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郑玉信手从一首饰摊上拿起一朵珠花戴在自己鬓边,妩媚的一笑,“你瞧,好不好看?”与心爱的人出来,她刻意打扮了一番,按照明人女子的发式梳了一个百合髻,看起来明媚动人。
杨牧云淡淡一笑,“花好看,但不如人好看。”
“讨厌......”郑玉虽如此说,但心里着实欢喜。
这时商铺的老板也来凑趣,“小姐如此花容月貌,佩上这朵珠花就更加光艳照人了,”转向杨牧云,“公子,这珠花可是大明今年最流行的式样,不过八百文钱......”
“啪——”郑玉将一小锭银子拍在那老板面前,“这些够了吗?”
“够,够......”那老板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这锭银子足有一两重,在市面上可兑换一千文钱了。他正欲转身去找铜钱,却听郑玉道:“多的就算打赏给你了。”
“多谢小姐!”那老板大喜,“小的恭祝小姐与公子早日喜结连理......”
郑玉唇角漾着笑意,偷偷瞥了一眼杨牧云,见他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于是打断那老板的话道:“你再胡说的话,这珠花我就不要了。”
那老板闻听一哆嗦,立马住了口。
......
郑玉佩戴着那朵刚刚买下的珠花,聘聘婷婷的走在人流涌动的街市上,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她心里颇为得意的看看杨牧云,见他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他,问道:“牧云,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杨牧云被她的花从思绪中惊醒。
“你是想在大明的家人了,是不是?”郑玉一双秀眸盯着他问道:“你可以派人把他们接到这里来的。”
“唔......”杨牧云微微摇头,“她们是不会来的。”
“你可以写信给你的家人,”郑玉说道:“大越虽是异邦,可人文风俗与大明一般无异,他们来了,也会像你一样喜欢上这里的。”
“呃......”杨牧云微微笑笑,正要解释,忽然目光一闪,神情稍动。
郑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女子头戴帷帽,飘然拐入了一个小巷。
“男人呐,都是这样,”郑玉心中微泛起一丝醋意,“永远会把目光流连在不相干的漂亮女人身上......”还未嘀咕完,杨牧云匆匆朝那女子隐没的小巷行去。
“我说你......”郑玉没能叫住他,跺了跺脚,遂银牙一咬,追了上去。
......
杨牧云蹑入小巷中时,见那女子的身影闪了几闪便消失了,便飞奔过去。那女子消失的地方有几扇院门,却不知她入的是哪一扇门。
杨牧云略微思索了片刻,来到一扇院门前叩了几下,却没任何回应,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推开院门而入。
院内矗立着几栋房屋,静悄悄的让人感觉有些异常。杨牧云眯着眼扫视了周遭一圈,上前打开正屋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陈设简单,只有几副桌椅板凳,看起来似乎无人居住,但杨牧云仔细看了一下,桌椅擦拭得很是干净。
他屏住呼吸,刚
转过身。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掌当头朝他劈下。杨牧云瞳孔一缩,似早有准备,足尖一点地面,身子倏然退后七尺,那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揉身而上,掌尖戳向他的咽喉。杨牧云侧身避开,迅速出招,一拳砸向对方腰眼处。对方反应也是极快,腰身一拧,杨牧云的拳自他胁下穿过。
“咦?”杨牧云暗吃一惊,此人武功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当即凝神对敌,双掌如穿花蝴蝶般倏忽来去。
“呛——”的一声寒光闪现,那人见急切间拿杨牧云不下,遂拔出了兵刃,锋刃迅即划过了杨牧云颈侧。杨牧云猝不及防下虽然及时躲开,却被锋刃割断了几十根茎发。
那人利刃在手,在空中划出数道寒光呼啸着朝杨牧云身上招呼过去。杨牧云也不慌张,依然赤手空拳与他周旋。
转瞬间两人连过了十余招,那人见始终奈何不得杨牧云,心中不免焦躁起来,手中招式更显凌厉。
“欻——”利刃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声势惊人。杨牧云堪堪避过,身子一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那人大喜,欺近身去,手腕一翻,迅疾变招,朝杨牧云拦腰砍去。
“啊哟——”杨牧云叫了一声,有些手忙脚乱,身子一歪,“嗤——”的一声利刃的锋芒划开了他的衣衫,他仰身朝那人怀里倒去。
那人不禁一愕,正欲避开。眼前一花,只听“啪——”的一声,胸口中了杨牧云有如鬼魅的一掌。当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趔趄,向后便倒。
杨牧云飞身上前正欲把他制住,忽听一声惊呼,一个倩影冲了出来,挡在那人面前。正是之前杨牧云见到的那头戴帷帽的女子。
杨牧云止住身形,前冲的劲风拂起帷帽上垂下的薄纱,露出了那女子的面孔。
“是你?”杨牧云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之色,他当时一直觉得那女子的身影有些眼熟,便要跟过去一探究竟。谁知眼前这女子竟然是吴氏玉瑶。
“杨大人,请你不要杀他!”吴氏玉瑶恳求道。
“这是怎么回事?”杨牧云皱着眉看向那男子,“他是谁?”
没待吴氏玉瑶回答,那男子翻转利刃,朝着自己心口刺去。
“啊——不要!”吴氏玉瑶尖叫一声,待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叮——”的一声,男子只觉手臂一震,手中利刃却被闪电般飞来一物磕得窒了一窒,紧接着手腕被人扣住,利刃被夺了下来。
杨牧云冲着那男子嘻嘻一笑,“想死还不容易,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男子牙一咬,正欲以死相拼,谁知手刚一抬,连动一个指头都很费劲,这才明白被对方封住了全身几处大穴,提不起半分劲力。遂喟然一声长叹,缓缓闭上了双眼。
吴氏玉瑶脸色惨白,对着杨牧云哀哀求告,“杨大人,我求你......”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杨牧云看了那男子一眼道:“不过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氏玉瑶身子一颤,向那男子望去,那男子朝她缓缓摇了摇头。吴氏玉瑶踌躇片刻,遂一咬银牙,想是下定了决心,冲杨牧云说道:“杨大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
,你一定要放了他。”
“不可,”那男子喘着粗气说道:“阿瑶,你要是说出来,别说我,连你也活不成了!”
“杨大人是个好人,”吴氏玉瑶说道:“几次救过我的孩儿,只要他答应了,决不会伤害你的。”
“这位仁兄,”杨牧云对那男子说道:“吴充媛可是王上的人,竟然私自出宫来会一个男子,这事要是说出去,恐怕你们两人都难以活命,就连四殿下他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吴氏玉瑶登时脸无血色,身子一晃,跪在了杨牧云的面前,啜泣道:“杨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和他事说出去。”
“娘娘快快请起,”杨牧云连忙侧身避开她的大礼,欲要将她扶起,想想不妥,于是说道:“娘娘,你这份大礼我可生受不起。”
吴氏玉瑶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娘娘,”杨牧云几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看外边无人,上了门闩转身朝她说道:“有什么话请起来再说,再这么僵持下去对你对我还有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这么说杨大人是答应我放过他了?”吴氏玉瑶抬起头凝望着他说道。
杨牧云点点头,一脸严肃的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娘娘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才成?不然我可帮不了你。”
“好,我说。”吴氏玉瑶道:“但你得答应我不可告诉任何人。”
......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吴氏玉瑶深深看了那男子一眼,缓缓说道:“他姓牟,叫牟霆,跟我一样都是清化府烟汀县董滂社人。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杨牧云暗叹,听这话这二人定是一对青梅竹马了,只不知二人为何分开,而吴氏玉瑶又入了宫。
只听吴氏玉瑶继续说道:“我阿爹叫吴徐,是董滂社的社长,他嫌牟哥哥出身不好,一直反对我跟他接触。后来在我俩的一次私会中,阿爹派人将牟哥哥抓了起来。并当着全社人的面将他五花大绑投入了河里......”说着眼圈一红,抽泣了几声续道:“我以为他死了,便也想随他而去,但阿娘的苦苦相劝使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能让阿娘她伤心......后来我被选入了宫中,王上临幸让我有了阿诚。”咬了咬嘴唇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还活着。”
“你来见他是要与他重燃旧情吗?”杨牧云皱着眉头问道。
“不不不,”吴氏玉瑶急忙说道:“我已经成为王上的女人,又有了阿成,再不作他想。我来是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我现在很好,让他心安......”声音越说越低,几不可闻。
牟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日我被沉入河中为人所救。救我那人是位世外高人,收我为徒,又教我武艺。我学有所成之后便想来寻阿瑶。几经打听才知道她已入了宫......我本不想见她,可心中放不下,只想远远看她一眼,听她说上几句话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他们一番讲述,杨牧云沉吟片刻道:“二位虽无逾矩之举,但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要知道王后一直对充媛娘娘龃龉不断,要是有一点儿风声传到她那里,那娘娘和四殿下就真的大祸临头了。”看向牟霆道:“牟兄,你太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