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话音落下,吴汉等人已经开始将二楼无关人等客气的请了出去,守住楼梯口,陈掌柜和伺候的伙计们巴不得早些离开,厅中怪异的气氛让他们背生冷汗。
五名少年没带兵器,但这番动作还是让县衙官吏们坐立不安,谁知道外边有没有全副武装的李府家兵。当日大家都见识过王敦颐的可怖,这样的人物却被李云雷霆般的打死,尔后面无表情的下令让督邮随从自相残杀,而李云手下的那些少年面不改色,这情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们脑海中,偷眼朝县令和县尉望去,见二人稳坐席中,心里稍定。
要说在场众人中谁心情最不平静,当属县令大人了。日前李云将他和县尉县丞请到驿馆,这是自他妥协后,第一次同李云面谈,这时他才知道连县丞都已投向李府。
许县令可以说是看着李云由襁褓中的幼儿长成如今的少年,驿馆详谈之后,他依然不知道李云究竟要做什么,总归不是好事!而县境内一旦出了状况,朝廷首先责问的就是主政一县的县令。
瞥了一眼曾县尉,端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杯喝了一口,品不出其中滋味,暗叹该来的总是要来,自己还没个粗人看得开。
“我要感谢的是,前些日子在驿馆中诸位大人没有落井下石。”李云举起酒杯,遥敬道,说完将其喝干。
官吏们自是连声不敢,心道要是投向使者,那自己今日未必能坐在这里,举杯喝完后目光都聚集在站立的李云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还有一件事情,就由县令大人宣布吧。”李云说完,向许县令做了个请的姿势,自顾自的坐下。
许县令见众人诧异的看着自己,也不起身,清清嗓子,直白的说道:“自今日起县衙上下严禁以权谋私,收受贿赂!”
这句话一说完,厅中气氛更显诡异,这种事情县衙基本上每个人都在干,但不曾拿到台面上来讲,能坐在厅中的大多是经学之士,他们好的就是个脸面,如今让县令大人一说开,干过坏事的脸面无光的同时也羞恼不已。
曾县尉和贯县丞彼此对视一眼,都是苦笑着低下头,两人知道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他们对手下属吏做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环境如此,谁也无可奈何,就算将这些人全都革职,没有俸禄换一批新的属吏,结果还是一样。
其余官吏知道这肯定和李云有关,然而谁也不敢冲着他或者县令大人发作,都是在那里互相诉说着自己的苦处。
李云听了一会儿,渐感不耐,厅这些人的口气,简直把利用职权收好处当成天经地义之事!看着一名喋喋不休的官吏,冷声道:“据我所知,议曹大人去年一年所获,折算谷粮为一千一百石!而门下议曹秩比三百石,一年的俸禄是四百四十四石,我说的可有差错?”
他的这番话说出来,厅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看着不停擦拭着脸上汗水的议曹,便知其所言非虚。谁都没有想到李云居然连具体数目都一清二楚,心中悚然,但是知道的清楚是回事,不准自己利用职权谋取私利,断掉大家的财路,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天长日久,自己的食粮取诸于公仓倒是饿不死,家中亲眷可就衣食无着了。迫于李府势大,他们不敢反驳,只得将求告的眼神投向县令大人。
许县令无奈示意李云稍安勿躁,开口道:“本县知晓诸位的难处,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发放俸禄了!但从今日起,每月的俸禄均会按时发放,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日后还请诸位奉公守法,一旦查出还有人行违法之事必定严惩不贷!”
除了知情的县尉和县丞,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俸禄所需银钱从何而来,有人隐隐猜到可能是由李云垫付,但马上将这想法抛出脑海,不敢再想下去。一个游徼就算势力再大,胆敢代替朝廷发放俸禄,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而县令大人竟然会同意!
一县的官吏除县丞县尉由朝廷任命外,其他诸曹掾、属吏皆有县令从本地人中选拔出来直接任命,众人见曾县尉和贯县丞没有出言反对,便知此事已成定局。不管情不情愿,纷纷言道会遵从县令大人的命令。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坐在这里,李云见状,站起身淡然道:“诸位大人应该知道此事传扬出去会是什么后果,莫要做出悔恨终身的事情!我就不留诸位了,恕不远送。”
众人都听懂了话中威胁之意,面色各异纷纷告辞而去。
这些人中有能力的极少,李云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许县令站起身,对目送属吏离去的李云说道:“俸禄远比不上眼下所得,贤侄可要当心,出了事可就是滔天之祸。”
“小侄自有分寸,还请伯父放心!”李云说完,又笑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三位叔伯了!”
如果这三人威信够重,李云不会冒险将自己直接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李府向来是只做不说,政令到了金家店乡合意则接受,不满意则置之不理,其他豪强见此,大着胆子效仿,这就导致县衙说话分量不足。
而时间是李云目前迫切需要的,一切才刚刚起步,本地旱灾迹象已显,他没有多少时间从容安排。县衙只有在李府的支持下发布政令,县内官吏豪族才会遵从。如果不打压泛滥的贪fu问题,兴修水利就变成制造难民的弊政,官吏的贪婪是个无底洞,多少钱粮都填不满,他没有人手和精力盯着地方政务。
在场的官吏中一定会有不甘心的人,对此李云早有准备,随后许县令就会从他们家里嫡亲年轻人中挑出一人送往新村,变相的作为人质,而对此不愿意的人他不会手软,杀一儆百。
街道上的百姓早已散去,吴汉跟在李云的后面,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咱们日日苦练,也做了诸多准备,能保住家业就行了,这般冒然插手县内政事,等于惹祸上身,这是为何?”
听到这话,李云愣了愣,转身笑道:“不为什么,人活一世,总要有个理想,我这是在为理想努力!”
吴汉显然听不太懂,不过还是郑重的说道:“我想不明白,少爷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