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当我手握剑柄屠戮苍生的时候,都会回想起这个奇葩的夜晚的时候,问我自己:
究竟是什么,让我一个怨气冲天的冤魂刹那间戾气尽消?
是他运气好?是我太善良?
或许只是这书生那时那刻单纯真挚的愿望,和我骨子深处隐藏的恶劣因子吧。
我看着这年轻人因羞涩而泛起红晕的脸颊,感叹着这个世界还是可爱的,就连糊在脸上的鼻血也显得那样生动。
罢了……想杀他不过是一时被怨气蒙蔽了心智,说到底我还是个心慈手软的啊!
我捏了捏下巴暗暗的想着:第一次被人说要包养我,想想还真是有些小感动啊,虽然这货不是土豪却让我感觉棒棒哒!毕竟说了要将我像亲生父母一样供起来这种话啊……哦呵呵呵……嗯……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看看他一个废材怎么逆袭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好了!不让戚雪薇出生的话,只要挡掉他的桃花什么的就可以了吧……
我真是个机智的鬼魂啊!
这样想着我瞬间开心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好了,以后要好好供奉我造吗?!”
书生呆愣的看着我忽明忽暗的脸色,像是才明白过来我的话,然后欣喜若狂的点了点头,慢慢的从我身下一寸寸挪开去,爬了起来。
我看他那个样子不由的笑了:“真是个傻子,我是个鬼魂,没有实体的你直接站起来不就好了,反正也会直接穿过去啊。”
书生连忙摆手道:“不妥不妥,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那样是对姑娘的大不敬啊!”
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真是个迂腐的书生啊!这种生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十分奇特。
我呵呵一笑:“你找个东西让我附在上面,就能把我带回去了。”其实我是可以跟着他一起回去的,但是这一路上肯定风很大,要是把我吹跑了那我岂不是哭都没地方?所以还是得附在什么东西上面才好!
“东西啊……”书生略思索了一下,从胸口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是青碧色的,用墨绿色的绦子系住,玉色晶莹剔透温润如水,雕刻成古朴威严兽首的形状,偏生在那兽眼的地方却是突兀血红色,使整个兽首变得生动起来,隐约透出几分煞气。
这东西……很合眼缘啊,让人一见便觉得亲切……光是靠近都觉得身心舒畅。
那么从此以后当个有人供奉的鬼吧!干巴爹!
我刚要附身上去,就觉得脚步沉了一下,低下头只见旺财叼住我的裤腿整个抱住了我的脚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并且不住的摇头。
真是调皮的熊孩子啊,我叹息着,弯下腰将旺财抱在怀里,对它说道:“小旺财,你是不是舍不得主人我呀?可是天下有不散之筵席,我要跟这书生出去见见世面,你长的这么奇怪自然是不能带你啦,不不不……我并没有嘲讽你长相的意思……你还是蛮可爱的。但是书生家啦么穷,养我都困难了,大概是养不起你的。你好歹是个神兽,自力更生是不成问题的,你记下我的味道,想我时候来寻我就好啦……”
书生听到我的话,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真是个害羞的书生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旺财就嗷呜了一声,抱住了我的脖子,三个脑袋蹭啊蹭啊,硬是不让我附到玉佩上去。我没办法只好对书生说:“能不能带它一起去?”
书生岂有不从之理,连忙抱拳道:“自然可以,戚某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嗯……”我满意的点点头,敢说不行我就打死你,呵呵。
于是我化作一缕烟雾附在了那块玉玦的上面,书生一手抱了旺财,一手托着我(他觉得为了对我表示尊敬一定要托着玉佩)慢慢的朝城里走去。
路途中,我们攀谈了起来,其实是书生硬要和我说他的故事,我没什么事情好做,在进入玉玦之后我一直觉得很困,姑且听之。
书生出生在青州杏花烟雨的江南,父亲是一县之尊,因为祖上三代为官是书香世家,所以家境十分殷实。书生是他老爹年过四十才得的一根独苗苗,自小被和风细雨的呵护着长大,不曾受过半点挫折和委屈,转眼变成了一名英挺的少年郎。
大约是十四岁那年,该是书生说亲的年纪了,媒婆拿了全城乃至附近州县的富家小姐的画像让书生挑选,书生却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随父亲上门拜访,躲在流水潺潺假山后掩面而笑的女子,央着父亲定下亲来。
那女子是县里大户柳院外家的大小姐,年方十五,生的貌美如花,楚楚动人,之一笑便勾走了书生那颗少男的芳心。自此以后书生和柳家小姐便常常约见,或泛舟湖上,或城郊踏青……总之那些文艺装逼的事情都做了,二人日久生情,约定来年乡试书生中秀才之后便成婚,一时金童玉女传为佳话,羡煞旁人。
但好景不长,那一年正是改朝换代,内忧外患动荡不安,新帝排除万难即了位,那些曾经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便都成了谋逆的罪人,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血雨腥风,不少老臣都落得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里特别吐槽一下这位新帝,不是别个正是那宇文晟和宇文昊的爷爷,孙子尚且如此变态,爷爷真是不能指望他什么的……
书生他爹不过是一县之尊,且偏居青州小县衙距中州隔着十万八千里,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却因为一封多年前旧友间往来的书信而受了牵连,不止被革职查办,家产全部充公,就连书生也被革了生名,永世不得参加科举……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戚家偌大的家业一朝丧尽,只剩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书生的老爹因为受不了刺激,加上年纪老迈,呕了一口血之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只余下书生一人,独自在这苍茫的天地间苟延残喘、孤苦伶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