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这个样子如何行走?”柳絮儿劝道:“不如养好了伤你再离开。”
“你不怕我是坏人么?”
“我当时只想着救人,没有虑及其他。阁下若是作奸犯科之辈,自有官府究办。”
“姑娘真是好胆色。”冷一飞目光一闪,停在舱房内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像上画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英俊潇洒,顾盼之间,一副意气风发之态。
“这是姑娘画的?”冷一飞指着画像问道。
“嗯。”柳絮儿的脸微微一红,“画得不好,让阁下见笑了。”
“姑娘笔下之人栩栩如生,倒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柳絮儿眸子一亮,“阁下也认识他么?”
“或许长得很像,而并不是同一个人。”
“那阁下能说出他的名字么?”柳絮儿之前恬静的样子转瞬间变得有些激动。
“看得出这个人对姑娘很重要,”冷一飞道:“姑娘很喜欢他,是么?”
柳絮儿俏脸变得更红了,垂下螓首,羞涩的说道:“我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想知道他怎么样,去一趟京城不就知道了么!”冷一飞道:“何苦要在这里苦苦猜测?”
柳絮儿身子一颤,“看来阁下认识的和我所思念的是同一个人。”
“姑娘冰雪聪明,又才貌过人,每日里思念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可惜了。”冷一飞叹道。
“阁下何出此言?”
“他太过花心,让人一言难尽,”冷一飞说道:“身边的女人当中,不缺姑娘一个,姑娘还是听我一句劝,忘了此人吧!”
柳絮儿默然片刻,“谢谢阁下良言相劝,阁下还是好好歇息吧!”说着转身正欲离去。
行至门口,只听冷一飞言道:“我知道姑娘是不会听我劝的,不怕告诉姑娘,他现在流落塞外,生死不知。姑娘要是真对她刻骨铭心的话,不如去寻他,也好过日日面对一幅画像。”
柳絮儿脚下一顿,娇躯滞得一滞,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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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不大会儿工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人踩进去,立时没入半个身子。
杨牧云在雪中艰难行走,寒风吹过,雪屑打在他脸上,感到一阵生疼。他蜷了蜷身子,眯起眼看向前方。
“大人,”莫不语问他:“您说咱们会跟宁公子和郡主他们会合么?”
“宁公子聪明过人,又心思缜密。是断不会走错路的。”杨牧云说道。
“唔......”莫不语缩了缩脖子,抱怨了一句,“这鬼地方,雪下得可真大。也不知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找到太上皇就可以离开了,”杨牧云想拍拍他的肩,可他长得太高了,只拍到他的手臂,“走快些,或许宁公子他们先到了。”
“大人,要是找不到太上皇呢?”
“那就说明太上皇不知被纪欣又带到哪里去了,”杨牧云道:“我们只有再重新打听。”
“可太上皇要是死了呢?”
“不会的,”杨牧云断然道:“纪欣是不会让太上皇死的。”
“为什么?”
“用你的猪脑壳好好想想,”杨牧云恨不得想去拍他的脑袋,可惜拍不到,“他要是存心让太上皇死,又何必跑这么远的地方?他不但不会让太
上皇死,还会千方百计留得太上皇的性命。不然的话他就无法去交差了。”
“噢......”莫不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硕大的脑袋。
两人正艰难前行时,杨牧云忽见前方积雪一阵细微的松动,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大人?”莫不语奇怪的问。
杨牧云还未说话,忽然“哗——”的一声,从雪中猛然蹿出几个白衣蒙面人,手持长长的打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的衣裤和蒙巾与周围的雪色浑然一体,手中刀的锋芒直晃人的眼睛。
“大人,”莫不语将杨牧云护在自己身后,抽出身上的一对巨斧,“由俺来对付他们。”说着挥起斧头朝一个白衣蒙面人挥去。
“嘡——”的一声,刀斧相交,那白衣蒙面人被莫不语的巨斧震出老远。莫不语又挥斧劈向另一个白衣蒙面人,不过一个照面,那白衣蒙面人身形暴退。莫不语同样逼开了其他几个白衣蒙面人。
但是那几个白衣蒙面人身手矫捷之极,一退之下又揉身扑上,就像是群狼在围斗一头巨熊。
不一会儿,莫不语就有些气喘吁吁,他要保护好杨牧云,又无法对这些白衣蒙面人一击致命,在他们的袭扰下体力消耗极大。
这样的拼斗持久下去对莫不语是极为不利的。杨牧云低声说了句,“不要与他们缠斗,向西边冲。”
莫不语会意,大吼一声,将当面扑来的两个白衣蒙面人逼退,拉起杨牧云飞奔向西边的林子。
刚冲进林子里,忽然脚下一松,两个人登时陷了下去,落入一个坑里,还未缓过神,大块积雪当头落下,将他们埋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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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云和莫不语醒来时,发现已身在一间冰冷的囚室内。而他们身上均五花大绑,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哪里?又是什么人袭击了我们?”杨牧云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苦苦思索时,囚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吃惊的瞪大了眼,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一身武士装束的安藤美姬,她的身后,是一位年轻英武的青年男子,也作武士打扮。
安藤美姬径直走至杨牧云面前,冲他微微一笑,“杨大人,真没想到,你会从我父亲的座上宾一下子变成了阶下囚,人生之起落真是莫过于此。”
“安藤小姐,你这是何意?”杨牧云看了一眼捆绑自己的绳索问道。
“你不是说要去虾夷人那里寻找可以炼制玉钢的铁砂么?”安藤美姬的眸子霎了霎,“怎么半路上甩开我径直朝花泽馆的方向去了?”
“安藤小姐的我有些听不懂了,”杨牧云嘿嘿笑道:“这里雪大风急,和你失散了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不知......”
“只是不知为何会被捉到这里来了,是吗?”安藤美姬笑着瞥了一眼身后的那位年轻英武的青年武士,“那你得问问他了,他是花泽馆馆主蛎崎季繁身边的亲信家臣武田信广,是他的手下把你们给请来的。”
武田信广唇角微微一勾,上前一步说道:“杨大人想要到花泽馆,目的是为了一个人吧?”
杨牧云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武田先生的话听得我有些糊涂了,这虾夷岛我是第一次来,与你武田先生也是第一次碰面,怎么会因为花泽馆的一个人去那里呢?”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武田信广目光闪动,“不久前花泽馆来了一位姓朱的客人,他可是提起过你的。”
“唔......”这回杨牧云的脸
色微微一变。
“你这么想见他,所以武田信广就派人把你们直接请到花泽馆来了。”安藤美姬笑着说道。
“这里便是花泽馆么?”杨牧云大吃一惊。
“没想到吧!”安藤美姬得意的笑道:“如果你大方的承认,武田信广会考虑让你见那姓朱的一面。”
“安藤小姐,这我就有些不懂了,”杨牧云强抑制住心情的波动说道:“听说花泽馆与你们茂别馆不和,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你不懂,那我就慢慢解释给你听,”安藤美姬悠悠道:“茂别馆与花泽馆不和确是事实。但不代表我与武田信广之间不能来往。”
“这么说,安藤小姐是武田先生的情人了?”
安藤美姬脸色倏地一变,“你要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不是么?”杨牧云瞧瞧武田信广,“看来我误会了。”
“杨牧云,”安藤美姬说道:“你想将那个姓朱的人带走,是不是?”
杨牧云没有说话。
“这件事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那你想将我关多久?”
“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安藤美姬道:“或许一辈子都有可能。”笑着转过身出了囚室。
“喂——”杨牧云刚喊出声,就听囚室的门哐啷一声被武田信广锁上了。
“怎么办?”莫不语有些慌了神,“她说要把咱们在这里关一辈子。”
“她吓你的,蠢货!”杨牧云斥道。
“不知道宁公子和郡主他们两人的情形如何?要是也被捉来这里,那就糟了。”莫不语说道。
杨牧云眉头深深拧起,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件事。宁祖儿虽然武功高强,但如果也遭了暗算,那他们就一丁点儿的指望都没有了。
......
出了囚室,安藤美姬道俏脸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美姬,”武田信广追上她道:“我为你准备了热茶和点心,请随我这边来。”
“不用了,”安藤美姬冷冷道:“武田君,你不用在我面前献殷勤,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我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武田信广讪讪道。
“你还是想想怎样将那件大事办成吧!”安藤美姬板着一张俏脸,“我父亲是馆主,他是不可能把我嫁给一个家臣,明白吗?”
“我明白,”武田信广下巴微微抬起,颇有自信的说道:“只要我成为花泽馆的馆主,就一定会派人去向你父亲提亲的。”
“哦?看起来你很有把握。”
“因为有人会帮我,”武田信广一脸神秘的道:“他很有办法,美姬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你说,我就听。不说,也由得你。”安藤美姬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做什么事怎么会隐瞒你呢?”武田信广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然后一脸严肃,“那人叫纪欣,来自大明,武功高强,有他相助,我夺得馆主之位易于反掌。”
“是么?”安藤美姬目光微动,“那我就提前恭贺你了,不过你一天没有坐上馆主之位,我父亲都不会见你。”
“我会证明给安藤馆主和美姬你看,”武田信广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武田信广是有资格娶美姬你的。”
“那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安藤美姬话音一转,“那个姓朱的人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