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郊双妃墓前那片平坦的草地。这时正以臂作枕。莉斜卧着一名黑衣少年。
这名黑衣少年,年约双十上下。
藉着月色望去,可以看到这名少年有着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庞,只是那副脸色,却苍白得怕人。
在这名少年身旁,除了一滩酒后所呕出的秽物外,尚并排放列着这样三件事物:一只黑漆木匣、一条红绫汗巾以及一支形式奇古的长剑!
那只黑漆木匣,长约七寸,宽约五寸,高约寸半许,看上去极其精致可爱。
匣旁那支倒插在地面上的长剑,通体作暗蓝色,映着月辉,彩华隐现。无疑是一口无坚不摧之上好名剑。
至于那条红绫汗巾,谁都不难一眼看出,它显然是属于一名女子所专有。
就在这名少年睡熟不久,前山山坡上,忽然遥遥传来一阵不成腔调的歌声。
圣朝三代
英雄一慨
惟存青史现成败
汉家云埋
楚庙风节
看李伦金各尘埃
六国繁华过眼衰
富贵忘怀
贫贱何哀
想当日
吴王宫
越王台
而今安在,”
歌声由远而近,随着歌声出现的,是一名蓬垢面的游衣老丐。
月色下。只见这名鸩衣老丐,背背破席卷,手持青竹杖,步履踉跄歪斜,似乎也已经有着六七分酒意。
老丐来到墓前草地上,在距离黑衣少年十余步处,打着酒呃站定下来。
他侧扬着半边脸孔,朝熟睡中的黑衣少年冷冷打量了几眼,最后于鼻中轻轻一哼,就地横杖盘膝坐下。
鹁衣老丐这边刚刚坐稳身形,身后来路上,紧接着又有两条人影,一先一后,相继奔至。
这次来的,是一名身躯魁梧的黑脸大汉,和一名衣着讲究的中年文士。
鹁衣老丐缓缓转过脸去,迎着两人,淡淡扫了一眼,仍然回复到原先的盘坐姿态。
那名黑脸大汉和中年文士亦不以鸦衣老丐之冷漠为意,这时一使眼色。身形左右散开,分别于黑衣少年左右身旁,各隔丈五远近,寒脸席地坐下。
两人坐下后,两双眼光不约而同的朝黑衣少年身边,那三件事物中的某两件上投射过去。
黑脸大汉瞪视着的,是那只精致的黑漆木匣。
中年文士视线射落之处,则是那条红绫汗巾!
这时,在黑脸大汉目光中,有的只是一股怒恨之意;而那名中年文士的两眼之中,却几乎要有火焰喷射出来!
黑衣少年,依然熟睡如故。
刻下环绕在黑衣少年身边的这三名不之客,今夜要是为寻仇或是夺取宝物而来,那么这名黑衣少年也未免太大意了!
俗语得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今这三人不问身手高低,此刻若是把握机会。来个毒手突施,岂非不堪设想?
幸而刻下这三名不之客,今夜来此之目的并不相同,加以彼此之间。亦无任何默契,故他们对这名黑衣少年,虽然分别表现出程度不一之敌意,却似乎没有人曾想到这一方面去。
这样,又过了约莫半盏热茶光景。双妃墓后。一阵衣袂破空之声传来,跟着又出现今夜的第四位不之客!
如今来到的。是名年约四旬上下的灰衣道人。
这名灰衣道人,生就一张肖字脸,两道眉毛,粗短浓密,鼻梁耸削。薄似刀锋,双目中精芒四射,有如两道寒电,一望可知是个极难伺候的人物!
这名道人甫于墓现身,便即冷冷问道:我们那位施主来了没有?
道人在问这句话时,眼光并未望向任何人。
而事实上,他口中的施主一黑衣少年就在他身前脚下不及寻丈之处!
鹁衣老丐瞑目端坐着,一动不动,置若罔闻,有似破落古庙中,一尊年代久远的泥塑佛像。
黑脸大汉和中年文士则分别抬起头来,朝那道人淡淡一瞥,只是眼光中明显的亦无招呼之意。
这四个不之客,似乎各持身份,谁也没有将谁放在眼里,仅仅黑脸大汉和中年文士两人,好像还有着那么一交情。
黑衣少年轻轻一个转侧,终于醒转过来。
只见他钩曲着身躯,两臂高高仲举,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直身坐起,睁开一双惺松之眼,口中含含混混地问道:四个都到齐了吗?
中年文士冷冷接着道:是的,候驾多时了!
黑衣少年仿佛还没有睡够似的,这时以手掩口,又打了个呵欠,方始缓缓转向那名中年文士,漫不经心的信口又问道:那么,四位约在下今夜来此,究竟有何指教?
中年文士脸色一变,正想作,川…二名黑脸大汉巳经霍地一跳而起。枪,如指怒心型一你一子敢再装蒜黑衣少年身躯一转,头道:先从阁下开始,也是一样。
头一抬,注目接着道:阁下有何见教?
黑脸大汉咻咻然又跨出一步道:还了老子的东西,万事皆休,否则,哼哼!不管别人怎样,老子今夜第一个就要你子好看!
黑衣少年拿起地上那只黑漆木匣,抬头又问道:阁下想讨回的,可是这东西?
黑脸大汉紧握着双拳道:不错,这部,拳经”不论你子是如何到手的,它是老子的东西,老子就得要回来!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它的原主儿?
黑脸大汉怒声大喝道:这个你管不着!它到了老子的手里,便是老子的东西。现在只问问你子究竟给不给?
黑衣少年这时原可以反问一句:它到了你手里,便是你的东西,那么,它到了爷手里,难道就不能算作爷的东西吗?
不过,黑衣少年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轻轻了一下头,道:这是事情,好商量,请坐,请坐!
接着,不待那黑脸大汉再有表示,将本匣仍然放回原处,又转向那名中年文士,含笑问道:这位朋友又有什么见教?
别看那中年文士网来到时,似将这名黑衣少年恨入骨髓,现经黑衣少年这么一问,却又好像没了词儿,只见他红涨着面孔,挣扎了好一阵子,这才咬牙切齿地道:希望你老弟以后最好少去”
黑衣少年悠然侧目道:少去万花楼,是吗?
中年文士板起面孔,轻轻嘿了一声,没有开口。
黑衣少年朝身边那条红绫汗巾瞥了一眼,耸耸肩肿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接着转向那名鹁衣老丐问道:这位老人家有何吩咐?
鹁衣老丐依然垂合著一双眼皮,闻言缓缓摇头道:他们先来。
黑衣少年于是又转向身后墓上那名灰衣道人,仰脸问道:这位道长怎么?
灰衣道人寒脸冷冷道:贫道只想给你施主一个忠告:如有人想跟武当八子为敌,即有异与整个武当为敌!
黑衣少年轻轻一哦道:会有这样严重?
灰衣道人冷冷接着道:是的,放眼当今天下,相信尚甚少有人敢冒此大不韪,希望施主别以为你是来自“奇士堡。
黑衣少年脸孔蓦地一沉道:不许提及这三个字!
灰衣道人嘿了一声道:怎么都是一样。你施主的脾气固然特别,须知贫道耐心亦极有限;你施主打算如何向贫道交代,还望早作决断!
黑衣少年见对方果然没有再提奇士堡三个字,脸色转又和缓下来,这时抬起目光,平静地道:在下前夜取走道长这柄降龙剑,道长可知道区区在下全是出自一番好意?
灰衣道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怔,但旋即板起面孔,恢复原先之冷峻表情,寒脸沉声道:恕贫道愚昧,难解弦歌雅意!
黑衣少年注目接着道:前夜那三名蒙面人,道长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来路?
灰衣道人冷冷回答道:不知道!
黑衣少年头道:很好,假使道长真的不知道,在下不妨告诉道长,他们三个不是别人,太原关家兄弟是也!
灰衣道人猛然一愣道:太原关家兄弟?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道长想不到吧?
灰衣道人眨了眨眼皮,接着道:那么,如今事过境迁”
黑衣少年头一摇,截口道:这三兄弟之为人,道长谅也清楚。就在下所知,他们三兄弟直到目前为止,并未离开这座洛阳城!
灰衣道人不由得脸色一交道:那么,你施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将这柄降龙剑还给贫道?
黑衣少年思索了一下道:关于这柄降龙剑,在下有两个建议,不过。在下打算将三位的问题,待会儿并在一起。做一个总答复。现在请容在下腾时间出来,先看看身后我们这位欧阳长老可有什么吩咐!
着,身子一转,又朝那名鹞衣老丐笑吟吟地道:这下该轮到您老了吧?
鹁衣老丐依然摇着头道:不!还是他们先来。
黑衣少年笑了笑道:等会儿要是变生意外,失去就教机会怎么办?
鹁衣老丐瞑目漫应道:没有关系。等会儿你老弟要有三长两短,算我要饭的倒据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