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猛得站起来,挡在黄锦与陌生来客之间,神情戒备。
黄锦和陌生来客都神情玩味的看着高达的动作,来人更是微微点头,含笑看着黄锦,示意他的眼光不错,高达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黄锦抓着高达的腰带把他甩到后面,护在自己身后,道:“说曹操曹操到,正巧五绝之一的九指神丐洪七公来了,也让你见识见识,省得说我吹牛。”
黄锦边说边把自己缠在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当年作为严立德的时候,他武功未入化境,需要接住软剑这样神兵利器的锋芒。而今百载时光须臾而过,黄锦也经历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了。
洪七公一看黄锦小小一个人却神色严肃,加之一眼就认出自己来,心里也知道这不是个简单角色,抽出碧绿的打狗棒横在身前,笑道:“小娃娃,来试试。”
黄锦内力注入软剑,软剑顿时崩成一柄闪着冷光的锋利长剑,直戳戳往洪七公面门而去。这一剑是最平常的平刺,每个练剑的初学者都要学,可在黄锦使来,声势无前,浩浩汤汤,引发周遭空气震动,恍惚间看到千万柄剑同时袭来,在身前组成一张细密的剑网。
洪七公神色更加严肃,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是小瞧了这位年轻人。打狗棒高速旋转带出一道绿色气劲,破开剑网,洪七公跳到黄锦身后,顺手把碍事的朱红酒葫芦抛给高达,“老叫花的宝贝,看好了!”
一旁的高达已经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看着传说中的人物在自己面前上演精彩绝伦的比武。
看好了!不仅是要高达看好了,也是提醒黄锦他要发大招了。洪七公右脚用力以蹬,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支飞射而出,打狗棒在他身前探路,一棒子打在黄锦头顶。黄锦举剑横挡,不光挡,他的剑还会拐弯儿,顺着打狗棒轻轻震荡,在洪七公的额角被划出一道血痕来。别忘了这可是软剑啊,在内力高绝的黄锦手中,不仅能当长剑使,还能当软兵器用。
洪七公再次跳出战圈,伸手抹平了额上伤口,朗笑道:“好好好!果然后生可畏!瞧好了!”
洪七公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不是区区一条小血口可以吓住的,他眸光一闪,已经注意道了黄锦最大的破绽——身高!
洪七公从树上借力,凌空而下,一往无前。黄锦硬接不住,也只能在树林里腾挪、借力,向洪七公学习。黄锦此时才感受到为什么骂人“三寸豆丁”总人让男人跳脚,身高实在是硬伤啊!
“兀那小子,快快和老叫花大战三百回合,跑什么!”洪七公气得哇哇大叫,论轻功,洪七公自信不差任何人,可在这小巧密集的树林里上下腾挪、左右绕圈,小巧之道,不是他这种大开大合刚猛之人擅长的啊。
黄锦没像洪七公想像的一样,受不住激将转身漏出破绽,而是飞到刚才的小空地上,把软剑插回腰间,一副比武已经完结的模样。还跺脚嗔怪道:“不比了,不比了,就知道欺负我现在还没长高,等着吧,只要五年,不,三年,我就能长得和你一样高,到时候再来比过!”
黄锦敢这么大而化之,也是知道洪七公的为人。这一通比试,洪七公虽然在刺激他,可更多的是指点他,端得光明磊落。当然,黄锦也没有用尽全力,若是欧阳锋再此,黄锦可没这么多“堂堂正正”的顾虑,暗器□□不要太多哦。
“果然是个小娃娃,打不过还撒娇呢!”洪七公笑骂一句,问道:“你是哪家的娃娃?”
黄锦整理好跑乱了的衣衫,正冠整衣道:“小子黄锦,见过洪伯父。”
这正儿八经的小学究模样,吓得洪七公一个踉跄,比武都没打败他,一句话倒让他惊得被口水呛住。
“黄老邪的儿子?”洪七公难以置信。
黄锦不理他,只从高达怀里把酒葫芦接过来,道:“还不回去?等着听江湖秘闻呢!”
高达如梦初醒,跪地给黄锦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离开。高达以为自己遇上的是小金鱼,没想到是龙吐珠啊!幸福来得太突然!高达脑子里都是“老神仙梦传有缘人”的话本,不过他遇上的是小神仙。
洪七公笑骂黄锦:“黄老邪最是**不羁一人,怎么有你这么个小古板儿子?”
“哟,我什么时候古板了?您老人家真是火眼金睛。”黄锦等高达走了,又是另一副流氓嘴脸,拔开塞子闻了闻酒,吐舌道:“还以为堂堂丐帮帮主能喝什么九天神酿呢,就这胡乱塞几把米在酒糟里酿出来的女儿红,你也喝得下去。”
被怼了,洪七公却没有任何不满之情,反而凑上来道:“小锦啊,你有更好的酒啊?”黄药师可是个擅长易牙之术的高手,当年在华山上,他们只能啃冷馒头,黄药师却能用野草野花调味,做出一锅鲜美的蛇羹来,现在想想都流口水啊!
“哪儿有?我这是在找茬儿呢!”黄锦傲娇道。
“你爹可是个烹饪高手,你肯定也家学渊源吧,老叫花刚刚说错了,你们父子当真是一脉相承啊!”尤其是着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
“洪伯父早早承认不就好了嘛~”黄锦拖着长调道:“你怎么说我小古板,你和我爹有联系吗?”黄药师可是自我封闭多年,自冯蘅死后再未出岛。
“不是,不是……”洪七公摆手,搓了搓胳膊,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停在掉,“你能不叫洪伯父吗?感觉这该死高坐庙堂的老夫子才受的称呼啊,啧啧……”
看洪七公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黄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处庙堂之高,忧江湖之远。虽然从未可以表白,但总带着屈尊降贵的态度,交往的又都是江湖上层人士,没人在称呼上挑他的毛病。洪七公到底是乞丐出身,市井鲜活气十足,无法适应黄锦的“文绉绉”。
“叫一声七公就是了,小子忒讲礼。”洪七公抢回他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道:“说了半天,也没拿好酒来孝敬我呢!叫什么伯父!”
“事先也不知道出门会遇见七公啊,好酒都在桃花岛呢,我亲手酿的,日后有机会定请七公畅饮。”黄锦朗笑。
“日后是哪日,后日,还是大后日?”洪七公愈加不满了。
“好吧,好吧,岛上的酒拿不到,在这庆元府我家也有酒肆,定取原浆好酒孝敬七公!”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子不仅功夫练得好,人也上道,比你爹大方多了!”洪七公条件反射的去搭肩膀,伸手才发现自己面前是个三寸丁,补刀道:“就是个子太矮。”
黄锦猛丢两个白眼。
“你今年才八岁吧?你爹怎么教的,武功这般厉害,等你长到老叫花这般大,武功肯定更上一层楼。唉,枉我老叫花还以为自己已经站在天下武林之巅,有你这等后起之秀,不努力不成啊!”洪七公叹罢,又是一口酒。
“都是父母遗泽。母亲以性命保全我,天生一股先天真气未散;父亲医术卓绝,药浴保持筋骨强健,是以练武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常人可没我这么好的出身。”
“唉,你娘……可惜了!”洪七公叹道,可惜的还有黄药师。他老叫花子一个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实在不懂男女之情。可看冯蘅难产而亡,黄药师就自封桃花岛,不再现身江湖,也感慨莫名。这么一想,面前这个骄傲的小男孩儿也顺眼不少,从怀里摸出一个陈旧的绣花荷包扔给黄锦,道:“此乃丐帮信物,打听消息,送信找人皆可。”
黄锦嘴角抽搐得接住这个满是异味的荷包,额头的黑线都要具现化了。别人家的信物要么是玉佩,要么是明珠,怎么他家的信物这么不拘一格,就是一袭破布呢?还有荷包和老叫花的形象也太不搭了!黄锦嫌弃得很,可也没做出拿帕子包着再放进袖袋之类的矫情动作,直接塞在怀里,抱拳谢过。
洪七公对黄锦的印象又好了一分,笑道:“你武功不错,可究竟年纪小,出来游玩也注意着些,有事尽管调遣丐帮弟子。对了,你准备一直待在庆元府吗?”
“七公不必担心我,我这次来是替父亲巡视商铺的,等看过家里的产业也就回去了,不会在中原逗留太久。接触的也多是商贾平民,安全无虞。”
洪七公拍了拍酒葫芦,嘟囔一声“无趣”,飞身遁走,惊起阵阵飞鸟。
黄锦看了看天色,该回去吃午饭了。
两个哑仆还在客栈等他,他不打招呼离开这么久,哑仆也没有到处找人或者惊慌失措的联系黄药师。黄锦又忍不住佩服起他爹训练下人的方式,到底是经历多少“磨练”,才这么处变不惊啊。
吃过午饭,满足了“客栈情节”的黄锦终于开始干正事,跑去巡查商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