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御泠
水柔清似是看出了梵溟轩的不舍,笑道:「过几天我们还会见面的,你这个小鬼头可要跟林大哥学长进一些,不要再骗人家的银子了。」众人想起梵溟轩在三香阁中活像个暴发户般的请客之举,俱大笑起来。连梵溟轩一时也忘了计较水柔清叫自己「小鬼头」。
虫大师咋舌失笑:「林大哥?你这小丫头才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难道与莫敛锋也要平辈论交了么?」莫敛锋乃是水柔清的父亲,在温柔乡索峰、气墙、剑关、刀垒四营中主管剑关。而温柔乡中全以女子为主,是以水柔清跟着母姓。
水柔清正要分辩,却见虫大师眉头一沉,林青朗声道:「鬼兄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只见道旁闪出一人,眉间一颗豆大的黑痣,正是鬼失惊。
林青巍然不动,虫大师对花水二女一使眼色,有意无意跨前半步,正好封住鬼失惊的退路,水柔清与花想容则散开分守两侧,将鬼失惊围在其中。
林青淡淡道:「刚才在困龙山庄中我说突围之前不出手,现在是否已可不用守此约定?」鬼失惊来意可疑,对付这种杀手惟有先发制人方为上策。
鬼失惊左腕包扎着一块白布,面色惨淡,却不将林青的威胁放在心里,漠然的眼光掠过林青与虫大师,落在了梵溟轩身上:「鬼某从不愿受人恩惠,却欠下小兄弟一份情,所以特来说个消息。」梵溟轩甚是怕他,退后半步:「你要说什么?」
林青啼笑皆非,梵溟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所谓救下诸人也无非是机缘巧合,倒是虫大师方才出手救了鬼失惊一命。想来这个心高气傲的杀手不愿就此示弱于虫大师,这才借口找梵溟轩报恩。一念至此,对鬼失惊倒凭白生出一丝好感:「鬼兄有话请讲,若是不方便让旁人听到我等可以回避一二。」
鬼失惊听林青如此说,显见对自己十分信任,阴沉的面上亦露出一丝感激:「林兄无须客气,这个消息亦是说给你听的。」他目光仍是盯住梵溟轩,轻声道,「宁徊风给这孩子施下灭神绝术,若不在一月内医治,必有性命之忧。」
林青与虫大师齐齐动容,看鬼失惊去而复返如此郑重其事,必然有要事相告。梵溟轩此刻体内全无异样,加上对林青与虫大师极具信心,倒是不曾惊慌。不过听鬼失惊将自己的生死大事如此明白地说出来,亦忍不住全身一震,脸上神情古怪。
虫大师沉吟道:「多谢鬼兄相告,不知可懂解术么?」梵溟轩欲言又止,本想说决计不要鬼失惊相救,但「灭神绝术」这四个闻之心惊的名字,却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不懂解法。」鬼失惊摇摇头,「此功极为歹毒,被制者全身经脉俱损,元气于不知不觉间消散殆尽,一月内必亡,乃是御泠堂不传之秘。何况我见这孩子内气虚浮,只怕伤势已提前引发,或许还撑不到一个月。」他略为停顿,「普天之下,怕只有一个人才能救他。」林青沉声问:「是谁?」
鬼失惊长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吐出一个名字:「景—— 成——像。」
水柔清本也为梵溟轩担心,听到这个名字终放下心来。她似是气不过刚才为梵溟轩担心般又开始戏弄这个「对头」,转过脸对众人笑道:「梵溟轩这小鬼碰见我真是洪福齐天。景叔叔对我最好,只要我求他给梵溟轩治伤,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梵溟轩心中正七上八下,勉强对水柔清做个鬼脸,却无心与她争执。
鬼失惊望向林青与虫大师,一脸凝重:「我的话说完了,二位若想留下我,敬请出手。」虫大师大笑:「鬼兄有伤在身,又特意带来这个消息,如此说岂不是太看不起暗器王与在下了?」鬼失惊也不多言,拱手一揖,就此去了。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林青缓缓道:「这里去点睛阁有多远?」花想容开口道:「我四大家族驻在湘赣交界处的鸣佩峰,由此去足有近二十日的路程,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一下了。」阁楼乡家四大家族在江湖传闻中神秘至极,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林青此刻才第一次听到鸣佩峰的名字。
「如此甚好,我早想请林兄一行,只是不知如何出言相邀。」虫大师双掌一拍,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这样吧。我与容儿仍是赶去焰天涯,清儿便带林兄与梵溟轩先回鸣佩峰。」他见林青一脸疑惑,放低声音,意味深长地道:「我不坊告诉林兄,你既要挑战明将军,与四大家族的人见见面是极有必要的。」
林青一震,听虫大师的语气,他与四大家族颇有关联,竟然还牵扯上了明将军,实在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虫大师不等林青询问,续道:「林兄不必多疑,到了鸣佩峰一切便知。」
梵溟轩怯生生地问:「那我爹爹怎么办?」虫大师安慰梵溟轩道:「媚云教主陆文渊一向礼重贤士,颇有孟尝之风。现在又正是媚云教用人之际,你父亲精擅匠艺,必不会被为难的。」林青略一思索:「我却有个担心,龙判官急欲重树威望,只怕立时就会拿媚云教开刀。许兄与我患难之交,我怎容他受人伤害?」
众人闻言一怔,在江湖传闻中龙判官性烈如火,此次被宁徊风如此算计,颜面全无,只怕真要在媚云教身上出这一口恶气。
林青眼中神光一闪,决然道:「我仍是要先去一趟媚云教,虫兄亦按计划去焰天涯,梵溟轩便请二位姑娘先带去鸣佩峰治伤。」又对梵溟轩笑笑,「你放心,多则二月少则一月我必来接你。」
梵溟轩不愿离开林青,心想那鬼失惊说一月后自己的伤势才发作,这一个月或许来得及随着林青先救回父亲再去那个什么鸣佩峰 … … 可思来想去,到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他人小曰良多,刚刚体验到这种丰富多彩的「江湖」生活,正觉有趣,实不愿去做一个病号,又想到若是万一治不好伤,岂不是要与父亲和林青等人天人永诀。一念至此,眼眶都红了,只觉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命苦的人。
花想容还道是梵溟轩担心自己的伤势,出言安慰道:「梵溟轩不要怕,景大叔医术天下无双,定可妙手回春,把你治好。」
「既然如此 … … 」虫大师想想道,「容儿便带着清儿、梵溟轩走水路顺江直下,过两天到了万县可去找段氏兄弟,由他们陪你们一同去鸣佩峰,路上也有个照应。」水柔清拍手道:「好呀好呀,上次下棋输给段老三我可不服气,正好去报仇 … … 」又对梵溟轩笑道,「不要哭鼻子了,过几天到了三峡,容姐姐有好多故事讲给你听呢 ‘ 「谁哭鼻子了?」梵溟轩愤然道,又拉着林青的手,「林叔叔你可要早些来接我。」林青拍拍他的头,含笑点头。
虫大师对林青解释道:「那段氏三兄弟是四大家族的外姓旁支,武功皆是不俗,有他们在旁必能护得梵溟轩安全。」林青知道四大家族的弟子奇功异术层出不穷,本还担心梵溟轩的伤势半路发作,听虫大师此言亦放下心来。当下众人计议已定,花想容与水柔清便将鸣佩峰的地址 详细告诉林青。
那鸣佩峰在湘赣接壤萍乡县附近的罗霄山中,罗霄山山势绵延数百里,树林密布,若是无人指点实难找到。花想容对林青交待一番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佩玉交与林青:「我四大家族在中原各地均有落脚处,若你到了萍乡县中,只要找到旗号上绣着一支玉色小花与三道水纹 的米店,便可出示此信物,自会有人接应你来鸣佩峰。」
林青见那佩玉呈心形,色泽淡青,触手温凉,中空的地方嵌着一块浓绿欲滴的翡翠,那翡翠却是雕琢成一个「花」字,十分精巧细致。估计此玉应是花想容的贴身之物,本想说换个其它信物,但看花想容轻咬嘴唇,俏脸生晕,又觉太着痕迹,只得收下放入怀中。
水柔清想起一事:「鬼失惊既然说那个什么灭神绝术乃是御泠堂的不传之秘,他却如何知道?」虫大师眉间隐有优色,分析道:「鬼失惊起先不说梵溟轩的伤势,却又转来找上我们。这是什么道理?」水柔清道:「莫不是想避开别人耳目,不过鬼失惊有将军府做靠山,也犯不 上怕齐百川和关明月吧?」花想容冰雪聪明:「他想避开的人是周全」
水柔清一惊:「我那天晚上夜探鲁家庄时被宁徊风误认为是鬼失惊,可见他二人确是有某种关系。难道 … … 」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猜想,「难道鬼失惊亦是御泠堂的人?」
林青不语。鬼失惊的来历谁也不知,做了将军府的杀手后出手决不落空,与虫大师并称当世两大杀手。若连这等人物都是御泠堂的人,这御泠堂的实力确实令人心悸
虫大师打断众人的猜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送二位姑娘与梵溟轩上船,林兄与我尚能同行几日,不妨在路上慢慢研究。」林青心中一动,虫大师想必了解御泠堂的一些情况,却不想当着几个晚辈说出来。当下林青同虫大师将花想容、水柔清和梵溟轩送至须闲号上,林青再对 梵溟轩嘱咐几句后,与虫大师跳到岸边,吩咐林嫂起锚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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