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威璜很激动,很兴奋。
接到高干派人送来的情报时,他正率军在束州城西到处扫荡。
赤焰营为了算计高干,抛下了满营的军辎营帐,仅拉走了运货的各式马车。
吕威璜又不似高干,出城不久便寻到了张郃的踪迹,随即衔尾追杀了过去。他这边一直没有寻到敌踪,自然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赤焰营旧营地之上,如同进行寻宝游戏一般,这里翻翻,那里探探,玩得不亦乐乎。
得知高干已经咬住赤焰营的尾巴,需要他迅速前去合兵一处,吕威璜略微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先返回束州城一趟,将打包整理好的赤焰营辎重送回去。
不是吕威璜眼皮子太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袁绍的日子过得不太富裕。
冀州最为富裕的三个郡分别为渤海、巨鹿和邺城,袁绍曾经踞有其二,在经济方面自然要宽裕的多。
但在清河一战之中,袁绍偷鸡不成反蚀了一仓库的米,不仅清河没得到,反而把巨鹿与渤海两郡一齐丢失。
这下子袁绍及其下属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河间、中山、常山三郡的税收勉强可养活袁绍麾下诸军,但再无余力继续扩充实力。
吕威璜早就知道平原军有钱,但是只有在亲眼看到收缴到手的赤焰营军辎才知道什么叫做有钱。
没办法,林峰这孙子利用游戏作弊,先用金钱无中生有买来粮食,然后再将粮食高价卖给缺粮的其余诸侯,挣得那是盆满钵满,自然给自家军队花钱配备上这个时代最好的军械装备。
没办法,有钱任性!
钞能力就是别问,问就是快乐!
吕威璜眼下的状态用一个古老的小故事来形容,那就是农民一直认为皇帝的生活就是床头架着油锅,早上一睁眼就让人给他炸油条吃,等真正见识过才知道,人皇帝老子吃个茄子都要十几只鸡儿来配的。
赤焰营这些好东西他可舍不得丢掉,想着送回城也耽误不了多久。
于是吕威璜从西门返回束州城,把从城外收缴回来的物资封印入库之后,这才大开南门,率军出城意图与高干汇合。
喜气洋洋地吕威璜沿着高干走过的路线一路寻来,天近傍晚才来到高干扎营之所。
来到营盘门口,吕威璜甩蹬离鞍翻身下马,向前来迎接他的小校询问:“干帅如今何在?可曾与赤焰营交过手?”
小校小心翼翼地从吕威璜手中接过缰绳,指着营盘中高高
挑起的高字大纛旗说道:“大帅就在帅帐之中,候将军久矣。”
吕威璜出身微下,皆赖一刀一枪扎实的军功才从最底层一步步坐到眼下的位子上,是以他在军中向来有爱兵如子的美称,在士卒面前从来不摆架子。
眼下他笑呵呵地用肩膀撞了小校一把:“好你个猴崽子,还跟我跩起词儿来了,本来想多赏你两个,如今,没啦!”
说完顺手抛给小校一枚银角子,大步流星向帅帐走去。
门口的小校接过银角子,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冲着吕威璜的背影招了招手,想说什么却没张开口,事已到此,说与不说,对吕将军来讲,还有什么分别吗?
果然,当吕威璜笑哈哈地撩起帘门走入帅帐之时,万万没想到,第一眼居然看到张郃张儁乂端于帅案之后,而高干则被人五花大绑捆得跟个粽子似的,箕坐在张郃旁边的地上。
吕威璜第一反应便想拔刀,可是回头望了望正从帐外向他缓步逼进的十几名校刀手,最终还是解开腰间的佩刀扔到地上,长叹一声将双臂向后一背:“绑吧。”
十几名校刀手还不被吕威璜放在眼中,但他知道,只要稍有抵抗,帅案之后的张郃必然第一时间杀过来。
这个人他真的打不过,别说他一个人,就是与高干两人一起上,也远远不是张郃的对手,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垂死挣扎再丢一次人现一次眼呢?
校刀手过来抹肩头拢二臂将吕威璜捆了起来,张郃这才在帅案之后抬起眼皮:“吕威璜,念在你一身武艺,某便多问你一句,你可愿降?”
吕威璜苦笑一声,迈步来到高干身边,岔着两条大粗腿与他并肩坐下,然后眼一闭嘴一合,完全一副与高干生死与共的做派。
张郃差点被吕威璜给气乐了。
攻打河间之前,林峰给出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皆是属于尽量不许杀伤的重要人物。
比如袁绍,比如袁谭,比如审配,比如郭图,最后一位便是高干。
至于什么吕威璜,林峰根本未曾把他看在眼里,这样的武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确实不值得林峰多操心。
高干乃是保护名单上的人物,是以张郃当初只是一枪攥击在了高干胸口,当场把他击下马昏迷了过去,并没有下杀手取他性命。
随着高干的落马,袁军各部便纷纷跪地请降,张郃几乎是兵不血刃便接收了高干大部分的兵力。
自然,少数袁氏的死忠粉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在赤
焰营的重重围剿之下,瞬间便被砍成了肉酱。
如果吕威璜接到高干将令便迅速赶来,差不多可以正好遇到战争的结尾,那时候是打是退便皆由吕威璜说了算。
可惜他因为一时的贪念,回了趟束州城,导致等他赶到之时,张郃已经整合了降军,给吕威璜摆了一场迷魂阵,又是轻轻松松兵不血刃地将他拿下。
也正是由于张郃赢得过于轻松,这才动了一丝招降之心,眼看吕威璜那副只求速死的样子,张郃啪地一拍帅案,就要吩咐帐外的校刀手把吕威璜押出去枭首示众。
未曾想张郃还没张开口,一直沉默无语的高干突然开口。
“儁乂将军,吕骑督性格鲁莽,不擅言辞,若有得罪之处,干替他向将军陪罪。”
张郃顿时一愣,啥意思,你在自身还难以保全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替别人求情?
高干看着张郃微微一笑:“若将军肯饶过威璜一命,干愿亲自叫开束州城门,迎将军大军入城。”
张郃,你看着办吧,束州城里还有至少一万以上的守军,你若是杀了老吕,这束州城你就自己去打吧。
张郃将目光在高干与吕威璜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了几遍,这才玩味地开口:“高干,你就不怕我留下吕威璜一命,然后反手之间把你给宰了?”
高干慢慢闭上眼睛:“舅父将守卫河间的重担交到我手,我却辜负了舅父的信任,不仅未能守住成平,接下来又连丢乐成、束州二城,麾下三万大军死走逃亡消耗尽殆。即便你不杀我,我亦无颜再苟活于世。”
嗬,高干这小子有点儿东西,怪不得主公战前便传令要留他一命呢。
“放心,你不用内疚,因为不久之后就会与你舅父在我家主公帐前相会的。”
听到张郃出言不逊随意调侃袁绍,高干猛然间怒目圆睁,可惜很快便想到,一旦束州失陷,河间兵不足三万,城只余二三,确实已然没有了与林峰争雄的本钱。
至于张郃所说舅甥二人在林峰帐前相会,似乎也不能说是调侃,而是无限接近事实的陈述。
最终高干只能长叹一声,低头垂目将自己调整到自闭状态,身陷囹圄就别再操心外面的风雨,只希望舅父兵败之后,能有机会逃回汝南袁家,纵然被人嘲笑一生,也好过身首分离。
张郃看到高干不再说话,吩咐人将高吕二将关押看管起来,然后留下少量部队打扫战场,收拢散落的辎重,他自己则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率领大军前去接收束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