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生气了么?”杨牧云站起身,来到紫苏身旁,握住了柔若无骨的纤手。
紫苏幽幽一叹,一双秀眸看向他道:“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哪儿能呢?”杨牧云拉着她坐了下来,笑道:“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你毕竟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夫人,怎么能说这样的气话?”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紫苏的眸子盯着他问道。
“我才刚回来,”杨牧云解释道:“哪儿都还没有去呢!”
“那你打算去哪里?”紫苏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杨牧云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讪讪的笑了笑,“我总得去把差事交了,不然的话今后可不好去任职了。”
“你准备如何去交呢?”紫苏眸光闪烁,唇角微微勾起,“整个府军前卫上至指挥使,下至普通兵卒,都被勒令待在家中,连京城都不准出,你莫非有通天彻地之能置身事外么?”
“你......你怎么会知道?”杨牧云脸色微变,突然想起宫里的内官监总管金英是她的义父,“莫不是宫里带给你的消息?”
“别忘了我现在也是朝廷任命的女官了呢!”紫苏秋泓般的眸子霎了一霎,“你方才刚刚在宣武门吃了个闭门羹,难道还看不出眼前的情势么?”
“你......”杨牧云松开了握着她纤手的手掌,吃惊道:“这是那个姓雷的说给你的?”转过头看向门口。
“你不用看了,”紫苏淡淡的说道:“他不会再进来了......”见他一脸疑惑,续道:“是我让他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的,事办完了,还不赶紧溜么?”
“你认得他?”杨牧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雷擂怎么会听你差遣?”
“因为他们红莲帮最大的生意往来客户是宫里,”紫苏说道:“看好我义父他是宫里的内官监总管,专管采办宫中所用器物,可以说是他们红莲帮的衣食父母呢!你说我一句话吩咐下去,那个雷胖子会不会屁颠屁颠的抢着去办呢!”
“看来他跟你更熟一些......”杨牧云顿觉心中不是滋味,他还真以为雷擂是与他攀交情呢!现在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如何,这人心看起来不是你所想得那样厚道吧?”紫苏的俏脸上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夫人要我来,不过一句话的事,”杨牧云脸色有些不大自然的道:“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如你肯爽快的来见我,”紫苏悠悠道:“我就不用如此费事了,”瞥了他一眼续道:“你果真是刚回来吗?昨日你不已经回到京城了么?而且还绕有兴致的跟郕王殿下吃了一顿涮锅,不是么?”
“这是柳云惜她告诉你的吧?”杨牧云苦笑,“我怎么感觉夫人你现在就像那锦衣卫一样厉害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紫苏笑着拉住他的手,一脸动情的说道:“自从你离开京城后,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毕竟这是一次孤军深入的征战,我一妇道人家虽然不通军事,也是知道此次出征凶多吉少的......菩萨保佑,夫君你总算平安无恙的回来了。”怔怔的看着他,两行清泪顺着自己清丽的毫无瑕疵的玉颊淌了下来。
“你看你......”杨牧云伸手揩了一下她玉颊上晶莹的泪珠,不悦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还哭什么?也不嫌晦气。”
“我是觉得心里委屈,”紫苏哽咽道:“我为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些个日子,你回来了却见都不来见我。”
“好好好......”杨牧云无奈的说道:“是为夫错了,为夫向你道歉行不行?再不成为夫跪下来向你磕头赔罪了。”说着真的站起身来作势欲跪。
“我可当不起......”紫苏连忙拉住他,破涕为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夫君这样做不是折煞妾身了么?”
“这就对了,”杨
牧云笑着将她一把揽入怀里,“我最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夫人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
“真的么?”紫苏扬起娇巧的下巴,眸子向着他眨了眨,“比起你身边的那位林姑娘,我跟她笑起来谁好看?”
杨牧云身子一震,脸带异色的笑笑,“夫人的话好生有趣,我与林姑娘不过是偶然在塞北相遇,一路上患难与共,有几次若不是她出手相救的话,为夫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你以为我是在吃你的醋?”紫苏吃吃一笑,眸波流转,“若你迎林姑娘进门的话,我也不会反对的。”
“真的?”杨牧云讶异的对视着她的眸子说道。
“那还有假?”紫苏编贝似的玉齿一咬樱唇,伸手在他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心里不龌龊的。”
杨牧云大声呼痛。
“你你你......”杨牧云瞪视着他道:“你下手也不轻着点儿,想谋杀亲夫么?”
“夫君真觉得很疼么?”紫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怅然叹道:“男人的疼通常是在身上,而女人的疼却是在心里,比之男人可是要疼得多了。”
杨牧云怔了怔,默然不语。
紫苏轻抚他的腰间,一双眸子似欲要滴出水来,柔声说了一句,“还疼么?”
杨牧云哼了一声,仍旧没有说话。
“夫君......”紫苏似梦呓般说道:“你说男人为什么可以喜欢很多女人,而女人只能喜欢一个男人?”
杨牧云:“......”
“夫君你不要怪我,”紫苏继续说道:“要我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我真有些不舍得呢!我是不是有些太善妒了?”
杨牧云轻叹一声,抚摸着她柔软如丝缎般的长发说道:“其实我也想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真的?”紫苏眸子一亮。
杨牧云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家在湖州的乡下,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爹娘在家务农,相濡以沫的过了大半辈子,互敬互爱,连架都不曾吵过。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嫁了一个衙门里的捕快,姐夫他老实本分,对姐姐她千依百顺,从未红过脸。那时我就想,如果我能像他们那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那你喜欢过周姐姐么?”紫苏的眸子霎了霎,“为什么在南都的时候你从未跟我提起过她?”
“我跟她成亲是因为长辈的撮合,”杨牧云说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周家不愿自己的女儿被朝廷召去京城选秀女。”
“这么说你不喜欢周姐姐了?”紫苏说道:“其实周姐姐人挺不错呀,不得人长得貌美如花,而且还有亿万家财,更难得的是,她不像我这么善妒,她能主动送自己身边的丫鬟给夫君你做妾呢!”
“可我和她很难像跟你一样,”杨牧云说道:“梦楠无论做什么事都像她的为人一样,很成熟,很理智。她照顾得我很周到,周到的让我感觉不像是他的相公......她没有办法全付身心的去爱一个男人,因为她有周家偌大的家业要去打理。她不能时时陪伴在我身边,所以她让身边的丫鬟服侍我,来代替她的存在。不管我喜不喜欢,梦楠她都是我的娘子,我敬重她,她敬重我,这对我和她之间就已足够。”
“我明白,”紫苏微颔螓首,“她不但敬重你,还包容你,甚至包容你所喜欢的其她女人。她第一次在南都见我时,就认可了我和你的关系,还送了我一份很厚的见面礼。这种大妇的风度和胸怀我是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谁让你学她了?”杨牧云看着她道:“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任性、率真,特别是你吃我醋的样子,最是可爱了。”
“讨厌!”紫苏在他胸口轻轻的捶了一拳嗔道,心里却觉得甜甜的。
“你能吃我醋就说明你心里特别在乎我,”杨牧云说道:“被一个女人歇斯
底里爱的感觉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够有的。”
“谁歇斯底里爱你了?”紫苏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真是自恋得可以。”
杨牧云哈哈一笑,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你虽然不是我第一个妻子,但却是我最爱的夫人,如果能够让我选的话,我会选择天天和你在一起。”
“你们这些男人啊,天生都是会哄女人的,”紫苏的眸子闪了几下,“把一个女人哄高兴了,转过脸便把这些甜言蜜语拿去哄另外一个女人。”
“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不堪么?”杨牧云说道:“我跟林姑娘虽一路走来,但却始终以礼相待,从不曾逾矩......”
“好啦,你不就是想让我说你从没招惹过别的女人,都是她们来撩拨你么?”紫苏睨了他一眼道:“撩拨你的何止一个林姑娘?塞外草原、皇宫大内、甚至苗地,都有你播下的情种吧?哦,对了,絮儿前些日子从南都给我来信了,字里行间提的都是你,哼哼,你这家伙,连我身边的人你都不放过。”
“没办法,”杨牧云叹了口气,厚着脸皮说道:“谁让你夫君这么招女人喜欢呢?”
紫苏狠狠瞅着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忽然莞尔一笑,“你既然这么喜欢收女人的心,那你就帮帮我的忙,我院子里的红姑娘绮晴、怜依、芷雪她们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你就大发善心,把她们都收了吧,反正对你来说,女人多多益善。”
杨牧云的面容僵了一下,抱着紫苏的双臂松开了,向旁退开几步,讪讪道:“夫人你何必开这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紫苏一本正经的说道:“她们几个你也都见过了,无论才艺、姿色,在这满京城里都是屈指可数的。曾有一些达官贵人要花大价钱为她们赎身,都被我顶了回去......”斜了他一眼,“跟了你也不辱没了她们,要知道她们虽自小都待在这院子里,可都是不折不扣的清倌人儿呢......”说罢吃吃笑出声来。
“夫人,”杨牧云苦着脸道:“你要再这样说的话我就立刻消失,决不敢再见你,大丈夫说到做到。”
“哟,还大丈夫呢,”紫苏笑道:“不见我也就罢了,连圣文你也不见了么?”
“圣文?”杨牧云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胖可爱的婴儿样子,脸色变得激动起来,“他......他在你那里还好么?”
“好,当然好,”紫苏说道:“我就当他是亲生的一样,难道还能亏待了不成?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看看他?”
“嗯,”杨牧云点了点头,“这么小他的亲生父母和家人都不在了,现在我就是他的父亲,自是要去好好看看他。”
“那你便跟我来吧。”紫苏嫣然一笑。
......
马车的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毯子,车壁上放着靠垫和褥子,确保马车在行驶的时候也不至于让人在车厢里感到很颠簸。
孩子的乳母抱着小圣文靠了过来,杨牧云张目看去,几个月不见,孩子又胖了不少,变得越发得可爱了。
孩子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看向杨牧云,突然咧嘴一笑。
“夫人,你看孩子笑了,他冲着我笑了......”杨牧云喜不自胜的对紫苏说道。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你。”紫苏笑道。
“那是自然,我是他父亲么。”杨牧云笑着张开双臂要去抱孩子。
乳母看向紫苏,似乎是在等她发话。
“我夫君要抱抱孩子,便让他抱抱吧,”紫苏吩咐道:“离开京城这么些日子,他也该跟孩子好好亲热亲热了。”
......
“小圣文,想爹爹了吗?”杨牧云把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去亲孩子的小脸,“圣文真乖......”
孩子“咭儿”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