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执法可谓是凶名赫赫,和李云所知的锦衣卫有得一比,从七年前开始,这些人都是京城勋贵被派往各郡,本来是监督擅弄兵权的奸猾之徒,到了地方却借机为非作歹,扰乱州郡,俨然是做买卖一样的公开进行贿赂,滥用权势,威胁官吏百姓,任意锁人脖颈,只有交钱才能除去封颈,但有不从者,酷刑接踵而至,被盯上的人都是生不如死。
李云也只是警惕,并不惧怕,说白了,就是新朝的监察官员而已,他自己也有执法刺奸的身份,不过曾县尉却不是这么想。
小半个时辰后,李云看着一脸惶急表情的曾县尉匆匆赶到,见过风浪的曾县尉都有些恐惧,比他手下的家丁还是不如。
从曾县尉这里也打听到,绣衣执法只会在边郡大城和各个郡的郡城驻扎,根本不会到钟武县这种小地方来,还向人打听自己的情况,既然是来了,看样子还没打什么好主意。
安慰曾县尉几句便将他送走,又吩咐家丁盯死那两人,毕竟他做过不少非法的事情,遇到这类似于特务的角色,再小心也不过分。
李云在宅院里呆了半响,就看见邓清走进来,凑到跟前,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低声说道:“少爷,那两人已经去了醉仙居,在里面大吃大喝着,并且让掌柜的送张请柬,我带了回来。”
陈掌柜是那种八面玲珑的角色,见到绣衣执法的印绶,这种人上门吃饭,连忙陪笑客气的把人请进去,谁知道对方掏出一张请柬,让他送到李云这里来,陈掌柜擦着冷汗刚出酒楼就看到外面的邓清,彼此都是熟人,慌忙就将事情告知。
打开请柬,上面写着久仰李校尉大名,特地宴请云云,李云冷笑一声,请客吃饭,客人还没到,主人就先吃将起来,显然是来意不善,不过在这钟武县城中还怕他翻上天去不成。
带着邓清和简平等十几名亲卫家丁,大步朝着醉仙居走去,进到酒楼,发现一楼一个客人都没有,很是冷清,二楼倒是传来觥筹交错的呼喝声,热闹非凡。陈掌柜苦笑着陪在一旁,李云心下奇怪,这绣衣执法到底恐怖在什么地方,居然让人都怕城这个样子,有他们的地方客人连酒楼都不敢进!他也感觉到很不舒服,这地方算得上是他的地盘,来人竟然如此嚣张。
“李少爷,您小心一点儿!”陈掌柜见李云向楼上走去,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显然是害怕的要命。
李云点点头,径直朝招待绣衣执法的厢房走去,只见到两名穿着官袍的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旁边的伙计在边上奉承的倒酒,一见他走进来,伙计都是齐齐的躬身施礼,那两名绣衣执法却是动也不动。
等到李云走到跟前,坐在上首的那人才笑呵呵的站起,抱拳作了个揖,这人长的斯斯文文,面庞白净,脸上的笑容和和气气,眼睛完全是眯了起来,完全看不出凶恶在何处,边施礼边说道驻江夏绣衣执法使者康文,这是和在下同来的邓松。
名叫邓松的更像个书生,却是绷着一张脸,李云听说话的这名绣衣执法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客气,称呼也是颇为随便,不以官职相称,反倒是称呼为“李少爷”,一时间他倒摸不清对方的来意,跟着也是随意的拱拱手,开口说道:“不知两位找在下所谓何事?”
李云不冷不热的应对,康文有些惊讶,他们这种身份出外办事的时候,莫说是面前这个秩比六百石的小吏,就是一郡的太守,秩两千石以上的地方大员,见到他们都是客气非常,更别提那些有把柄,心中有鬼的人了。
谁不知道绣衣执法使者的能耐,那可是能随意检举而上奏的,谁敢得罪?可这李云依仗家世横行地方,家中奴婢远远超过公侯,更是犯有弄兵之罪,这么多的把柄,被朝廷问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芝麻大的执法刺奸不入流的角色,怎么还这么从容。
康文心中狞笑,脸上的笑容不变,反倒是更加的客气,说道:“李少爷,咱们这次是给您送礼来了,这可是我们大司空王大人的一番好意啊!”
大司空王大人,说的应该是王邑,不过这番话让李云更是琢磨不透,这个时候,酒楼的伙计早就见势不妙慌张的离开了,厢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康文随手拧出个大包裹,直接丢在案几上,咣当一声,碗碟稀里哗啦的摔了一地。然后笑嘻嘻的说道:
“咱们来江夏郡不久,就听到李府少爷的名声,特地请示过王大人,前来送些礼物!”
李云听见包裹落在案几上的声音,这分量可不轻,莫非是金银?正疑惑间,康文打开了包袱,里面是各种形状的金属物,有铁链,有短刃,最显眼的莫过于最上面的那个夹颈,这是给犯人戴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新货色,上面呈现着暗褐色,打开包袱之后,原本充斥在空气中的酒菜味道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李云很快就闻出来,这是血腥气息,眼神微缩,看向悠然自得的康文。
只见他得意的笑了笑,从案几上拿起那把短刃,说道:“这玩意叫剔骨刀,有时候犯人嘴硬,少不得要剐了他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有些地方大刀子进不去,就用这剔骨刀,又快又方便。
“看这个,这东西就抓捕犯人时候用的,往脖子上一夹,保管动都动不了!”
“还有这个……”
“在下不是吓大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李云心中厌恶至极,实在不想听他啰嗦,打断他的话,说道。
康文面色一变,阴阳怪气的说道:“哼,李少爷当然不是吓大的,你那胆子可是大到天上去!蓄养几千奴婢,未经圣上准许,擅动刀兵,康某记得,一名游儌最多只能统领三十甲兵,不知道去年李游儌是带了多少人跨县平乱啊?”
说完不等李云答话,又是说道:“我们一殿为臣,都是替圣上分忧,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今天下也不太平,各处开销甚大,咱听说贵府家资巨万,只要李少爷借个五千金,此事就此作罢,否则……哼哼……”
这人还真敢开口,五千金对于李云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说是借钱,恐怕这钱最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且这次给了,下次肯定还会再来伸手。
“金子在下倒是有,就怕二位拿不动啊!”
李云笑着说出这句话,他对这样毫无意义的威胁嗤之以鼻,反倒是放下心来,说到底不过如此,先扯出大司空王邑以势压人,然后图穷匕见,索性是坐在空出来的案几上,笑看对方的反应。
这番调笑的话说出来,康文和邓松脸色顿时是沉了下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和他们这么说话,半响过后,康文咬牙切齿的说道:
“两千石的封疆大吏咱们都抄拿过,也没见到李少爷这般有风骨的,邓兄弟,拿了他,看看在牢里他这骨头是不是还这般硬朗!”
邓松一抖手,就扯出一把铁链,动作利索,显然是做的多了,李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不经意的问道:“空口白牙,你们有什么资格拿我?”
“绣衣执法还需要证据?简直是笑话,本官说的话就是证据!”
“威风,真是威风,你们的胆子也挺大啊!本少爷是问,凭你们两个,也敢来拿我?”
话音落下,厢房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十几名家丁持枪带刀的闯了进来,冷眼盯着这两个气焰嚣张的家伙。
康文明显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来是想着在这里把银钱敲诈到手,或者是直接将人锁了押走,想必也无人敢拦,邓松刚要上前顿时变成退后一步,色厉内荏的喝道:“绣衣执法拿人,你们还敢拿着兵器抵抗,莫非是要谋反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