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敬摇头叹息一声,“这个阿噶多尔济,可真是个情种,属于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物,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大事。”
“哦?说来听听。”朱祁钰来了兴趣。
成敬便将之前发生的事向他讲述了一遍,末了说道:“本来他是可以掌控局面的,可惜被一个喜欢的女人坏了大事,而那女人偏偏是也先的女儿。”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朱祁钰眼角微微一扬,勾起了以前的思绪,“那个也先的女儿朕见过,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相貌绝美,阿噶多尔济为其着迷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奇怪。只是她喜欢的人是杨牧云。哦,对了,在那里你见到杨牧云了么?”
成敬的脸色略显尴尬,“皇上,当时的情形老奴是不方便露面的。您要是想知道杨牧云的事,可以询问那商辂便是。过几日他应该也会到京师了。”
“唔......”朱祁钰点点头,“这一趟确实是辛苦你了,虽然阿噶多尔济未能成事,但毕竟你将最重要的事给办了,朕会重重赏你。”
成敬连忙跪倒在地,受宠若惊的道:“老奴只求留在皇上身边服侍,至于赏赐老奴决不敢受。”
“起来吧,”朱祁钰心中涌起一丝感动,“你为朕办事,朕不能亏待了你,不然朕如何鞭策他人呢?朕如果能在这个皇位上长久待下去,你就断不了为朕办差。”
“多谢皇上。”成敬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朕要独自面对朝里的大臣们,”朱祁钰轻叹一声,“这些做臣子的不断给朕出难题,连那个陈循也不跟朕一心,你来了就好了,司礼监那里还是由你掌管,内阁的票拟,你来批红,再报给朕。”
“是,皇上。”成敬应了一声,接着劝道:“那些个大臣们皇上不必理会太多,如今是景泰元年了,过去的老黄历早就翻篇了。只要没有将太上皇迎回来,再大的浪他们也翻不动。皇上得抓紧时机,多提拔一些年轻干练之才,来替换朝堂上那些浑浑噩噩的庸臣,这样皇上的地位才会稳如泰山。”
“这个不用你提醒,”朱祁钰说道:“朕开今年的恩科便是着手准备此事,不过新人上位尚需时日。你也帮朕多甄选甄选吧。”
“老奴遵皇上口谕!”
“对了,”朱祁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成国公世子朱仪在玄石坡之战中舍生忘死,立下殊勋。依朕之意,你就知会一下礼部,让他们将成国公的爵位让朱仪承袭了吧!”
“皇上,你这是要栽培这位朱世子么?”
“像这样敢于在战场上跟鞑子真刀真枪拼杀的勋贵子弟越来越少了,”朱祁钰道:“这是朱仪应得的,朕想做这个人情。”
“老奴明白了,”成敬身形一躬,“老奴定当为皇上办得妥妥贴贴。”
......
出了乾清宫,成敬感到一阵轻松。正要去司礼监,忽然有人叫他,“成公公请留步!”
成敬转过身来,见是一亭亭玉立、衣饰华丽的少女正看着他。不由心中一惊,上前施礼道
:“老奴成敬见过永清公主殿下。”
眼前的少女正是朱熙媛,她静静的看着成敬,“成公公自塞外归来,真是辛苦了。”
“她怎么知道我去的哪里?”成敬心中一怔,随即道:“老奴只是出宫办了趟差,算不得辛苦。”
朱熙媛目光直视着他,“成公公此次漠北之行,可见到杨牧云了?”
“这......”成敬正不知该如何措辞,就听朱熙媛又道:“他......现在还好吗?”声音有些发颤。
“回公主殿下,”成敬垂首道:“杨大人他现在很好,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成敬白眉微微一扬,“杨大人她现在跟斡剌特郡主萨穆儿琪琪格双宿双飞,不知有多快活。”
“你说的可是真的?”朱熙媛俏脸一变。
“老奴不敢欺瞒公主,”成敬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草原上人尽皆知的事,很容易打听的到。公主您整日里待在深宫,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
朱熙媛咬了咬嘴唇,忽尔一叹,转身欲走。
成敬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公主最好是忘了他,这个人不值得公主您记挂在心的。”
朱熙媛的身子滞了滞,快步离去。
......
仁寿宫佛堂,孙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看了金英一眼,“成敬回宫了?”
“千真万确,”金英道:“他先去了乾清宫。”
“他回来自然是要找他主子的,”孙太后轻轻哼了一声,“他跟他主子都说了些什么?”
“这......老奴布置在乾清宫的眼线没有打探到,”金英补充了一句,“在西暖阁只有皇上和他两人。”
“嗯,”孙太后点点头,“那他出来是什么表情?”
“据眼线说很是轻松,脸上还带着笑。”
“是吗?”孙太后脸上泛起一丝忧色,“看这样子他一定是见到太上皇了,并让人控制了他。”
“老人会派人着力打探,太后不必忧心。”
孙太后身子一颤,“就只怕我儿遭了那阉宦的毒手。”
“他绝不敢这么做的,”金英安慰她道:“皇上也绝不允许他这样做,毕竟太上皇和皇上都是先帝的骨血,纵然兄弟阋墙,也绝不会让一个外人去下杀手。况且老奴在漠北的线报并没有传来关于太上皇不幸的消息。”
孙太后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他出来后都见了什么人?”
“他径直到司礼监去了,”金英想了想,“途中只被长公主拦着说了几句话。”
“熙媛?”孙太后哼了一声,“那丫头肯定是找他问关于杨牧云的事,后来呢?”
“后来长公主听了他几句话后,脸色大变,转身便回去了。”
“是杨牧云出了什么事吗?还是那个成敬在故意吓他?”孙太后顿了顿,转开话题,“别去管她....
..金英,看这样子你派出去的人并没什么用。”
“老奴会再派人去仔细打探,太后请宽心!”
“你让哀家如何宽心?”孙太后的眼眶变得潮润起来,“不但儿子杳无音讯,就连孙子现在也快保不住了。”
“太上皇有上天保佑,是不会有事的,”金英劝道:“至于太子殿下,太后也不必担心,皇上没有子嗣,是不会废储的。”
孙太后呆呆看了看佛堂里的如来佛像,忽然问了一句,“李贵人大概是到几月份生产?”
“回太后,据太医院的秦太医讲,大概要到十月份了。”
“十月......”孙太后喃喃念叨了几遍,“如果李贵人诞下一个男婴,那我孙儿被废也就是明年了。”
“佛祖未必会让他们如愿。”
孙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忽然问道:“颐和轩在哪里,你带哀家去李贵人那里一趟。”
“太后,”金英出言劝阻,“您纡尊降贵去见一个贵人,宫里可没这个规矩。”
“今时已不同往昔,”孙太后叹道:“她今天只是一个贵人,待得明日说不定就掌管后宫了,人这一辈子谁又能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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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宁馨兴冲冲的来到后院,还未进门便高喊:“小姐,有姑爷的消息了。”
周梦楠躺在卧榻上,正心情烦闷。她这几日胎动的厉害,没有睡一个好觉,现在正闭目小憩,忽被宁馨叫醒,不由皱了皱眉。
“小姐,”宁馨手里拿着一张摊开的纸,向周梦楠道:“外面院子里忽然飞来一只鸽子,怎么撵都撵不走。我上前一抓,摸到它腿上绑了一个竹管,打开来一看,便是这样信纸了。”说着呈递给周梦楠。
她仔细看去,见上面字迹娟秀,是出于一女子之手。上面讲述了杨牧云现在鞑子宿营的地方,一切安好,不必担心。她和素月会伺机营救,要周梦楠不必担心,信的末尾是一小小花瓣。
“小姐,这信是谁写的呀?”宁馨问道。
“是林媚儿,”周梦楠合上那张信纸,“她跟素月在一起,潜伏在鞑子营地附近,会想办法救相公回来的。”
“是三夫人,”宁馨道:“她武功高强,一定会和素月救姑爷回来的,小姐就不用担心了。”
周梦楠微摇螓首,“相公一日没有回来,便会有风险。”
“可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有静待消息,”宁馨劝道:“小姐您就吃点儿东西,从早上到现在您可是粒米未进。您现在可是两个身子呢!就算不顾惜自己,也得多想想您肚里面的孩子。”
“我肚里现在翻涌得很,”周梦楠蹙起额头,“吃什么吐什么。一听到吃字就恶心得不行。”
“那您也得吃啊!”宁馨劝道:“要不我先给您熬一碗白粥?再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周梦楠抬起手臂,“你扶我起来走走,或许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