强少年拉来扯去,丢人现眼呢?

  少年的吼叫势必会引来村中族人的旁观相望,如果不速战速决,到那时,他若再想出手,未必会有现在这般简单。

  想到这里,汉子那双本就青筋虬起的蒲扇大手不由加大了几分力度,而盒子上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却让汉子明白,少年的体力定已所剩无几,撑不了多久了。

  “不许你说我阿妈……”

  汉子那充满了蔑视的语言,彻底激怒了少年,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了一股子力气,兀地一声大喝,居然震得雄壮汉子一个趔趄,手中的木盒就像是攻城弩上那愤然射出的巨矢,重重地反弹在少年的胸口上。

  啪嗒!——

  骨碌!骨碌!……

  只听得一声闷响,少年应声仰面跌倒在了地上,可他刚欲翻身爬起,却见一个淡黄色的圆盘,顺着他的领口,悄然滚落在篾板上,牵动着那双如狼似虎的目光,跳起了一圈圈不安的遑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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