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责骂了南门守军之后,回到太守府已然是后半夜。
刘备毫无困意地趴在作战地图上,一直研判形势到了天亮时分。
如果不出意外,泗水城完全可以坚守四个月以上。
这份判断显示了刘备的自信心。
倘若林峰举两州之力,倾力来攻,刘备再自负也不敢轻言抵抗,甚至早就率军退往下邳方向,不敢撄其锋芒。
此时冀州军大部正在公孙瓒在幽州打得热火朝天,剩余部分也不敢随意支配,必须要安置在与陈留集团接壤一线以为防御。
仅仅部分青州军攻入刘备的地盘,哪怕是林峰麾下最精锐的三大营,刘备虽不敢言胜,但长期坚守的信心还是有的。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刘备准备再去城中各处防务察看一圈,等中餐之后再行休息。
迈步走出房间,扭头望外东方的天空。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院内逐渐显得明亮起来,太阳虽然尚未升起,但依然让人们感觉到一丝温暖。
刘备随意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嘴角边不经意地带起一丝微笑。
只要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那么一切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西城方向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刘备眉头轻皱不悦地道:“去,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他派人的出发,便有传令兵过来报告:“青州军向城西方向运动,看样子准备攻城。”
“蠢货,青州军即便要攻打泗水城,也不会是今天。他们昨天刚刚抵达城下,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齐全,拿什么攻城?”
刘备喝斥完传令兵,却发觉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动不休。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下子心里无法平稳下来,刘备还是决定尽快赶到西城去看一看形势。
连早餐也没顾上吃,点齐随身的五百白耳精兵,刘备翻身上马,沿着主街道向城西飞驰而去。
在赶路过程中,城西方向逐渐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战场经验丰富的刘备明白,青州军真的开始了攻城。
这真的不科学,除非青州军准备以人命填平泗水城,不然不应该如此莽撞地轻易发起攻城战。
一面沉思着一面吩咐白耳精兵加快速度,他要亲眼看一看城外青州军究竟是强攻还是佯攻。
拐到城西大街,眼睛已经可看到旗帜飘扬的城门楼子,城西方向突然爆发出声势惊人的喊杀声。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了刘备一跳,没等他勒住坐骑询问发生了什么,随着风声传来的惨叫声已经告知了他正确答案。
“快跑啊,城破了,青州军杀进来了!”
“顶住
,给我顶住!”
“不要怕,使君的援军马上就到!”
“放下武器,跪地不杀!”
“所有不听劝阻,仍手持兵器者,杀!”
刘备用力勒住战马,白耳精兵顺势在他的身周摆出防御阵型。
“派两个人过去问问,城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传来的声音里,刘备判断城西大概率已被攻破,只是尚不知有多少青州军进了城。
两名白耳精兵抱拳应诺,还不等两人动身,从城西方向已然跑过来一股溃军。
刘备见状,催马向前厉声大喝道:“且住,谁来告诉某,西城方向发生了何事?”
溃军中有下级军官认得刘备,扑腾一声跪倒在地,磕膝盖当脚走,一步一拧地来到刘备马前。
“启禀使君大人,我们输得太冤了,兄弟们死得冤啊!”
“究竟发生了何事?”
“天刚刚放亮,城外青州军就有了异动。刘辟龚都两名奸贼将我们鲁郡军团的人全部派遣登上城墙,安排他们自家人把守城门,当时我们以为刘龚二贼只是为了保存自家军团的实力,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并未有人出言反对。”
“可是等青州军列队靠近城墙之时,城墙上有不少统领便发现了不对。”
“青州军马军在前,步卒在后,不象是要攻打城池,反而象是要直接进城的样子。”
“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刘龚二贼打开城门,青州军根本未曾遇到阻拦,便已然冲进了城中。”
“此时城西门附近我军基本已经被打散,兄弟们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被贼人分割打散,各个击破了。”
“使君,你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刘辟!
龚都!
刘备的牙关紧咬,脸上的腱子肉突突直跳。
好你个糜竺!
我是那么信任你们糜家,为了你们糜家不惜抗上徐州陈氏。
你们兄弟二人来到泗水,我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怎么,你们糜家就是如此来报答我的吗?
万万没想到,糜竺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青州军的内应。
想到这里,刘备的心底一阵发寒。
林疯狗也太能算计了。
他是什么时候策反的糜家兄弟?
想到林峰很可能在刘备还未来到徐州之时,就可能已经在徐州安下了糜家兄弟这两颗钉子,刘备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颤。
常人都道走一步算三步,林峰这厮已经不是算五步十步的问题,这差不多等于提前算
了一百步好不好。
听完小校的讲述,刘备知晓西城已不可为。
如果他提前在城西屯下了重兵,还有机会重新从青州军手中夺回西门的控制权。
如今一切事情皆仓促而发,等刘备集合好人马,青州军必然已经全数进城,完全控制了城西。
如果刘备有在野战中击溃青州军的信心,他就不会龟缩回城中,依靠高城坚墙来阻敌了。
现在既然城西已然丢失,那么泗水城陷落便只是时间个问题,刘备需要准备好自身的退路。
拨马率白耳精兵向太守府方向奔去,刘备需要回府收拾重要的物资文件,抓紧时间逃往下邳方向。
若是稍慢一步,很有可能想走都走不了了。
泗水城的大街之上,刘备率军打马如飞,丝毫不再顾及会不会波及到路上的行人与车辆。
城里大多数人还不知道青州军进城的消息,毕竟城西那边有刘辟龚都做内应,大多数鲁郡军根本还未曾反应过来,便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基本上没有逃出来多少人。
偏偏现在逃出来最大的一股溃军,还紧紧跟在刘备身后,根本没有机会去通知他人。
眼看太守府在望,刘备突然双眼一眯,不由自主地勒住了战马,两只手也悄悄伸到鸟翅环得胜钩处,握住了雌雄双剑的剑柄。
在太守府门口,糜竺正率领着近百名私兵,远远望着刘备微笑。
糜竺根本不知道刘辟龚都献门之事,统兵经验不够丰富的他也不能从喊杀声中分辨出城西的战争态势。
他此时来太守府正是要寻刘备商议守城之事。
正巧刚刚来到府门前,便远远看到刘备打马过来,自然满面带笑地向刘备打起了招呼。
殊不知,此时糜竺一脸的微笑看在刘备眼中,却是满面的讥讽。
刘大耳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腌臜气。
当下刘备的眼珠子就充血变得通红。
雌雄宝剑高举过头:“众儿郎,随某杀敌!”
说完,刘备一马当先,旋风般地直取糜竺而来。
可怜糜竺还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刘备满面狰狞地冲到了近前。
不知道祸从何起的糜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双手抱住马脖子,把脑袋深深扎在自家怀里,嘴里大叫一声:“吾命休矣!”
刘备此时血贯瞳仁,气往上撞,恨不得把糜家上下尽皆千刀万剐,眼下糜竺就在他的眼前,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距离糜竺越来越近,刘备雌雄双剑高高的举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爆发出一声厉喝:“呔,刘大耳朵休要猖狂,某林峰在此,岂能再容你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