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盆人的米酒虽然比不上大明酒水醇烈,但后劲儿大,七八碗酒落肚,杨牧云的脑袋就感觉晕乎乎的。
一个肌肉虬结,胡须长得跟刺猬一样的大汉敬了他一碗酒后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
杨牧云不懂,目光看向老人。
“这位是孟坎寨的头人苏帕努,”老人微微笑着说道:“他问钦使你大明会派多少军队来?”
“五十万!”杨牧云大着舌头胡诌了一个数字,心说反正都是忽悠,不如说一个大些的数字吓吓他们。
大厅里发出了一阵惊叹声,连老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钦使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杨牧云的身子微微一晃,勉强立稳,“我大明雄师数百万,派区区五十万军队算得什么......”
老人把他的话用蛮语说出来,大厅内的气氛登时热烈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不自胜的笑意。他们虽都是不通教化的蛮人,可也知道五十万大军的份量,这么一股巨大的军事力量真能与越人开战的话,越人就再也顾不得找他们晦气了,要知道全体存盆人所能动员出来的丁壮还不到三万。当然,前提是这些如果都是真的话。
维纳苏瓦亲自斟满一碗酒,端至杨牧云面前。
杨牧云不再推却,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维纳苏瓦大人说请钦使看一场好戏。”老人在旁说道。
“好戏,什么好戏?”杨牧云醉眼朦胧的问道。
“啪啪啪——”维纳苏瓦连连击掌,厅外的蛮兵押进几个人来,看装束与谷中的民众没有什么分别。
杨牧云见那几人相貌平常,无甚出奇之处,便看向那老人,意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越人的探子,”老人说道:“维纳苏瓦大人想要让钦使看看他是怎样处置这些越人探子的。”
正说着,十几个蛮兵抬进来一个大木笼子放在厅中地上,然后退至厅门口并排而立。大木笼子里有一只斑斓猛虎,低吼着在笼中不住的打转。
杨牧云平常只见过画的老虎,真的猛虎还是第一次见,眼前这猛虎几乎跟牛一般壮,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形白斑,浑身厚厚的黑黄相间的花纹似件大绵袍平平整整地披在肩上。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几片白色毛斑,四肢粗壮,长而锋锐的爪尖不住挠着地面,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尖牙长须,威武雄壮。行动间体态呈流线型,肌肉结实健美,充满了无穷的力感。
“这虎怕是有好几百斤重,”杨牧云心中暗道:“索朗少主养的那十几条猛犬加起来恐怕也抵不过这头猛虎。”正想着,维纳苏瓦呼喝了一声,几个蛮兵扭住一名越人的探子把他推到木笼子前。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杨牧云吃惊的问。
“这便是维纳苏瓦大人想要让钦使看的好戏,”老人说道:“钦使自大明来,不知有没有看过人与老虎搏斗?”
“他们这是要把他扔到木笼子里吗?”杨牧云大惊,“他一个人怎斗得过那猛虎?”
“咔”的一声,木笼子上的锁打开了,一个蛮兵把门打开一条缝,另几个蛮兵赶紧把苦苦挣扎、不住大声叫喊的越人探子给推进了木笼子里。木门“哐——”的一声又合上了,几个蛮兵一起重新上锁,像是怕猛虎
突然窜出笼子。
猛虎见笼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仿佛吓了一跳,退后几步,目光紧盯着让人看。
越人探子由于极度恐惧,双手死死抓着木栏,不停大叫。
厅内的人发出一阵哄笑,目光都集中在木笼子里,像是在欣赏一件很有趣的事。
“这哪里是让人与老虎搏斗,分明是以人饲虎。”杨牧云暗暗摇头。
见猛虎迟迟不发动攻击,一个蛮兵用矛杆隔着木笼子捅了一下猛虎的屁股。
猛虎甩了一下尾巴,似乎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厉啸,利爪在地上划了几下,便向那越人探子扑去。越人探子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至一边,厅内发出震天阶的哄笑。
猛虎扑了个空,更加怒了,利爪划过木栏,在上面留下几道深深的爪印。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越人探子终于被那猛虎扑倒,满厅的惊叹声中,猛虎张开獠牙一口咬在他的肩颈处,鲜血四溅,在它的皮毛上留下点点红斑,那越人探子闷哼一声,挣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剩下的便是猛虎撕咬他的尸体。
厅中的气氛达到高潮,所有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老虎吃人,只有一人例外——杨牧云转过脸去,不忍看这血腥而残忍的场面。
维纳苏瓦观察到这位“钦使”的神情,击了下手掌,站立在厅门的众蛮兵立刻上前,把那木笼子连同里面的猛虎和死人一起抬了出去。
“怎么,这不精彩吗?”老人似乎对此场景已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看了看杨牧云,“他们是越人,是存盆人的敌人,处置敌人,就应该用最残酷的手法。”
“可他们也是人,”杨牧云反驳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们既已识破他们的身份并捉住了他们,不能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吗?非得用这种虐杀的手段来博人眼球吗?”
老人一怔,还未答话,那边维纳苏瓦又在发号施令了。
数名蛮兵将两个越人探子推到大厅正中的空地上,一人给了一面皮盾和一把刀,然后退至一旁手按刀柄死死盯着他们。
“他们这又是要做什么?”杨牧云向老人问道。
老人还未及回答,就听维纳苏瓦用越语对那两个人说道:“你们谁如果能杀死对方的话,我就饶了另一个人的性命。”说罢转身坐回到虎皮交椅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两个越人。
“这是为了激发他们生存的欲望而使他们之间互相残杀,”经过这一段时间学习,杨牧云已经能粗略听懂越语了,“为了博取厅内众人一笑,有人就要失去性命。”
两个越人探子脸色立时变得惨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很不情愿的持盾并举起了刀。
两人瞪视了好一会儿,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无论周围人如何催促,两人仍旧一动不动。
“如果你们不动手,我就让人把你们两个都拉出去砍了,”维纳苏瓦大声喝道:“你们只有竭力一战,才能让一个人活下来。”话说到最后已声色俱厉。
两人身子俱都一颤,其中一年纪稍长的人一咬牙,“呀”的一声大叫,挥刀向另一人砍来。
厅内观战的众人发出哄然的叫声,
“咚——”刀砍在皮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年少的人后
退了一步。年长之人手上不停,一刀又一刀的向年少的人劈去,“蓬蓬蓬——”年少的人手持皮盾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年长之人跃起身子一个大力劈斩,“喀”的一声将年少的人手上皮盾劈为两半。
年少的人撑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年长之人大叫一声,举刀兜头向他劈了下来,就在这一刹那,他胸前门户大开,年少的人几乎本能的抬起了手中的刀,对准了年长之人的胸口......
“噗——”在一阵惊呼声中,年少的人手中刀已戳进年长之人的胸膛,而对方的刀锋离他头顶还有半尺。
一缕血线自年长之人的嘴角渗出,淌下。而他的脸上却挂起一丝笑意,看着对方的目光也满是欣慰之色。
年少的人“啊”的一声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双手撑地身子向后挪去,忽然一抱头,趴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扑通,”年长之人已僵硬的身体终于倒在了地上,战斗以一方的死而结束,围观的人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杨牧云却看得大惑不解,年长的人占尽了优势,却在劈出最后一刀时露出了致命的破绽,这是十分不合常理的,除非——他是一心求死。
“怎么,你想不通会是这样的结果吗?”看着杨牧云不解的样子,老人淡淡的说了句,“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这二人是亲兄弟......”
杨牧云的双眼蓦然大睁,心中的疑团顿解。怪不得刚开始时他们谁也不肯动手,在维纳苏瓦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全死,要么活一个时。当哥哥的心里其实已打定了主意,要让弟弟活下来,所以他先发动了攻击,出招看似凌厉,其实都是朝着皮盾去的。最后的当头大力一刀,却将自己的要害露了出来。
在弟弟的极度恐惧之下,避无可避,本能的想要抬手将他推开,却忘了手中还握着刀,于是出现了最后惊人一幕......
维纳苏瓦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似乎对两人的表现很是满意,挥挥手,两个蛮兵上前拽起还趴在地上痛哭的弟弟,把他架出厅外,另有两个蛮兵把哥哥的尸体拖了出去。
杨牧云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一阵不适。在亲眼目睹了两件极为残忍之事后,他对这位维纳苏瓦大人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厌恶感。
“钦使......”老人声音把他唤回了现实,“维纳苏瓦大人在问你,他安排的好戏钦使可还满意吗?”
杨牧云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并没有说话。自小读圣贤书的他无法评价这样的人伦惨相,干脆闭口不语。
维纳苏瓦笑了笑,又高声说了几句。
“维纳苏瓦大人说这下面的好戏钦使大人你一定会满意的。”老人说道。
杨牧云皱了皱眉,要还是这样的血腥场景,他便拂袖而走了。
一支悠扬别致的乐曲声响起,一股迷人的花香飘进了厅中。
杨牧云心神一荡,就见一群少女如穿花蝴蝶般盈盈步入了厅内,她们个个豆蔻年华,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应着乐曲的节拍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
她们头上戴着花环,长发飘飘,饱满而迷人的胸脯被一抹束胸罩着,引人遐思。短裤下裸露着一双修长的美腿,赤足踩在厅内的青石板上,踏出令人目眩的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