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你还不知道,”纳苏看了他一眼,“杨牧云没有死,吴氏玉瑶和黎思诚都没有死,那个用来迷惑婻娇潘芭的小白脸,就是杨牧云。”
“哦?”黎宜民眉头一皱,“他们有没有怀疑那次被人伏击与孤有关?”
“这我就不清楚了,”纳苏说道:“宋坎与宗多两位神将都死了,连神师阿罗纳也背叛了本尊......”顿了顿,“怎么?你现在已经是王了,还怕什么?”
黎宜民微微一笑,“孤不是怕,而是关心他们罢了?”
“关心?”纳苏嗤的一笑,“是关心他们还活着么?就算他们知道我是出于你的授意而致他们于死地,你也不用太在乎了。”
“阿诚是孤的四弟,孤又怎能不在乎?”黎宜民说道:“对了,他们现在何处?”
“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们?”纳苏眼中露出鄙夷之色,“他们人应该在勐苏瓦,或许和杨牧云一样,成为澜沧王披耶猜的座上宾了吧?你再要派人去动手,恐怕不大容易。”
“你误会了,”黎宜民淡淡道:“孤要把他们接回来,阿诚毕竟是我大越王室血脉,不能任由他母子俩流落异乡,孤既已登基为王,就有责任好好安置他们。”
“是么?”纳苏眉眼一挑,“那杨牧云呢?你是否也要请他回来?”
“他能回来那是最好,”黎宜民说道:“此人乃干练之才,孤身边少不了这样的臂助。”
“看来你对他很是忌惮,”纳苏目光一闪,“若是他知晓了你是怎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为你所用?”
黎宜民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孤连自己也不能保全,使一些非常手段也是无奈之举。就算他知道了,也会体谅孤的。”
“你倒很是自信,”纳苏嘿嘿笑道:“利用我派人劫杀他们的是你,出来做好人的还是你,你这手段......啧啧啧”摇了摇头。
“你是孤的朋友,孤不过是请你帮个小忙而已,谈不上利用。”黎宜民纠正道。
“我可不敢当,”纳苏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比起当你的朋友,我更愿意当你的敌人。”
“这是为何?”
“我怕你随时都会把我卖了。”
两人相视片刻,均嘿嘿一笑。
“你既然到了孤这里,”黎宜民话音一转说道:“孤便会好好待你,这样,孤封你为西道安抚使、平西都督......”
“黎宜民,”纳苏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当本尊到你这里乞讨来了吗?”
黎宜民微微一怔,笑了笑,“哪里?纳苏兄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心中却嘀咕,“一个丧家之犬,却还如此托大。”
“黎宜民,我知道你现在今非昔比,”纳苏瞪视着他说道:“可你别忘了,你这王位是怎么得来的,你当真不怕在某一天也会落得黎邦基一样的下场?”
“怕,当然怕!”
纳苏哼了一声,“要想堵住你下面的悠悠众口,平息不臣之心,就要建立不拔之功业。到那时,还会有谁质疑你得位不正呢?”
黎宜民面色一肃,“纳苏兄说的有道理,还请你多加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不过想提点你一下,”纳苏唇角微微一翘,“如今澜沧国王位更迭,披耶猜新立,地位还不稳固。你难道不想趁这个机会出兵讨伐他吗?”
“唔......”黎宜民沉吟道:“这个......倒真是个机会,不过孤这里以什么名义对其进行讨伐呢?”
“披耶猜忤逆,驱逐其母后,用你们话说叫有失人伦纲常,大逆不道,这个借口可行?”
“嗯,”黎宜民点点头,目光一转,“婻娇潘芭在你那里,对吧?”
纳苏笑笑,“你若是觉得可行,我倒可以安排她和你见个面。到时你帮她夺回王位的话,她定会重重酬谢。”
“如何酬谢?她能给我整个哀牢国么?”
“你的胃口倒大,”纳苏眯起了眼,“就怕你吞不下去,你要是愿意帮婻娇太后,她愿将芒虎之地割让与你,如何?
”
“嗯,好,这块地盘也不算小了,”黎宜民思忖了片刻说道:“不过,孤这边选派将领,集结兵马也需要时间。这行进路线还需斟酌......”
“这个不用你考虑,”纳苏说道:“你集结好兵马,那边自会有人接应。”
“看来纳苏兄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见孤的,”黎宜民眉毛微挑,“这是婻娇太后授意你的吗?”
“是,或不是,就那么重要吗?”纳苏说道:“总之这对你我双方都有利,你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不是吗?”
“当然,”黎宜民颔首道:“不过孤还是要派一个使臣去哀牢国庆贺一下,披耶猜与孤一样刚刚登上王位,孤这里总不能没有什么表示。”
“应该的,应该的,”纳苏一笑,“还是你想的更周全些。”
“那......纳苏兄什么时候让孤见见那位婻娇太后呢?孤对她也是仰慕得紧呐!”
“这个不急,”纳苏悠悠道:“等你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婻娇太后自会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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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抚司大狱,最里面的一间囚室里,丁列闭目面壁而坐,就如一尊石雕木塑一样。
“吱嘎——”一声牢门开了,一阵脚步声来到他身后顿住。
“丁贤弟......”一个熟悉的声音使得丁列岿然不动的身躯微微一震,缓缓的侧过脸来。
“阮相?”丁列蓦然睁大了眼睛。
“丁贤弟,你受苦了。”两双手握在一起,四目相对,眼眶瞬间变得湿润。
“阮相,你可来了。”丁列激动的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盼着你......”
正说着,一个狱卒提着一大食盘走了进来。
“吃饭了,”他斜睨了丁列一眼道:“今日王上登基,牢里每人都有酒水鱼肉,好好享用吧!”说着将食盘顿在地上,转身出了牢房。
“王上登基,哪个王上登基?”丁列刚问出口,那个狱卒已经走远了。
“是黎宜民,”阮炽在旁说道:“黎宜民已经登基为王了。”
“什么?”丁列吃惊的瞪大了眼,抓住阮炽的双肩摇晃道:“怎么会这样?太后呢?阮相,咱们不是已拥立三殿下黎邦基为王了吗?”
“太后与三殿下都已......”阮炽鼻子一酸,声音便哽住了。
“她们怎么了?”看着阮炽的神情,丁列的心蓦然一沉。
“丁贤弟不要再问了,”阮炽一脸悲怆,“她们都已不在人世了。”
“那......那阮相你也是被他们给关进这里来了吗?”丁列的声音有些发颤。
“黎宜民没有罢黜我,仍任我为相,”阮炽说道:“我是专门来看丁兄的。”
“为什么?难道......难道你已经投靠了黎宜民吗?”丁列吃惊的问道。
阮炽默然,半晌才说了一句,“新王登基,大赦全国,相信不久就会放丁贤弟出去。”
“你、你......”丁列指着他,脸上肌肉不住的抖动。
“丁贤弟,识时务者为俊杰,”阮炽劝慰道:“如今黎宜民已然登基,大局已定,你也要想开些。”
“阮相,”丁列红着眼睛嘶声道:“太后可是你的亲女儿,三殿下是你的亲外孙啊!”
“丁贤弟......”阮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们要向前看。”
“如何向前看?拥立黎宜民那个叛贼吗?”丁列强抑住胸中怒气,“阮相如此气量,我丁列不能及也。”
牢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阮炽无言以对,只得道:“丁贤弟,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阿煜打算吗?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提起丁煜,丁列沉默了下去。
“丁贤弟,你好好想想,”阮炽说道:“我会向王上进言,尽快放你出去。”见他不置一言,遂长叹一声,转身出了牢门。
走出十几步远的
时候,忽听丁列在他身后大声说道:“阮相,请替我向王上带句话,我丁列愿为他效力。”
阮炽身子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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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静静的站在石棺前,僧罗耶躺在那里,神态依然那样安详。
已经很多天过去了,前来瞻仰僧罗耶遗容的人仍然络绎不绝。杨牧云每天都过来看看,希望他忽然会从里面站起来。
“释尊大人......”一阵娇柔的声音自他耳畔响起。他侧目看去,数名陌生的美貌少女向他盈盈施礼。
“你们是......”杨牧云皱了皱眉。
“是帕依卡神姑让我们来的。”少女们俏脸微红,看起来有些害羞。
杨牧云立刻明白了,挥挥手道:“本尊明白了,你们下去吧!”
“是!”少女们微微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动身。
“你们还不走吗?”杨牧云眉尖一挑,抬高了语气。
“释尊大人,”帕依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目光与他对视,“您累了,让她们扶您下去休息吧!”
“帕依卡,”杨牧云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刚刚去逝不久,你就又要给我选神姬了吗?”
“释尊大人误会了,”帕依卡说道:“她们都是老释尊去逝那日刚刚送到的,所以现在才让她们出来跟您见面。”
“你倒是好心,”杨牧云冷笑,“本尊刚刚成为圣殿之主,你不让本尊熟悉并打理各项事务,反而一直不停的塞女人,这是何道理?”
“启禀释尊,”帕依卡神色淡然的说道:“您乃万金之躯,不可轻涉俗务,圣殿里的具体事项由我和宗拉维打理也就是了。”
“那我这个释尊当来做什么?”杨牧云指着面前的那些少女说道:“只负责跟她们睡觉吗?”
“释尊大人,”帕依卡一脸严肃的说道:“她们是要为您诞下神嗣的,然后培养成人再送回自己的部落和城邦担任重要职司,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您不可轻忽了。”
“那我师父呢?难道生前也只做这些事情吗?”
“老释尊大人神资天纵,我等远远不及,”帕依卡说道:“释尊大人刚成为圣殿之主,还得多加历练才是。”
杨牧云哼了一声,“原来如此,本尊真是受教了。”
“那释尊大人......”
“林媚儿呢?让她来陪本尊说说话。”
......
“怎么,有这么多佳人相陪,还舍不得我啊?”林媚儿一来便打趣道。
“跟你说话要轻松的多,”杨牧云说道:“跟她们还得卷起舌头讲那些蹩脚的当地土话,好不费劲。”
“男人跟女人真有那么多话需要说吗?”林媚儿向他眨眨眼,“我还为男人只在意女人的身子呢!”
“我有那么俗吗?”杨牧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要说在意我只在意你,谁让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呢?”
林媚儿俏脸一红,伸手打了他一下,“你玷污人家清白,还好意思说。”
“哎哟,轻点儿,姑奶奶,我可不比从前,现在我只是一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人,你要不收些力道,浑身都要被你打散架了。”杨牧云朝她挤挤眼,“你也不吃亏呀,我连自己的娘子和夫人都没碰过,倒把第一次给了你了。”
“你......”林媚儿白了他一眼,噗嗤一笑,“瞧你油嘴滑舌的样子,哪里像个读圣贤书的人?”
“读......”杨牧云忽然心中一动,“对,我教她们读书不就行了?”
“你又在想什么?”
“媚儿,”杨牧云拉着她的手道:“我想好了,把她们都组织起来,教她们读我们汉人的书。”
“教她们读书?”林媚儿秀眉一蹙。
“对,”杨牧云看着她道:“我教她们读书,你教她们练武,这样她们就不用一直缠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