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贼匪的嗓门很大,前方的家丁们都是侧过头看李云的回答,常方牵着“黑炭”站的位置靠后,仰头张望,在他看来,既然对方已经是低头了,那就没必要打这一场。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或许还有许多家丁都这样想。
李云握着长枪,心里却是在冷笑,要是这样虎头蛇尾的和气散了,那别说震慑三县官吏和豪族,恐怕钟武县都会出问题,原本建立起来的威严就毁于一旦。
在外人看来,李云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冷冷的开口说道:
“战前准备!”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出口,命令由身后的亲卫队层层传达了下去,沉重的鼓声在后方响起,两下之后,鼓声停歇,家丁们都是知道这是准备战斗的信号。站在四个方阵最前列的弓箭手右手已是搭在弓弦上,李云举起手中的长枪,朝前一指,身后家丁们右脚后撤半步,端着长枪做出刺杀的准备动作,整整齐齐的大喊道:
“杀!”
一声大喝完毕,对面闹哄哄的场面立刻变得安静,那名喊话的贼匪胯下的马匹都被吓得嘶叫不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约束住,颇为狼狈的退回本阵。
马武骑在马上,看着前方森然的四个大方阵,长枪如林,眉头不自然的皱起,他曾经在南阳郡那里见过当地驻军,和眼前这李府家丁比较起来,都是远远不如,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六千人压到面前,又有五百骑兵阵前炫耀武力,气势惊天动地,可对方的阵脚丝毫不乱,结果反而是弄巧成拙,己方的士气低落,很多人脸上都有畏惧的神色,更甚者身体都在发抖。
这一战不好打,马武这样想着,也仅仅是不好打而已,此时他仍然不认为会打不过对方,驱动胯下马匹,从队伍中走出,到了前方,皱起的眉头已是舒展开,抽出大刀,朝着天上一举,大声的喊道:
“各位弟兄,冲垮面前这群狗贼,咱们才能吃饱饭!是饿死还是活下去就看今天!待会我扶光山的儿郎们还是冲在前面,大家只需跟着我朝前冲,胜利就属于咱们!”
这些日子流民们抢到不少钱粮,但每个人分不到多少,勉强能填饱肚子。扶光山的贼匪战力强,马是好马,用的也是好兵器,攻打庄子的时候都是冲在前面,遇到那些庄丁护院,几百马贼并排一冲,基本上就溃散了,他们就是在后面跟着跑,压过去收拾残局而已,流民们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马武这不算是激励,却是大实话,在众人心中,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了,都是明白只有打垮对面这队人,以后才能安全的寻找粮食。再说自己这边人数远远超过对方,这等实力差距,还怕什么,就一个字:冲!
看着自己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马武大笑几声,奔到左翼骑在马上的兄弟们面前,这些人和没什么见识的百姓不同,干买卖时经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战斗,有的大商队护卫众多,兵器精良,打下来也付出一定的代价。面前这李府家丁让他们有些摸不准,看那架势,要比自己以前遇到的有很大不同,不同在哪里,没人能说明白,但比想象中更难啃是肯定的,骑马的贼匪人人都是觉得这次付出的代价恐怕会很大。
“弟兄们,这次和以前不同,一会儿你们攻对方的右翼,打乱他们的阵脚,我带着大部队同时压过去,只要对方一乱,大局即定!”
“大哥,咱们不先将那骑马家丁打垮吗?”这队贼匪的头领出声道。
“那李云将骑马家丁安排在左翼,并且做出一副等着咱们攻打的姿态,等会我会分出一队人将他们围住,大队直冲阵中!”马武自信的答道。
“是,听大哥的!”
等马武回到流民队伍面前,五百骑马贼匪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大声的叫喊起来,一帮人嗷嗷的乱叫,情绪慢慢的高涨起来,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差不多喊道最顶点的时候,这群人开始动了。
李云远远的看到,对方五百骑马贼匪排成几排,虽然不是很整齐,可每排的马匹也是尽可能的紧紧挨着,并排前进,速度也不快,看得他心中大骂,自己的马队是请了教头才会的这诀窍,结果马贼都明白,估计又是那马武!
马贼一动,流民大部队也跟着动起来,远看几千人同时奔跑,和近距离亲身感受完全是两个概念,耳中听到是好似闷雷一般轰隆隆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人喊马嘶,眼中看到的是排山倒海般的人浪,烟尘滚滚黑压压的一片,压迫感随着对方的靠近越来越强,几乎让家丁们窒息。
李云觉得自己浑身像是火烧一样,血液冲上脑门,强自镇定下来,回头对身后的余勇说道:“传令,让傅迈从正面冲击流民,不求杀伤,尽可能的驱散,然后追击马贼!同时传令各部曲,乱者开革,退者斩首!”
余勇被他犀利的眼神搞的心惊肉跳,此时顾不得施礼,应了声是,和其他几名亲卫翻身就到了传令专用的马匹上,飞快的将自家少爷的命令传达下去。
“乱者开革,退者斩首”的命令下得很及时,因为家丁们此时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面目,都是不自觉得紧握手中的武器,本能的想转身就逃,在大小头领的大喝声中,原本有些躁动的家丁队伍好像是整个剧烈颤抖了下,然后迅速的稳定下来。
出了钟武县大家才知道外边的景象真如朋友所说,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日子全是因为自家少爷,被开革出去,家中来之不易的温饱瞬间就会消失,而且年轻人最好脸面,若是被李府开革,那这人定然是有不光彩的事迹,父母家人在左邻右舍面前压根无法抬头,穷苦的生活谁也不再愿意去过,若是战死在这里,亲人得到抚恤仍能保证衣食无忧。
至于后退斩首,自己被砍了脑袋不要紧,估计一家老小就断了生活来源,两者全是祸及全家。前进后退,生生死死,在场的每一个家丁脑中实际上早就权衡过了,只不过这个命令让他们将这个利害关系想起来,许多人尽管是怕的要命,可没有上面的指令不敢也不能乱动。
傅迈得到命令,跃马出阵,大声道:“咱们每月领的钱粮是其他兄弟的两倍多,这位置有多少人眼红就不用我多说了,为了少爷,也为了自己,全力向前!胆敢怯战不前者,老子立马砍了他!列队!”
马队和斥候队的成员涨红着脸,轰然应了一声,迅速列成四排,从左翼移动到了阵中靠左一点的位置,开始缓缓的向前运动,两百多的数量在来势汹汹的几千流民面前显得极为渺小。
他们全部是按照毋教头传授的练法,实打实的照着训练,为了节省马力和增强众人的骑术,李云又让匠人造了许多木马,供家丁们练习马上的技巧,训练量远远超过同时代任何一支骑兵部队,只不过时间还不长,提高的有限罢了。
对面喧天的声势让马匹有些躁动,也让马上的家丁们心中发紧,马队每排的骑士彼此之间都是靠的紧密,长枪单手反握,用手臂夹住,枪尖倾斜向下,朝着前方推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