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云目光凝视城北光山,若有所思。
“她一定是对你心中不满,”林媚儿提醒他,“说不定她已经出城投敌了。”
杨牧云目光一沉,“封锁消息,如果有人问起她,就说病了,不见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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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大地万籁俱寂,仿佛一切都已沉睡。大清河在塔鲁木城的城墙边流过,发出哗哗的声音。几个黑影从水中钻出,爬上了岸。贴着城墙倾听了一会儿,把一根根带钩的绳索扔上城头,系紧后抓着绳索一点点爬了上去,后面,越来越多的黑影从河里钻出来抓着绳索爬上城墙......
蓦然,光山上火光大起,喊杀声震天。紧接着,塔鲁木城内也亮起火把,城门也打开了。
“杀!”一声暴吼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响,洪流一般的斡剌特骑兵向塔鲁木城压了过来。
黑夜的寂静被打破了,城内和光山到处是喊杀声,兵刃的撞击声以及箭镞射入肉体发出的沉闷声响。
闪烁的火光下,数不清的人影搅在一起,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与残肢洒落得到处都是。
纳察儿一脸兴奋之色,当他率领大队骑兵冲入城中时却发现,对方稍作抵抗后迅速向城东撤退。城巷街道严重阻碍了骑兵的迅速推进,在斡剌特骑兵沿着街巷向东冲击时,忽然迎面响起了“砰砰——”雷鸣般的声音。火光轰鸣中,斡剌特骑兵倒下了一大片。
纳察儿看的心中一寒,“不好,是神机营!”神机营的明军当中专门使用火器的部队,骁勇善战的草原骑兵屡屡在神机营的火铳下吃过大亏。
冲击的斡剌特骑兵不得不退了回来。
“纳察儿将军,”巴图温都苏慌忙问道:“好像明人的神机营过来了,怎么办?”
“不对!”纳察儿一皱眉,“这里怎么会有明人的神机营?”
巴图温都苏心说对方连火铳都使出来了,不是神机营又是谁?难道女真人会使用火铳么?
就在斡剌特骑兵进退维谷时,忽然有人向纳察儿禀报,大清河下游的大营失守,敌人从后面杀过来了。
纳察儿和巴图温都苏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胡说,”纳察儿大声道:“他们哪儿来兵力偷袭我们的大营?”
“是真的,”前来禀报的人哭丧着脸,“他们人数众多,攻入大营到处放火,留守大营的格尔泰将军战死......”
“这......这怎么可能?”纳察儿呆呆的看向巴图温都苏,“难道杨牧云会变戏法么?他用什么变出来的兵马?撒豆成兵么?”
巴图温都苏也慌了,“纳察儿将军,看来这一切都是杨牧云有意布置的,我们快撤吧?不然等他们断了后路,我们想撤也撤不了。”
“不要慌,”纳察儿深吸一口气,“杨牧云能够用的,只有塔鲁木部的女真人,总数不过才五六千人,而我军将近两万,不是他想吃就能吃掉的。传我的命令,所有勇士都杀过去,攻占全城!”
斡剌特骑兵在纳察儿的逼迫下再一次朝城东发起了猛攻。他们冒着火铳的轰击在付出上千勇
士的生命后终于突破了杨牧云布置的防线,塔鲁木人拼死抵挡着斡剌特人的进攻,每一栋房屋,每一条街道,都有无数人在反复搏杀。
塔鲁木人虽然很英勇,但毕竟抵不过斡剌特人多,被逼得逐渐向后退却。最后,只在城东一角的几个大院子里苦苦支撑。
就在这最后关头,城外喊杀声大起,正在与斡剌特人做最后拼杀的塔鲁木人发现,对方后撤了。
杨牧云见状不失时机的发出命令,让所有人出了院子压上去,斡剌特人且战且退,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战成一团的双方士兵。
光山上的战斗也还没有结束,有人过来向纳察儿禀报,光山上的战斗相持不下,请纳察儿派兵上去增援。
纳察儿此时才明白,今晚这场仗是不可能打赢了,遂派人传令,所有人全部向西撤退。
黑夜里,撤出城的斡剌特人与迎面冲过来的兵马战在一起,经过一阵拼杀,纳察儿杀出一条血路,一路向西狂奔。
夜色渐渐褪去,黎明的曙光重新回到大地,厮杀声也逐渐止歇了。大地显露出一片血色,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尸体,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一名相貌英武的人物骑着马率领一支骑兵进了城,在远远看到满身血污的杨牧云时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贤弟,你怎么样?受伤了么?”那人一脸关心的问道。
“还好!”杨牧云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要不是大君,怕是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人正是首阳大君李瑈,是他率领两万朝藓军趁虚袭击了斡剌特人的大营,又从后面杀来,解了塔鲁木城之危。
“贤弟福大命大,”李瑈笑道:“就算是老天也不敢把你收走。”
“大君说笑了......”杨牧云身子一颤,险些歪倒,昨晚战至最后时,他挥刀亲自与斡剌特人厮杀,体力几乎耗尽,身上多处受伤,撑到现在已然不支。
“快!”李瑈扶住他大声命令自己手下,“扶杨大人去休息!”
......
当杨牧云悠悠醒来时,发现李瑈、林媚儿、莫不语都守在自己身边。
“夫君,”林媚儿喜道:“你总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唔......”杨牧云感觉身上的伤处阵阵抽痛,但还是问了一句,“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贤弟放心!”李瑈说道:“他们损失惨重,虽然逃走了不少,但决无力量再打回来,你放心养伤好了!”
杨牧云微微颔首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大君。”
“以你我之间的交情说这话不显得见外了么?”李瑈道:“再说我此番出兵不光是为了帮助贤弟,还为了我们朝藓......你想啊!如果鞑子占了辽东,不光大明岌岌可危,连我们朝藓国也要面对鞑子的兵锋,不如现在与他们打一场,好在有贤弟谋划,这一仗打赢了,虽然我的兵马受了些损失,但缴获了数千匹军马,还有兵器甲衣......贤弟,你可不许跟我争啊!”
杨牧云笑笑,“大君喜欢的话,都拿去好了,我正发愁无以为报,正好借花献佛,聊表寸心!”
“你倒是好盘算!”李瑈笑道:“也罢,今后如有需要的话,请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多谢!”杨牧云目光看向莫不语,“布喜玛呢?她有没有回来?”
“他......”莫不语刚张开口,只见门帘一掀,布喜玛端着一热气腾腾的陶罐走了进来。
“杨大人醒了么?”布喜玛欣喜的将陶罐端至杨牧云面前,“这是我熬制的人参羊肉汤,正好给大人您补补身子。”
“多谢了,”杨牧云看了看她,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我一直担心你,他们......没伤着你么?”
“他们怎能伤得了我?”布喜玛笑道:“仗一打起来,我就想办法脱身了。”
“那就好......”杨牧云点点头。
“大人您饿了吧?尝尝我炖的羊肉汤,我可是炖了整整两个时辰呢!”
“谢了,”杨牧云喘息着说道:“不语,你去命人把伊什布和阿布达父子放出来,与家人团聚吧!”
“这个不急,”布喜玛说道:“反正他们也关了好些日子了,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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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察儿一口气跑出了百里以外,收拢残兵时,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没想到这一仗会败。回想起来,感觉其中有些蹊跷,虽然攻入城中时相当顺利,可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主动放弃城西,在城东与自己决战!当己方付出重大代价准备将对方一举全歼时,天降奇兵,不但摧毁了自己的营地,还从后面掩杀过来,差点儿没让自己全军覆没,好在有夜色掩护,自己手下兵马拼死冲杀,这才杀了出来,不过经此一战,损失惨重!
“纳察儿将军,”巴图温都苏开口说道:“从后面杀过来的好像是朝藓兵。”
“朝藓兵?”纳察儿一怔。
“不会错的,”一名将领说道:“我曾与朝藓人打过仗,他们的衣甲服饰我再熟悉不过,定是他们。”
“这些朝藓兵不少,有几万人呢!”
......
听着身边将领一阵议论,纳察儿恍然,心下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朝藓人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难道是杨牧云和他们勾结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布喜玛呢?”他问道。
手下众将面面相觑,纳察儿叹息一声,“我还是着了他的道儿,杨牧云把我给算计了。”
“纳察儿将军,”巴图温都苏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杨牧云的安排?连布喜玛也是出于他的授意假装投靠我们?”
“那你觉着呢?”纳察儿阴沉着脸,“我们攻入城内时,他们并没有慌乱,而是早就有备。还有那些朝藓人,在我们攻城时就把大营给袭了,随后在最紧要关头时从后面杀了过来,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这......”
“我对不住大王子和二王子,”纳察儿声音有些哽咽,“也对不住太师,这次大败,我纳察儿无颜再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