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眸子璀璨若星,鼻如腻脂,挺直小巧,唇若花瓣,肌肤白皙润泽,彷佛光滑的象牙透出粉润的血色,吹弹得破。她冁然一笑,连夜晚盛开的最美丽的昙花也要为之失色,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魅力,长大了肯定是一个祸水级的大美人儿。
可风无极并不懂得欣赏,在他眼里,自己手中的刀才是最值得他倾心的。
白衣少女对他一笑之后,没有说话,便垂下螓首逗弄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去了。
风无极盯着她,一言不发,等待着对方先行发话。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白衣少女一点儿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仍在乐此不疲的逗弄怀里的小狐狸,狐狸的毛色雪白,柔顺水滑,在月光下莹然亮白,像流动的水,而它的眼睛却是红色的,似宝石一样发着灿然的光。
风无极感到有一种被无视的感觉,在那白衣少女眼里,自己还没有她怀里的狐狸有存在感。
“姑娘,”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让人将我引到这里与你见面,究竟是为何事?”
白衣少女眸波一转,露出一丝得色,“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再等片刻你就明白了。”
风无极一皱眉,还想再说什么,一个佝偻的身子像幽灵一般闪了出来,是茶水铺子里的那位老婆婆,她笑眯眯的掂着一个大茶壶看着风无极,脸上的皱纹有如绽放的菊花,“客官,您的茶凉了,老身再给你换一杯。”
“叮”元琪儿使劲全身的劲力挺剑击在一柄流星般向她飞来的飞刀上,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剑差点儿脱手而出,就这样也只能使飞刀的准头略偏,贴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割断了鬓边数十茎青丝。
她心中一惊,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咦?”一声惊讶传来,一位年约五十、相貌威严的老者如电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异色。
元琪儿喘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绪,眸子紧紧盯着那位老者,握剑的手心好像也变得湿滑起来。
“你的师父是谁?”高云天沉声问道。
元琪儿握剑的手紧了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高云天的声音放缓了些,“把我的人放了,你走你的路。”
“我的手下没抓你的人。”元琪儿绷着俏脸说道。
高云天眼中闪过一抹怒色,面目一凝喝道:“老夫好心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死活,你能躲过这一刀,还能躲过下一刀么?”
“我说过,我的手下没抓你的人,”元琪儿再一次抗辩道:“信不信由你!”
“刚才那一刀老夫只用了六成功力。”高云天不再多说,手一动,寒光一亮,一柄雪亮的飞刀已拈在手中。
元琪儿屏住了呼吸,一双眸子眯了起来,这老头儿说的应该不是虚言,六成功力的一刀她都挡得如此险象环生,那如果全力施为......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紧。
高云天注视着她,元琪儿眸子紧张得一霎不霎,蓦然,只见高云天的眼角微微一翘。她还未做出反应,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那感觉是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提起。她诧异的向身后投去一瞥,还未呼出声来,眼角闪过一道厉芒如流星赶月在自己颈侧擦过,“铎”的一声深深钉入自己身后的树干上,粗大的树干一阵摇晃,树叶如雨点般飘洒下来。
“要不是这个人救我,我现在已经死了。”元琪儿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转而对身后的人怒斥道:“老疯子,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我死在别人手上你才开心。”
那人哈哈一笑,“齐娃儿莫急,有我在,管保你伤不到分毫。”说话之人童颜鹤发,长着一对招风耳,鼻宽口阔,脖颈细长,须髯如戟,乱蓬蓬的头发用树枝胡乱挽了一个发髻,鹑衣百结,腰间别着一支红葫芦,乍看上去
邋遢之极。
此人突然出现,高云天也是吃了一惊,他眯缝着眼上下打量了这个长相奇异的人一番。眉尖一皱,开口说道:“阁下是谁,为何出手助他?”
“高云天,你也是江湖上的一成名人物,却对一后生晚辈下此杀手,也不害臊!” 邋遢道人说着解开腰间的红葫芦,扬起脖喝了一大口酒。
“你......你是......”看着他的样子,高云天心中一动,“莫非是他?”
“你什么你,是什么是,”邋遢道人双目一瞪,嘴里喷着酒气说道:“老道我今儿心情不错,不想与你动手,你若识趣的话,还是快快退下的好。”
“前辈,”高云天向他微一拱手,“非是晚辈与她为难,只是她的手下抓了晚辈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声音微顿,“前辈若让她把人还给晚辈,晚辈这就离开。”
“你也一把岁数了,我怎么看你这年纪都活到狗上了?”邋遢道人长长的眉毛一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她的手下抓走你身边的小丫头的?”
“......”
“老疯子,我真的没抓他的人,”元琪儿眼圈一红,“他这么欺负我,你一定要帮人家。”
“齐娃儿你放心,有老道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邋遢道人冲她笑了笑,转而对高云天说道:“你都听见了,她都说人不在她这儿,你还不快走?”
“可是前辈......”高云天还想再说,却被邋遢道人一口打断,“你不信她的话,连我的话也不听么?若再不走,别怪老道我跟你翻脸!”
高云天又急又气,他平常高高在上惯了,却被这邋遢老道噎得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全,但想就此离开,却又不甘心,“我明明看到是一群黑衣蒙面人趁我不注意将蓉儿这丫头劫走的,跟她手下的装束没什么两样,她出口否认,便是想吞没那件传国玉玺,可恨这老妖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插手回护这小子,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当下一抱拳,“您是前辈高人,享盛名久矣,可不分青红皂白就插手回护她,于您的名望可是有损呐!”
邋遢大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乜了他一眼,“老道我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好生跟你说话,你却执意不走,莫非要与老道我动手不成。”
“晚辈不敢,”高云天目光一闪,向他拱了拱手,“晚辈这就告辞!”说罢转过身去,举步欲走。
“老疯子......”元琪儿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脸上变色。三口飞刀已向着邋遢道人扑面而至,快逾闪电,直取他眉心、咽喉、胸口,比方才射向自己的飞刀快了数倍。
眼见邋遢道人根本就无法躲过,元琪儿只觉眼一花,“铮”的一声,邋遢道人张口咬住一口飞刀的刀尖,另外两口飞刀不知怎的被他伸手捏住。
高云天一惊,身形瞬间飞出十余丈之外。
邋遢道人哈哈一笑,口一松,飞刀落下,出手接住,冲高云天已远去的背影喝道:“好硬的下酒菜,可惜不合老道口味,还你!”没见他手动,三口飞刀瞬间便消逝在夜幕中。
“老疯子,”元琪儿撅着小嘴,不依道:“他如此欺负人家,你怎么还放他走了。”
“不放他走,难道还请他喝酒啊!”邋遢道人打开酒葫芦,又喝了一大口酒,略带醉意向她一瞥,“你的心上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哪个又是我心上人了,一见面就埋汰人家。”元琪儿生气地扭过头去。
“怎么,你们两个拌嘴了?”邋遢道人嘿嘿一笑,摇摇头,“你带我去找他,他若不向你赔不是,老道我打断他的两条腿。”
“不跟你说这个了,”元琪儿一扯他的衣袖,脸有忧色,“我哥哥他现在伤得很重,你快随我来。”
“小菠萝受伤了么?”邋遢道人奇道:“什么人这么利害把他给伤了?”
“一时半会儿跟你说
不清楚,”元琪儿一跺脚,急道:“快跟我来便是了。”
......
高云天吃惊非小,刚才这一招“三潭印月”是自己最厉害的杀招,凝聚力自己毕生的功力,却被这邋遢道人轻轻巧巧的接住,可见对方武功是多么的深不可测。因此一击不中,他迅速抽身退走,两息之间人便远远到了数十丈之外。饶是如此,只听“铎铎铎”三声,三口飞刀钉在身前三丈外的一棵树干上,声势端的惊人。
高云天脸颊一阵颤动,“这老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妖怪......”向后看了看,生怕他从身后追上来。见没动静,方松一口气,上前拔下那三口飞刀,凝神思索道:“这蓉儿究竟被掳到了哪里,还有小姐......”
蓉儿见尹大人用火钳夹起一只烧得通红的铁鞋来到自己面前晃了晃,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尖叫一声。
“我数到三,你若再不说,咱家就真让你穿上它。”尹大人恶狠狠的伸出了一个指头,拉长了声调说道:“一......”
......
“等他数到三,我就冲出去,”杨牧云对身边的柳云惜低声道:“我把他引开,你就去救人。”
柳云惜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三......”尹大人的话音还未落地,只见一个倩影迎面扑来,手腕一翻,断剑劈出一道弧光,直向自己眉心刺来。他未料到庙内会有她人,猝不及防之下,手一扬,烧得通红的铁鞋就向着来人扔去......
杨牧云实在没有想到柳云惜会自作主张,自己先冲了出去,一下子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她还是不相信我。”杨牧云摇头苦笑,目光向外看去,柳云惜已经与尹大人交上了手,众紫红劲装汉子围在周围,以免柳云惜逃脱,晁五和单七持刀将蓉儿看住,以防被人救走。
计划被打乱,杨牧云不再贸贸然出击,而是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势。
尹大人手中拿的是一对精钢所铸的判官笔,使起来虎虎生风,柳云惜身形灵巧,辗转腾挪,飘忽不定,手中断剑招数精妙,常出其不意,一时间倒与他打了个旗鼓相当。
尹大人的一众手下将四下里团团围住,举刀呐喊。
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庙内劲风激荡,一些人怕波及到自己,便向后退去。有一人的背部甚至贴到了金甲山神的塑像,杨牧云心中一动,掌缘如刀,在那人颈侧劈去,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向后便倒。他连忙将那人拖至山神像后,剥下他的外衣罩在身上,拾起他的刀攥在手里,蒙着面颔首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内两人的打斗上,一点儿都没注意到杨牧云。杨牧云贴着墙壁来到蓉儿身后,提起刀柄狠狠撞在单七的腰眼里,单七登时向后倒去,张大了嘴刚想叫出声,却被杨牧云伸手死死捂住,正要将他拖走,却被晁五发现了。还没等他开口叫出声来,杨牧云手肘已经挥出,重重磕在他咽喉处,一口气上不来,晁五眼一翻,身子向下软倒。
杨牧云这几下干脆利落,又出其不意,没有引起响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杨牧云低声在蓉儿耳边说道:“我帮你解开绳索,你悄悄出去,跑得越远越好。”手中刀一挥,锋刃立时割断了绳索。
“我......我小腿受伤了,跑不得。”蓉儿秀眉一蹙,揉了揉手腕悄声说道。
杨牧云一怔,向场内看去,只见尹大人已渐占上风,一对判官笔舞得风雨不透,柳云惜体力不支,又兼兵刃不适,已呈败象。尹大人怪叫一声,袍袖中劲风鼓荡,一对判官笔幻化出万千笔影,从四面八方向柳云惜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