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琪儿的目光凝视了他一会儿,缓缓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阿噶多尔济沉默片刻,“琪琪格,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所以你才做出了如此下作之事?”元琪儿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你的行为若是被公布出去,草原上谁还会认你作大汗?”
“等你做了我的大可敦,你会把这秘密说出去吗?”阿噶多尔济道:“我身败名裂,你也跟着被人唾弃的。”
元琪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还有一件事,”阿噶多尔济说道:“明使要见太上皇,却被你挡了......”
“这么点儿小事明使也让你这位大汗替他出头么?”元琪儿揶揄道:“你这大汗当得也真够威严的。”
“够了,”阿噶多尔济忍不住叫道:“琪琪格,我现在已经是大汗了,你不能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哟!生气了,”元琪儿眯着眼睛笑道:“你可是草原上第一位接明人皇帝圣旨的大汗,这个气量不可谓不深,我区区一个小女子的几句话就能把你气成这样?”
“你......”阿噶多尔济强压下心中怒气,“朱祁镇已不再是大明的皇帝,你们扣着他已没任何意义,何必悭吝于让他与明使见上一面呢?”
“非是我难为那个商辂,”元琪儿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只是我父王他们中毒未醒,让他见不见那个太上皇我可不好拿这个主意。不过嘛......”她笑了笑道:“既然大汗亲自出面了,我不好再拦着,他要见他们那个太上皇这就请便!”
“嗯。”阿噶多尔济脸色缓和了些,“琪琪格,若你考虑好了今晚便可以来找我。”
“今晚?”元琪儿眉毛一挑,嗤的笑出声来,“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些。”
“怎么?你不愿意?”阿噶多尔济眉头微微一皱。
“你既然这么急着想得到我,”元琪儿眸波一转,“那我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已经有人先你一步得到我了。”
元琪儿话音刚落,阿噶多尔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儿没跳起来,“是谁?”
元琪儿吃吃笑了起来,没有答话。
阿噶多尔济额头青筋凸起,脸色涨红,显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咬着牙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是杨牧云?”
元琪儿笑着道:“你还会再娶我做你的大可敦么?”
“我杀了那小子!”狂怒的阿噶多尔济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元琪儿一个人在帐内的笑声。
但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沉睡了很多天未醒的父亲也先坐了起来,他目光炯炯,神志清醒,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父王?你醒了?”元琪儿心里一阵窃喜,看来玟玉调制的解药还是很有效果的。
“嗯......”也先微微点了点头,想要从床上起来。
“父王,你毒刚解,还是多歇息......”元琪儿话还未说完便被父亲一把推开了。
“我沉睡了多少日子?”也先问道。
元琪儿默默算了一下,“到现在已经七天七夜了。”
“七天七夜?”也先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看来阿噶多尔济已经做了不少事。”
“他已经成为大汗了,”元琪儿道:“还被
明人皇帝的册封为顺平王。”
“哦?”也先唇角微微一勾,“黄金家族的人也低下高贵的躯体向明人皇帝讨封号了吗?”
“他勾结明人害死了自己的兄长脱脱不花,自然是要寻求明人皇帝的支持,”元琪儿说道:“不仅如此,阿剌知院、科尔沁部的穆西耶、兀良哈部的霍木勒都被他拉过去了。”
“是么?”也先淡淡的道:“那么锡古苏台和沙不丹都和我一样被毒倒了?”
“嗯,”元琪儿点点头,“还有三叔、四叔、五叔、大哥、二哥他们都被毒倒了,也不知现在醒来没有?”
“你找到了解药?”
元琪儿抿了抿嘴唇,“是杨牧云的一位红颜知己,在明人皇帝的宫里当女官的,为了找到她,偷偷混进了明人使团中到了这里。她的医术很是高明,解药便是她调配的,女儿还怕解药不大管用。现在见父王醒来,也就放心了。”
“这么说她做的事阿噶多尔济和明使并不知情了?”
“是的,父王。”
也先眯起了眼,“看来阿噶多尔济早有谋划,在下一局大的棋局,将草原上有影响的人物一网打尽,都换上拥护他的人,这样他便可以号令整个草原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元琪儿道:“阿剌知院这几日已经蛊惑了很多人支持他,女儿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也先叹了口气,“你很聪明,也很能干,可惜是个女儿家。草原上的汉子是不会去拥护一个女人的。所以阿剌知院不用费多大力气便可以取代你。”
“还好父王醒过来了,”元琪儿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好戏既已开锣,怎好草草收场?”也先微微一笑,“你去看看你三叔他们醒来了没有?如果醒了,就让他们到我这里来,千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是,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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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奉商大人之命请太上皇过去。”一高一矮两个身穿明军服色的人向着朱祁镇深深一躬。
“商辂为什么自己不来?”朱祁镇皱了皱眉问道。
“回太上皇,”那高个子说道:“上次商大人来了,却被那鞑子郡主给顶了回去,这次我二人是随阿噶多尔济大汗前来请太上皇的。”
“哦?”朱祁镇眉毛微微挑了挑,“商辂此番是要接我回京师的么?”
那一高一矮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那矮个子说道:“禀太上皇,商大人这次来自然是要接太上皇回去的,太上皇还是赶快随我们走吧!”
“这么晚了,太上皇出行多有不便,”原香开口说道:“还是明日再去吧!”
“这怎么行?”那高个急道:“现在可是在鞑子的大营里,很多事瞬息万变,若不趁这个机会早点儿离开的话,怕是走不成了。”
“怎么?商辂今晚便要动身回大明吗?”朱祁镇惊讶道。
那矮个不待高个再说,笑着说道:“不敢有瞒太上皇,商大人确实是准备今晚动身离开的,有人探听到消息,鞑子的几个大部落今晚要火并,怕是会殃及太上皇,所以请您赶快随商大人动身!”
“唔......”朱祁镇沉吟片刻,“你我收拾一下东西......”
“太上皇,”两人急道:“那些身外之物就不要带了,回到京师后一切都会有的,您还是赶快随我们去吧!”
“嗯,”朱祁镇对
原香道:“你赶快去叫袁彬哈铭过来。就说我们要准备离开这里回大明了。”
原香点点头,快步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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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成敬斜睨了一眼阿噶多尔济笑道:“顺平王怎么现在向咱家要起解药来了?”
“怎么,本汗不可以要一些解药吗?”阿噶多尔济浓眉一挑不悦道。
“当然可以,”成敬笑了笑,“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咱家会给顺平王的。”
“那是什么时候?”
“顺平王别急啊!”成敬悠悠道:“现在你正是巩固自己地位,在各部落安插自己势力的时候,那些人昏迷不醒不正好让你行事吗?”
“可他们要是突然死了......”
“不会的,”成敬打断他的话道:“只要不服下解药,他们就会保持沉睡的状态一辈子,任谁也瞧不出破绽。你们那通天巫师不也当众说了么?也先这些人是被你们的长生天叫去聆听训话了,至于什么时候回归原神你让通天巫师再作一次法,说给所有人听也就是了。”
“你认为他们都会相信?”
“都相信不大可能,只要大部分人信也就是了,”成敬乜了他一眼,“咱家也是为了顺平王你好,你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意气用事啊!”
“什么?”阿噶多尔济一惊,眼睛盯着他道:“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别那么激动,顺平王,”成敬微笑着说道:“我们可是站在同一阵营里,咱家是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的。”
阿噶多尔济哼了一声。
“顺平王,”成敬继续说道:“有件事咱家就不明白了,你现在可是贵为大汗,待地位巩固,只要招一招手,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非盯着萨穆儿琪琪格这个残花败柳不放呢?”
“你......”阿噶多尔济脸色涨红怒道:“我不许你侮辱她。”
“怎么?咱家说的不对么?”成敬笑道:“她已非完璧之身,心更不在你这里,顺平王又何必强求这个女人呢?”
“她......”阿噶多尔济喘息了一阵,瞪着他道:“你这个阉人,又懂得什么?”
成敬的一对眼睛眯了一下,脸上隐现一丝怒色,随即恢复如常,笑了一声,“顺平王说的不错,咱家是只剩一残身,可正因为如此,才会比你更加理智,不会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大丈夫成就的是大业,可不能一失足而成了千古恨呐!”
“你助本汗成就大业?”阿噶多尔济冷笑,“你是大明皇帝身边的人,会一心一意帮助本汗?”
“大汗不也是我大明的顺平王么?”成敬笑道:“既然成为了一家人,帮助大汗就是辅佐皇上,又分什么彼此了?”
“成公公既如此说,那就把解药给本汗一些吧?”阿噶多尔济说着伸出了手掌。
“顺平王为何非得现在要解药呢?”
阿噶多尔济目光凝视着他说道:“本汗是怕成公公把施在别人身上的手段也施在本汗身上。”顿了顿,加重语气续道:“本汗可不想成为一个活死人,一辈子睡不醒!”
“顺平王说笑了,”成敬干笑几声,“咱家是不会做出不利于顺平王的事的。”
“这可难说得很,”阿噶多尔济下巴微微一扬,“今日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明日反目成仇的事例在草原上比比皆是,成公公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