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过誉了,老臣愧不敢当。”
孙士淼搬过来一张椅子,放置在黎元龙左首。
黎元龙眼前一亮,只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聘聘婷婷的上前,扶着阮廌在椅子上坐下。
她约摸十六七岁年纪,双眸似水,带着一丝朦胧的雾气,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那样的让人心动。
黎元龙看的有些痴了,“这位是......”他禁不住问了一句。
“哦,”阮廌这才反应过来,介绍道:“她是老臣自小收养的义女,随老夫姓,单名一个露字。”
“阮露,唔......”黎元龙喃喃说道。
阮氏英眸光一转,笑道:“没想到老丞相收了这么一位漂亮的义女,不知可许了人家没有?”
“回王后娘娘,”阮廌道:“阿露年纪尚小,老臣并未给她说亲。”
阮氏英一笑,走上前拉着阮露的手问道:“妹妹多大了?”
阮露的俏脸一红,有些羞涩的垂下螓首。
“再过一个月,她就满十六岁了。”阮廌替她答道。
“十六了呀,也不小了,”阮氏英眨眨眼,“很多女子像妹妹这么大时就已经嫁人了。”转向阮廌,“老丞相,她怎么跟着你来了?”
“回王后娘娘,”阮廌说道:“老臣致仕在家时,都是阿露她照顾老臣的饮食起居,此番老臣奉王命来京教导诸位殿下,并未带她过来。这不过端午节么,阿露她给老臣送粽子来了。”
“妹妹仅仅是给老丞相送粽子来了吗?”阮氏英笑道:“别是一来就不走了吧?”转向黎元龙,“王上,老丞相在宫里教导王儿们,阮露妹妹照顾老丞相可不大方便呐!”
“这有何难?”黎元龙笑了笑道:“孤让她入宫也照顾老丞相便了。”
“妹妹,”阮氏英看着阮露喜道:“王上都发话了,还不赶快谢谢王上。”
“民女阮露多谢王上恩典。”阮露说着大大方方的朝着黎元龙欠身一礼。
“不必不必......”黎元龙说着想上前搀扶她,可想想不妥,便忍住了。
“王上您看,”只听丁列指着江面说道:“他们渐渐拉开了。”
众人的目光远眺过去,只见三艘龙舟逐渐脱离了开来,冲在了最前面。看旗号分别是神武卫、神勇卫和兴国卫的龙舟。紧跟着他们的是神翼卫和开运卫。
郑可叹了一声,“看来蔡统制带走了神翼卫的大部精兵猛将啊!他们今年是威风不再喽!”看了一眼丁列道:“看来今年的优胜者得在神武、神勇、兴国三卫中产生了。”
“太尉这话言之过早了些,”丁列淡淡道:“未到最后关头,一切都还未知啊!”
这时一艘白色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来,把一艘艘其他的龙舟都甩在了后面。不大会儿工夫,它就超过了神翼和开运两卫的龙舟,追上最前面的三艘。
“这是哪一卫?”黎元龙惊奇的问道。看看周围其他人,都一脸的惊讶,只见郑可说道:“回王上,这艘龙舟并不是十二卫的,也不是其他官府的,而
是白帆帮的。”
“白帆帮?”
“王上,”郑可解释道:“白帆帮是江湖上的一个航运组织,帮主叫梁磐,升龙江上的很多货物都是由白帆帮的船承运。”
“唔,”黎元龙点点头,“看来他们是卯足了劲要和十二卫一较高下,丁爱卿,你们是遇见对手了。”
丁列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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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龙江两岸,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很多人追着江上的龙舟跑。杨牧云也不例外,他展开轻功跑到了所有人的前面,郑玉身穿长裙,像一朵云一样紧紧的跟在他身边。
江上,莫不语甩开膀子把鼓擂得震天价响。黄总制站在船头朝大家伙儿鼓气,“弟兄们,王上可在上面看着咱们呐!咱们再加把劲,一举夺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神武卫的名头。”
“总制大人,”一名桨手叫道:“您看,统制大人跑到前面去了......”
舟上众人的齐目看去,只见杨牧云在岸上奔得飞快,已跑到了所有龙舟的前面。
“都看见了吗?弟兄们,”黄总制喊道:“统制大人要咱们去追他,快啊!去追统制大人!”所有桨手大受鼓舞,大声喊着号子使劲划起了桨。
江水翻腾,在所有龙舟后面留下了无数条细线。
......
台上观看的人目光逐渐被杨牧云吸引。
阮廌指着如飞一般疾驰的杨牧云道:“这人跑得好快,不知是哪家的后生?”
“老丞相在宫里没见过他吗?”黎元龙瞥了他一眼道:“他就是神武卫的都统制杨牧云啊!那日阿基与阿诚发生龃龉,就是他把阿诚抱到崇医正那里医治的。”
“呃,”阮廌恍然,“原来是那位少年将军,老臣当时心系四殿下的伤势,没有过多注意他。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竟是神武卫的都统制么?”
“老丞相,有志不在年高,”黎元龙笑道:“你别看他年少,可是文武双全,所有的儒家典籍,均有涉猎。”
“哦?”阮廌白眉一挑,“我大越出了这样的人才吗?不知他出自何人门下?”
“他不是越人,”郑可这时插口道:“是来自大明的汉人。”
“什么?”阮廌惊讶道:“他是明人?”难以置信的看看黎元龙,“王上,您竟然重用一个明人?”
“老丞相,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可是你教导孤的话。”黎元龙点点头,不以为然道:“只要他愿为我大越效力,孤就信任他。何必非揪着他明人的身份不放呢!”
“王上胸襟似海,老臣佩服!”阮廌道:“可神武卫是内四卫之一,担负着王宫戍卫,您把这支队伍交给一个明人,未免......”
“老丞相多心了,”黎元龙打断他的话道:“杨卿对孤忠心耿耿,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人。”
“是啊,老丞相,”吴氏玉瑶说道:“杨大人曾几次救了我和阿诚,可谓是尽职尽责。”
郑可也呵呵笑道:“杨统制是为我大越立国大功的人,不然王上也不会让他担任神武卫都统制一职。”末了,瞄了一眼丁列道:
“丁大都督,你说对吗?”
“嗯......”对郑可这句话,丁列也不好驳斥,于是道:“老丞相,此人素有文采倒是真的。前一段时日,本督带他北巡时,路经北江路慈山府,在那儿他借片刻停留之机,和当地的一位大儒进行激辩,辩论的内容就是老丞相的得意之作《平吴大诰》,听说驳的那位大儒哑口无言呢!”
“呃,那位大儒是谁?”阮廌问道。
“他叫付梓晋,不知老丞相可听说过?”
“付梓晋?”阮廌微微颔首道:“此人曾拜在老夫门下学习过一段时日,对儒家经典有较深钻研,不过此人性格刚直,不擅通变。因此不愿为官,专在家乡教书育人......怎么,以他的学问还辩不过这位杨统制吗?”
“这都是那位付梓晋的学生说的,”丁列道:“据说杨统制提起《平吴大诰》里的词句,说里面内容偏激,有很多不实之处,并一一指摘出来......本督是个粗人,个中详情不甚了解。老丞相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妨私下里找杨统制一问即可。”
“哦?还有这事?”黎元龙仿佛也来了兴趣。
“义父,”阮露眸光一闪,对阮廌说道:“全大越所有读书人都对您的《平吴大诰》敬仰得很,能够颇多指摘的女儿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他是明人,自然不会站在我大越的立场上看待事情,”阮廌冷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丞相,”黎元龙目光炯炯的说道:“孤倒想听听他对《平吴大诰》有何见解,不知老丞相可否有兴趣与后生小子辩驳一番?”
阮廌微微摇头,还未应答,却见下面人群爆发出一阵彩声。原来冲在最前面的现在是两艘龙舟,一艘是神武卫的,一艘竟然是白帆帮的,两艘并驾齐驱,把其它的龙舟都甩在了后面。
“民间竟然有这样划龙舟的好手?”黎元龙越看越惊讶,“这白帆帮中的人物孤倒想见一见。”只见两艘龙舟上的桨手都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在划,龙舟两侧水花四溅。
刚才众人议论了一番杨牧云,阮露便对他上了心,远远的仔细看去,见那位跑在最前面的年轻都统制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实在不能相信他会有多么渊博的学问。在阮廌耳边轻轻道:“义父,那位杨统制真的读过很多书吗?”
阮廌冷哼一声,“年轻人读书不求甚解,徒逞口舌之利。纵然阅览群书,也难有真知灼见。”
只听下面的人齐齐发出一阵惊呼,原来是两艘龙舟同时撞线。
......
“是俺们赢了!”这边莫不语扯开大嗓门挥舞着鼓槌喊道。神武卫的桨手们发出一片欢呼声。而那边,白帆帮的人也在庆祝胜利。
究竟是谁赢了呢?两边的人互相瞪视着对方,时而鼓噪,时而谩骂。要不是江水隔着老远,双方立时能打起来。
“怎么回事?”黎元龙在台上看的皱起了眉。
“王上,”郑可打听清楚了情况回禀道:“两艘龙舟同时到达终点,没有分出胜负。”
“什么?”黎元龙乐了,“这么多年孤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