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未及十六者,站中间,逾十六而未满十八者,站左边,剩下的站右边……”
石阶上,杨一清面无表情地望着演武场上的众骚年,而那名几乎可以说是与他形影不离的精硕男子此时则站在队列中高声呐喊着,两道严厉的目光不时从众骚年身上扫过,使得那些想要借口自己今天才刚刚断奶或是满周年的骚年们大感命途多舛时运不济,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归列到那属于自己的方阵中去。
“公主殿下,您对这次参选的人员,可还满意?”
没有理会台下出现的极其短暂的嘈杂混乱,杨一清旋即转过身,在封释云那满含困惑迷惘的怪异目光地注视下,朝着他右侧那一身玢蓝罗衣的少女恭谨地行了一礼,轻言问到。
自从罗衣女子出现到现在,封释云估摸着怎么也有半柱香的时间,在这半柱香的时间里,他竟没有和那罗衣女子说上一句话,除了仅有的几次眼神交换,当然,是属于某人自以为心有灵犀可在别人看来却纯属一厢情愿的那种交换,俱皆被站在中间的杨一清给挡了个面满。
杨一清对于罗衣少女的感观不是很好这点封释云倒是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可如此首鼠两端的做派,却是让他大惑不解,甚是难安。
“大师此言过矣,本宫现随二长老学习炼兵之道,怎么也算得上是关家一员吧,自家人与自家人之间,又何谈满意与否呢?”
闻言,罗衣女子却是微微一福,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言语之间清越温婉,让人直感身心舒坦,却又叹高不可攀,与昨日林间那个活波俏皮还有点小甜蜜的可爱少女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云泥,若不是她怀里仍抱着那只正在朝着某处龇牙咧嘴的小白,封释云只怕还真以为此少女非彼少女,又或者这儿正在上演着一出现实版的画皮唱段。
“殿下说的是,接下来就请殿下好好甄选一番,若能选中谁,必将是其一生之幸也。”
杨一清面带微笑地拱了拱手,旋即正身不复言语,而他转身所让出的缝隙,却恰好能让封释云一瞥黄袍那边的怡人风景,而罗衣少女那清澈动人的目光,也恰与此时,好巧不巧地与封释云撞在了一起。
“她(他)在看我!”——
胸中忽觉一阵悸闷,就好似万马奔腾天雷滚滚,封释云急忙将目光撤开,肆无忌惮地呼吸着身周那混合着淡淡玉音花香的新鲜空气,方才觉得有所好转。
“不行!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不能陷于儿女私情,再说对方贵为公主,我又怎能高攀得起。”
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情上会将那抹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倩影冲淡,谁知当再次见到对方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是深陷其中想要回头却是悔之晚矣。
“公主殿下,请!”……
杨一清的声音,将封释云从恍惚中惊醒,呆呆地望着那抹款款迈步于‘狼群’中的婀娜身姿,他越发觉得,婀娜身姿后面那个脑门上明显印有伪劣‘高富帅’印记的折扇青年是如此的恬不知耻下流弯酸。
“杨大师,本宫选好了,就他吧!”
罗衣少女踱至演武场右边的那个方阵,指着其中一名看上去有些显老但却憨态可掬诚实可信的壮硕青年,冲杨一清招手到。
“公主殿下,您……确定?”
杨一清尚未发话,可罗衣女子身畔的锦袍青年却已迟疑着插了一句,显然罗衣女子选定的追随者在他眼里看来根本就是个垃圾,不仅年龄偏大,最关键的还是其并不是关家子弟,这显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他似乎忘了,在身份或实力面前,这世间的许多规矩其实都不成规矩。
“就他了,本宫高兴!”
不满地娇嗔一声,罗衣少女横了那锦袍青年一样,旋即转过身气冲冲地回到了石阶上,俏脸绽着数朵怒意。
“没关系,只要殿下满意就行!”
极尽亲善友好地冲少女点了点头,杨一清遂即别过脸,对着身畔的封释云说道:“徒儿,轮到你了。”
说罢,大袖一挥,朝着演武场中央那二、三十个骚年一指,封释云旋即会过意来,应到:“是,师父。”
缓缓迈着步子,封释云照着杨一清的指示,静静地走到‘第一梯队’前,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些个将会在未来那数不尽的腥风血雨中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又或是夜半如厕时同自己争抢那唯一一个茅坑的非亲兄弟。
大哥,选我吧!……
选我!我将誓死效力……
还是选我更好,我大姨妈的三姑婆的小表弟的干爹是关家的管事……
望着那一双双投向自己且充斥着期盼以及兴奋的专注目光,封释云仿佛从中读到了各种各样格式版本的恳求和希冀。
“看这样子,好像炼兵士还真如二师父所说的那般钱景一片光明啊!”
心中犹自感叹,可封释云却不知道,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火爆’的场景,主要还是因为那他那精神力不启自神且超乎常人的传言的缘故。
‘第一梯队’里的骚年们虽不至于全是关家子弟,可至少九成九的分量还是有的,既然有了这么一个身份,那就表示他们与前天夜里那群审查封释云是否拥有一颗‘纯洁’心灵的各种长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只因为走的人多了,所以就成了一张床,这话和那世间流传的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郎中一样,既然大家多少都有点血缘关系,那谁也不敢保证在晚上睡觉时不会刻意不小心透露那么几句。
再说了,即便封释云没有这些特异之处,只要他还是一名炼兵士,那追随者同样不会少,毕竟在神武大陆上低阶符兵可以用钱或是其它手段得到,可若是稍微好点的符兵,则被各个势力视若珍宝,虽然成为一名追随者最大的用处就是为炼兵士挡刀,但真正愿与炼兵士为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票交易还是相当划算的,除了损失点人生自由甚至还有点生命危险外,对于强大实力的追求,绝对会令许多兵武脑子发烧。
“我该选谁好呢?”
封释云愁眉不展,正如他的第一任师父赵遥当年教导他的那样,人有没有才不打紧,关键是要有德,否则就是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虽然对于赵遥的偶尔靠谱他极不感冒,可对于这句话里所蕴含的道理他却是深以为然。
“咦!?这人好眼熟啊!不会是在哪里见过吧?”
绕着方队缓缓转了几转,封释云正值手眼两难之境,却突然瞥见人堆中似乎有一只公鸡正在埋头下蛋,如此奇异之景,又岂能瞒过他那双如炬慧眼,别人都一脸热切地望着他盼着他就好像向日葵向太阳让他不禁心生万众瞩目傲然之意,可这厮却总是背着他避着他甚至于嘴里还在碎碎念叨着‘祈求上天赐我力量来日必定要狠狠弹肿他的小弟’?
“师父,我选他!”
袍袖倏然一晃,封释云猛地抬起手,指着人群中那个一直不敢直面他的猥琐身影高声喊到,至于对方是不是关家子弟,他现在却是顾不得许多,反正直觉告诉他,最重要的还是符中那拥有罕见偷窥嗜好的光影悄悄告诉他,此人因该与他颇有些渊源。
“你确定吗?”
杨一清的声音从石阶上传来,虽很平静但却显得十分满意,封释云心底暗暗一松,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直觉’是如此的准确无比。
“徒儿确定就是他了。”
深深地看了那熟悉身影一眼,封释云这才‘念念不舍’地转过身朝着石阶上步去,当然,在回程过程中他的目光又在所难免地与那罗衣少女撞在了一起,只是这次他却似早有准备,立马将目光撇开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选取追随者的仪式仍在继续进行着,不过封释云却认为这次仪式不可能持续太久,因为除了他与那少女外,此次晋阶为炼兵士的人便只剩下台上那两个恐怕儿子都以能四处行走的中年男子。
“好了!既然所有追随者都已选出,那今天的仪式就到此为止,没有被选中的,你们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修炼,争取下一次能被选上。”
朝着那群垂头丧气的骚年们挥了挥手,杨一清不耐地交代了几句后,才又对那几名仍留在场中不曾离去的青少年沉声喝到:“你们都到台上来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几位炼兵士的追随者了,许下你们的誓言,若有违背,必遭天谴!”
“是!大师”——
四名青少年恭敬行礼一一踏上石阶,而封释云的目光,却一直都不曾从那低垂着脑袋的熟悉身影上移开过。
“我,某某!从今往后,愿成为某某炼兵士的追随者,愿以我之身躯,护御你之身躯,愿以我之生命,护佑你之生命,愿以我之灵魂……”
肃然诚挚的誓言声一一响起,很快,台上便只剩下了封释云与那位埋头不语的少年,少年如先前那几位准兵武一般,沉声宣示着那段神圣不可侵犯的誓言,只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却忽觉自己脚钱那片光景猛地一暗……
“嘿嘿!咱山不转水转,你放心,我说过下次不会打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