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界如此,修仙也同样如此。”
“有的人天生就有优秀的资质,自然修行畅通无阻、青云直上;可是有的人呢,连灵根都没有,无论他对修仙多么的向往,可是却连修仙的资格都没有。”
冯老这一生中出过许多的任务,经历过许多的艰险,可是却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难熬。
他说得每一个字都好像在耗尽他全身的力量。
就好像在摧毁一个正在努力生长、欣欣向荣的幼苗,在它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前便告诉它,因为品种的原因,你永远都长不成参天大树,你只能做一颗杂草。
他这话似乎是在同李清雨说的,可是又何尝不是在与他自己说得呢?
他曾经与赵大肚打过一个赌,在那场赌约中,李清雨没有让他失望。
可是李清雨越努力、越顽强,他反倒心里越难过、越不忍。
罢了,罢了,如此便也罢了!
那场赌约,自己赢了,其实却也输了。
为何痴心妄想呢?
为了那飘渺无踪迹的希望,而任由一个孩子,这样徒劳又无用的挣扎?
本就该认命的。
到底是自己太贪心了吧。
如此想着,冯老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将整个身子都向后堆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就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冯老!您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是有许多的不公平。”
冯老的话,叫李清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眼神闪烁着垂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却已经又是满满的坚定。
“当初大师兄来钟家堡,去参加灵根测试的原本是我二姐!她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可是她却因为没有灵根而不能修仙。反而是我,虽然又蠢又笨,可是却因为有灵根,而被大师兄带回了凌霄派!”
“这对二姐确实不公平!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应当努力,连带着二姐的那份一起努力!如此才对得起二姐,对得起大师兄!”
不管是冯老还是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想到李清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能根据冯老的这番消极悲观的话得出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结论,不得不说,这李清雨,也是有种神奇的魔力。
云中飞先时还在因为自己残忍诛心的话而于心不忍,这个时候也不禁有些无奈烦躁了。
这个李清雨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大家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为何就是听不懂?为何就是没办法认清现实?
又或者是她明明听懂了,却在装傻?她到底在逃避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中飞心中一瞬间便涌起了无尽的躁郁,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赵大肚便已经先忍不住开了口。
相比于善良的冯老和圆滑的云中飞,赵大肚就直接了许多,说得话也刺耳了许多。
“李清雨!你适可而止点吧!你不知道吗?我们,我们饭堂的所有人,已经忍耐你太久了!”
赵大肚目光炯炯的瞪着李清雨,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定要将心中的所有怨气、不满,都一次性倾吐干净。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什么天纵奇才吗?你每天做出那份积极努力的样子给谁看!不是那块料就不是那块料!癞蛤蟆就算上了天,也成不了天鹅!”
“大肚!”
眼见着赵大肚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冯老又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冲着赵大肚厉呵一声,想要制止赵大肚继续说下去。
可是赵大肚如今已经说红了眼,他忍了这么久,憋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将自己心中的所有怨愤都一次吐个干净,他又如何肯轻易罢手?
赵大肚没有理会冯老的厉呵,只是如连珠炮一般的继续说个没完。
眼见着随着赵大肚的话,李清雨的眼眶又慢慢的开始泛红,冯老的心也跟着微微的刺痛。
他不顾念自己虚弱的身体,扶着椅子的扶手,便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才刚刚一使力,便被身后的云中飞压住了肩膀。
冯老转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云中飞,云中飞却只是一脸沉重的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云中飞的意思冯老自然清楚。
他沉吟了半晌,终于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仿若认输了一般,又颓然坐回了椅子。
只不过短短一瞬间,他就好像一颗突然失去了水分的树根,变得更苍老、干枯了几倍不止。
“不,我,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做我该做的事…我是一名修仙者,我是一名凌霄派的战士…我……”
在赵大肚的强大攻势下,李清雨越发的瑟缩了。
她眼眶含着眼泪,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她浑身颤抖,却强忍着自己不后退半步。
“呵~~修仙者?战士!”
赵大肚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嘲讽又有些恶毒的笑。
“既然是修仙者,那就请咱们的李大小姐给咱们使出一个法术来啊!哈哈哈~~还战士?哈哈哈哈!你若真的是战士,又怎么会被门派发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面没有点儿数吗!你折腾了这么久,你进入到练气期了吗?”
若说之前,李清雨还能凭借自己的信念而苦苦的支撑。
那么此时,当赵大肚开始拿她的修为说话的时候,李清雨便像是一个被击中了要害的将军,彻底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够了!赵大肚!够了!不要再说了!”
赵大肚的话刺耳又扎心,可是扎得又何止只有李清雨的心?
屋子里的所有人,甚至包含赵大肚在内,又有谁不是一个失败者?谁不是被命运抛弃的弃儿?
赵大肚厌恶如此积极向上的李清雨,他更厌恶仿若一滩烂肉般的自己。
可是他还能怎么样呢?
除了静静的等待腐烂,他还能做什么呢?
此时又被冯老厉声呵斥,赵大肚终于不再多说。
他慢慢的垂下头,蹒跚着走到屋子的角落,巨大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纸做的外壳,只轻轻一拉扯便会支离破碎,化为粉末。
“清雨……”
冯老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李清雨。
她浑身湿透,不断的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晕倒。
“唉~~~!”
冯老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回忆各种情绪在他的脑中纷繁错乱的炸开,他止不住的叹气,口中却像是鬼使神差般的飘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清雨,你听说过彼岸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