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武县所在的位置虽然是内陆,却也颇为的偏僻,西边和南边皆是高山,北面是滔滔淮水,加上几年灾荒下来,市面也是逐渐的凋敝下来,也就是李云开始收购粮食之后,各路的粮商和相关的人才齐聚钟武,在县城中消费,这才让此地慢慢的繁荣起来。
十月底,秋收过去没多久,正是粮商贩卖粮食的旺季,来来往往的商旅很多,太阳升起来,晒在城门口的守卫身上,让他们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但是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依照惯例盘查进出县城的人。
这时,远远的一队约摸有五十多个人的商队向钟武县城行来,绣衣执法康文和邓松就在其中,两人身上的衣服不是那种使者官服,而是普通的青布长衫,一副商行伙计的打扮,都是低着头走在路上,这样的商队近来有许多,看上去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城门的守卫是李府的家丁充当,等这队人来到城门口,照例拦了下来,对方领头的人陪着笑脸奉上一些银钱,却见守卫冷冷地说道:
“各位是第一次来本县吧?咱们这儿不兴这一套,赶紧的,出示过所文书!”
“是,是,军爷见笑了,这是过所……小人是从襄阳过来的商人,听说这里粮食很好卖,这不想着过来赚点小钱儿嘛。”这人赶紧递上过所,讪笑着说道。
过所文书没有问题,上面写着襄阳某某商行的字样,盖有县衙的大印,随意检查了后面的车队,发现下面压着不少兵器,这并不稀奇,路上不安全,绝大多数商人都是带着武器上路,防止有流民抢夺粮食,见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守卫就挥手放行。
今日轮值的守卫头领是老家丁王二,他抬眼打量这个首次前来的商队慢慢向城内驶去,渐渐的发现了不同的地方,里面的成员虽然形态各异,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章法,这种细微的做派,咋一看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和进出的其他人一比较,就是特别显眼,特别是在同样有这种做派的家丁们看来,就更加的显眼了。就算是商队的护卫,也大多是招募来的壮丁,万没有那种久经训练的味道,这是同道中人的气息。
守卫们也都发现这一问题,正准备将对方追回来,却被王二拦住,自己则是远远地跟在后面,走了一段,看着这支商队向行人打听了什么,然后继续前行,看样子倒是走向李府收购粮食的商行。
半刻钟后,对方还真是进了李府商行,尽管如此,王二仍不敢大意,装作无事的朝回走了几步,然后拔腿就朝着驿馆边上的刺奸衙门跑去。
李云不在里面,而是在新村的庄子上督练家丁,留守的是斥候首领严松,接到有队军卒做派的商队进了县城的消息,立即就是警惕起来,前段时间有绣衣执法前来勒索,下面的家丁不知道,可作为李云亲信的严松可是知道得清楚,并且自家少爷曾多次提到对方不会就此罢休,要多注意可疑人物。
没有多想,严松决定亲自前去看看,同时派人去另一个院落找来邓清,家丁们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穿着布衣,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两人直接解下腰刀就朝粮行奔去。
粮行内很是热闹和忙碌,严松和邓清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一旁偷眼打量王二说的那支商队,果真是有问题,那些伙计动作十分干练。邓清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扯了下严松的袖子就退了出来。
“严大哥,是那两个,康文和邓松!”出来后,邓清低声说道,完了又呸了一口,道:“我说怎么不对劲,原来有一人和老子一个姓,真他娘的晦气!”
“哈哈……走吧,你赶紧通知少爷,我安排人盯着他们。”
李云接到消息返回县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外边盯梢的家丁回来通报,对方已经入住了一家客栈,从他们带着不少的粮食过来能看出,准备的很充分,李云写了张便条让人带给新村的吴汉,然后大摇大摆的在城内闲逛。
一路上许多百姓和商旅认出他来,热情的行礼问候,李云和往常一样,淡定的打着招呼,就这样逛了半个时辰,后面就出现一个尾巴,远远的辍在后面,被他发现后就没有再逛下去,直接返回到刺奸衙门。
他回去没多久,县衙内就迎来了访客,钟武县衙向来是清闲无事,县令和县尉往往上午的时候都是在自家府上休息,用过午饭才象征性的去衙门走一圈,今天许县令还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县衙的衙役就过来通报,说是有急事需要县令大人回去处理。
一看是衙役来喊人,许县令自然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换上衣服跟着去了衙门,以往都是清静的县衙后院,此时却站着许多商队打扮的平民,这些人丝毫没有把官府放在眼里,在那儿大声的谈笑喧哗,许县令心里顿时是极为不满,不过他也知道,敢在衙门里面这么没有顾忌的,一定是有所依仗。
正在堂上陪着一名商人交谈的曾县尉,看见许县令进来,连忙起身,肃然的介绍道:“许大人,这位是驻守荆州的中郎将高将军,说是有要事要知会于你。”
坐在上边的那位商人却是动也没动,脸上冷谈异常,看上去十分倨傲,许县令心中咯噔一下,曾县尉在这儿,怎么还需要自己过来,但是这时候容不得他多想,快走几步来到跟前,躬身施礼,带着笑容说道:
“不知道将军驾临,下官委实是怠慢了,可否用过饭?下官这就安排宴席给将军接风。”
也难怪许县令如此,他这县令不过是秩比千石,人家中郎将品秩两千石,只低于有名号的将军,双方差得不止一级,就算是在郡府衙门里都是威风八面,何况是在这小小的县衙。
那位高将军轻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不必麻烦了,这次带着兄弟们来这钟武县,乃是要捉拿知法犯法的贼首李云,来贵衙门就是要知会两位一声,免得动起手来,地方上有什么误会!”
听到“贼首李云”四个字,许县令心里剧跳,脸色顿时是变了,边上的曾县尉也是脸上一僵,很快就恢复原状,不动声色地说道:“高将军请放心,本县衙定会全力配合,等您抓完人后,下官会派出衙役安抚,对了,可需要人带路吗?”
“不需要!还请两位大人约束底下的人,要是有通风报信的,到时候可不要怪高某无情了。”
高将军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还是说了句威胁的话,之后又把目光转向许县令,此时的县令大人正不可思议的看着曾县尉,见对方眨眨眼睛,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对高将军抱拳笑道:
“一切依高将军的吩咐,下官定会约束县衙上下,那就祝将军马到成功,事成之后,下官再给将军设宴接风!”
这番充满讨好的话语说出来,高将军更是满意,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起身出门冲着外边的人一招手,大步的走了出去。那些扮作商队伙计的人也没有理会出门相送的许县令和曾县尉,看见自家大人招呼,都是不再谈笑跟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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