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地,傩神宫。
嫚妮感到肚腹一阵阵剧痛,知道自己快要生了。
“生孩子是不是很痛?”她握着杨牧云的手问道,手心里满是冷汗。
“唔......我不知道。”杨牧云心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女人生孩子痛不痛,周梦楠和紫苏生孩子的时候他又不在身边,对女人如何生孩子真的没有半点儿概念。
“月主,请您回避一下。”婠长老、姮长老和婼长老一齐向杨牧云躬身说道。
“不,不要让他走。”嫚妮拉着杨牧云的手不舍得分开,“让他留在这里吧,我怕!”
“神主,”婠长老一脸严肃的说道:“女人生产时男人不应该在旁边,否则不详!”
“婠长老说的对,”姵妦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还是由我陪着神主吧?”
“大祭司,”三位长老一起向她躬身施礼,“您身子重,不宜在这里多耽。”
姵妦喘了口气,忽然皱起眉头,“我的肚子好疼!”
“姐姐,你也要生了么?”嫚妮忙道。
“大祭司请快躺下来,”婼长老大声道:“快来人!”
看着这副乱象,杨牧云默默的退了出去。他沿着神宫的台阶缓缓向下走,刚拐进一个甬道,突然出现一个神宫中的侍女,不由分说拉起他便走。
“喂,你要做什么?”杨牧云惊叫。
“嘘——”那侍女抬起头,唇竖中指,要他噤声。
“媚儿......”杨牧云不吭声了。
林媚儿拉着他拐了几个弯,迅速出了神宫。一路上虽然碰上不少神宫里的人,但都没有拦他们。
他们来到水边,一棵树下系着一条木船。
“快上船!”林媚儿一把将杨牧云推上了船,然后自己解开缆绳,也跳上了船。
船上放着两只木桨,林媚儿扔给杨牧云一只,两人开始奋力划船。
船顺着水流很快漂至通往外界的洞中,在行过一段黑漆漆的水路后,忽听到前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小心了,”杨牧云对林媚儿道:“前面是一道瀑布,需要快速通过,不然瀑布会将船打翻的。”
“这用你说,”林媚儿瞪了他一眼,“这条路我又不是没来过,待会儿听我数数,我数到三,再奋力划船。”
“轰——”
虽然两人有备,又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但还是被激荡而下的瀑布淋的浑身湿透。
“总算出来了,”杨牧云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难言的复杂之色,“嫚妮应该快生了吧?要是知道我趁这个机会离开了她,不知她会如何?”
“你在想什么?”林媚儿瞥了他一眼问道。
“没,没什么。”
“赶快划呀!”林媚儿道:“别以为出来了就没事了,要是这里还是苗人的地界,除非我们到汉人的地方,否则就不算脱离险境。”
两人将船划至岸边,然后上了岸。
林媚儿送了口气,蓦然脸色一变,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妘玛?”杨牧云吃了一惊。
“月主大人要到哪里去?”妘玛目光盯着他道
:“神主和大祭司都快要生产了,你现在便要撇下她们偷偷逃走么?”
“牧云,你快走!”林媚儿说着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峨嵋双刺,“我来挡着他。”
“你们谁也走不了。”妘玛话刚说完,身形飘然而起,两道炫目的寒光朝着林媚儿闪电般划了过去。
“叮——”一声爆响,一个身影拦在妘玛和林媚儿的中间。
“冷师兄......”林媚儿吃惊的道。
“你们两个赶快走,”冷一飞说道:“迟了就来不及了。”
妘玛的双刃爆射出一连串的厉芒,冷一飞刀已出鞘,幻化出一道凌厉的乌光和妘玛的双刃搅在了一起......
“快走。”林媚儿一拉杨牧云,两人的身影迅速没入茂密的丛林里。
......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神宫。
嫚妮大汗淋漓,俏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但她看到婠长老怀里抱着的婴儿时,只觉如释重负。
“神主,恭喜,是个女孩,”婠长老又说了一句,“大祭司也生了,跟神主一样是个女孩。”
“我看看......”嫚妮支撑着想要坐起,婠长老连忙命人上前扶住她,把怀里的女婴贴近她面前,“神主你看,孩子多像你,这鼻子、这眉毛、这眼睛......活脱脱的就像跟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么?”嫚妮看着这个小家伙,肉嘟嘟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像是对眼前的世界很好奇。
“牧云呢?快把牧云叫来,”嫚妮道:“看一看孩子。”
“月主睡了,”婠长老道:“因为神主你生产,他紧张的不行,已经连夜没阖眼了,现在已撑不住睡了,不好去叫他,等他醒了再叫过来看孩子吧?”
“哦......”嫚妮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孩子身上。
婠长老悄悄的退了出去。
......
“月主还没找到么?”在一间偏殿内,婠长老寒着脸问妘玛。
“妘玛无能,未能寻到月主。”妘玛垂首道。
“你说你,怎么就放了一个外人进来呢?神主让你负责神宫的保卫之责,你是怎么做的。让月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
“是妘玛疏忽,请婠长老责罚。”
“罢了,”婠长老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相比起杨牧云,你更担心的是神主的安危。”
妘玛默不作声。
“你去吧,”婠长老摆摆手,“月主被人带走的事暂时不要生张,你把宫里的人都集合起来,好好再筛查一遍,千万不能让对神主不利的人混进来。”
“是。”
......
“冷兄他不会有事么?”杨牧云担心地问。
“我师兄是能够脱身的,而且那个妘玛不会对他怎么样,”林媚儿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停,一旦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我好累......”杨牧云的气息越喘越粗。
“我背你。”
“这怎么可以?”
“别婆婆妈妈的,我背着你还能走的快些。”林媚儿不由分说背
起了杨牧云,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
“你是怎么混进傩神宫的?”杨牧云好奇的问。
“这事说来话长......”林媚儿道:“不过寻到带你走的机会更不容易,要不是那两个女人快要生了,我现在都没办法带你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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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谨身殿。
“慕田峪之战真是辛苦于爱卿了,”看着于谦风尘仆仆的样子,朱祁钰感叹道:“听说于爱卿还受了伤......”
“几处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真没到于爱卿能不顾危险,亲自持刀厮杀。不过这样的事还是少做为好。”
“鞑子大汗阿噶多尔济都亲自率军攻城了,臣怎能一味躲在后面?”于谦躬身道:“多谢皇上关心。”
“于爱卿率军毙杀鞑子大汗,这个功劳震古烁今,”朱祁钰看着他道:“于爱卿想要何等奖赏呢?请尽管说出来,朕无有不应。”
“阿噶多尔济不是臣的人毙杀的,”于谦微微摇头说道:“臣不敢居这个功。”
“于爱卿何出此言啊?”朱祁钰惊讶道。
“回皇上,阿噶多尔济是被人从后面射中摔下云梯的,”于谦一脸庄重的说道:“那时没有任何将士出现在鞑子的后面。”
“那是谁把射下来的呢?”
于谦沉默不语。
“朕明白了,”朱祁钰眉毛微微一挑,“于爱卿的意思是阿噶多尔济死于自己人之手?”
“臣不敢妄言,”于谦道:“不过阿噶多尔济确实死的令人生疑。”
“不管如何,他死了,”朱祁钰淡淡道:“如此一件大事若让天下臣民知晓的话,该多么振奋人心啊!”
“皇上,”于谦道:“依臣之见这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为何?”
“因为臣觉得这样做对朝廷弊大于利。”
“哦?”
“皇上你想,如果大肆宣扬阿噶多尔济之死的话,等于坐实了他是死于我军将士之手。这样只会让背后使阴谋的人得利。”
“那不宣扬的话,鞑子就不会把他们大汗之死这笔账算到我大明头上了么?”
“皇上明鉴,”于谦道:“这么大件事朝廷默然处之的话,定然会让草原各部生疑,认为他们大汗之死另有缘由。”
“嗯......”朱祁钰点点头,“于爱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以为背后使阴谋害死阿噶多尔济的人会是谁呢?”
于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皇上以为,阿噶多尔济死了,谁会得利最大?”
“这个嘛......朕不知,”朱祁钰目光一转,“于爱卿以为会是谁呢?”
“臣仔细看了,此次攻打慕田峪的主要是斡剌特骑兵,”于谦道:“按常理,阿噶多尔济是指挥不动也先的骑兵的。”
“你认为是也先?”朱祁钰微微摇头,“他为什么这么做?要知道阿噶多尔济本就是他拥立的。”
“皇上别忘了脱脱不花也是他拥立的,”于谦说道:“不也同样被也先除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