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朱熙媛俏脸一黯,“或许我不应该纠缠你的。”
“不,”杨牧云摇摇头,“是我一直没有勇敢面对,公主对我的感情,我是不能逃避的。”
朱熙媛一怔。
“公主,”杨牧云握住她的手,“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不止一个女人,你跟着我,不觉得委屈吗?”
朱熙媛微摇螓首,“见不到你,我才会觉得委屈,我不管你身边有多少女人,只要能天天见到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皇上是不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的,”杨牧云说道:“不管皇位上坐的人是谁,都不会允许你嫁给我,我们如果想要厮守在一起,除了隐姓埋名,不能以公主的身份示人外,别无他法。”
“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公主了,”朱熙媛一脸坚决,“我从离开皇宫那一日起,就没想过再回去......”顿了顿,咬着嘴唇说道:“我把你当成我唯一的亲人,你可不能欺负我。”
“这个......我做不到。”
“为什么?”朱熙媛俏脸一变。
“我不能光明正大娶你过门,不是欺负你吗?”
朱熙媛松了一口气,螓首靠在他的肩头,“哪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风餐露宿我也愿意。”
杨牧云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
朱熙媛的眸子霎了霎,“那你可要好好待我,从古到今,是没有一个公主愿意给人做小的。”
杨牧云笑了笑,“我虽娶了好几个妻子,却从未薄待过任何一个,对你当然也不会例外。”
“其实......”朱熙媛的声音变小了些,“我倒是想跟你在这草原大漠待上一辈子,因为只有在这里,才不会有人拦着我跟你在一起。”见他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也先的兵马现在到哪里了?”杨牧云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我总觉得,他的目标应该就是我大明的京师。”
“他之前在京师城下已经惨败过一次,难道这次还会再去吗?”朱熙媛有些不信。
“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他已经称汗了,”杨牧云面色凝重的说道:“他要想巩固自己的汗位,就一定要做出一番功业,只要打下大明的京师,才能取代孛儿只斤氏在草原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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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黄松峪口。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峪口,很少有人关注这里。也没有商旅和百姓到这里来,就连附近的山民也极少到这儿附近。
黄松峪的守军不多,只有两百来人。也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们显得都很懒散,要不是身上还穿着破旧的号衣,几乎没有人把他们跟官兵联系起来。
镇守黄松峪的守将姓郭,是个百户,这个郭百户每日做的事情是在城关上溜达一圈,然后到自己的住所喝酒。
这日,黄松峪口下着大雪,士卒们没一个愿意待在外面捱冻,都躲入关堡里烤火。
火烧得很旺,但关堡内没有一丝暖意,一个士卒忍不住骂道:“骂的,给养现在都没有运过来,朝廷是不是把咱们都忘了?”
一人开了个头,其他人
的话便多了起来。
“再过几日,等粮食耗完,咱们都得吃土去。”
“那些当官的个个在京城里吃着大鱼大肉,却让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真他娘的越想越气。”
“百户大人也不替咱们想想办法。”
“挨饿受冻又不是他,他那里还有酒喝呢!”
......
一通发泄,士卒们精神亢奋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咱们干脆投那边去得了。”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立刻沉默了下来。
忽然有一个士卒笑了笑,打开随身带的水囊,喝了一口。
另一个士卒鼻子皱了皱,“你喝的是什么?”
“唔......”那士卒连忙把水囊藏在身后,“没......没什么。”
“拿来,我看看,”另一个士卒站起身来,“我都闻到酒味了......”
“什么,是酒?这小子竟然藏着私货。”烤火的士卒们纷纷站起身,目光朝他看去,“你小子从哪儿搞到的?”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卒一把揪住那士卒的衣领,“说,不说的话弄死你。”
“别......有话好说,别动手,”那士卒结结巴巴说道:“这是百户大人藏的酒,我不过弄了一点儿。”
“酒在哪儿?”魁梧士卒喝道。
“你松开我,我领你们去。”
......
关堡内弥漫着酒味,士卒们围着火堆抱着坛子一边大口喝酒,一边破口大骂。在那名士卒的带领下,他们从一个地窖里取出许多坛子酒,他们便毫无顾忌的大喝起来。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躺倒在火堆旁呼呼大睡。
领他们取酒的那个士卒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出了关堡,没入茫茫夜色中。
......
黄松峪口外不远,元兴裕的目光盯着黑夜中巍峨的关堡和关墙。
“大殿下,”一个手下来报,“薛刚来了,他说已经得手。”
“哦?”元兴裕眯起眼,牙缝里只迸出两个字,“出发!”
......
一条已经封冻的小河边,也先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他的目光紧盯着远处朦胧的群山。
“大汗,”一名将领过来兴奋的向也先禀报道:“大殿下拿下了黄松峪口。”
也先的眼中闪跃出一道火花,“去,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是!”
......
河边的无数黑影开始移动起来,向着朦胧群山中的黄松峪口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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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一支人马星夜疾驰在崇山峻岭中。马儿的速度因为道路的陡峭逐渐慢了下来。
“于大人,”一人向一五十开外的老者说道:“马力已乏,您还是歇息一下吧?”
那老者正是于谦,只见他马鞭一指,“这里距黄松峪还有多远?”
”天亮就应该到了,”那人说道:“大人,不急在这一时三刻,还是歇息歇息再走吧!”
“嗯。”于谦点点头,“就在前面小树林里歇息。”
....
..
进入林内,众人拴好了马,几名护卫准备生火,却被于谦叫住,“本官稍歇片刻便走,这火就不必生了。”
“大人,”于谦身边的一护卫说道:“这么冷的天,您......”
“不必多说,”于谦打断他的话道:“本官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道:“大人,黄松峪那边路不太好走,您还是不要去了吧?”
“怎么?那里不是属于我大明的关堡吗?本官为何去不得?”
“小人只是觉得大人太过辛苦,”那护卫道:“巡边是不必大人亲身前往的。”
“现正值多事之秋,”于谦摇了摇头,“不亲眼看看,本官终究放心不下。”
“隆冬时节,鞑子是不会动兵的,”那护卫说道:“他们若大举来袭,怎么也得等到开春以后。”
“如果都这么认为的话,事情怕是就危险了,”于谦脸上带着一丝忧色,“对手是不会按着你的想法来的。”
正说着话,忽然前面几个黑影一闪。
“什么人?”那护卫警觉的拔出了刀,吩咐身边两人,“你们保护大人,其余人跟我来。”
持刀领着几个护卫奔向那几个黑影的藏身之处。不一会儿,便押着几个人来到于谦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于谦皱着眉头问道:“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那几人扑通跪倒在于谦面前,“老爷饶命,我们是黄松峪的守军......”
于谦见他们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心里一紧,隐隐感到一丝不祥,“黄松峪发生什么事了?”
“鞑子......鞑子已经攻占了黄松峪,”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的百户大人被杀,很多弟兄非死即俘,我们......我们是逃出来的。”
“什么?”于谦如同听到一声晴天霹雳,浑身剧震,“为何没有示警?”
“弟兄们都喝醉了!鞑子摸上来都不知道,”另一人哭诉道:“我们几个喝的少,一见情况不对,便逃了......”
于谦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有摔倒。
“大人。”他身边的护卫连忙将他扶住。
于谦定了定神,转身去牵马。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回京!”于谦沉声说了句,“你赶快回京报讯,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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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廷。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元琪儿看着杨牧云道。
“多谢关心!”杨牧云迎着她的目光,“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决不隐瞒你。”
杨牧云犹豫了片刻,“我在汗廷有几个朋友一直没见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样?”
“是你锦衣卫的朋友吗?”元琪儿问道。
“嗯......”杨牧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