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死心的林峰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道难解之题的答案。
除非他亲自来到前锋营中,才能够阻止文丑与徐晃之间命中注定的单挑之局。
没办法,为了保下徐晃一条命,林峰只能选择暂时委屈委屈文丑大兄弟。
其实文丑大可不必感觉憋屈,等拿下并州之后,颜良、文丑必然是攻打弘农的主力军。
想会一会天下高手?
得,给你们哥俩儿一个天下第一的吕奉先,林峰都怀疑俩人联手能不能顶得住。
暂且撇开林峰调戏文丑不提,丁原自从逃离晋阳之后,之前无所畏惧的气概便一扫而空,别说并州军中其余将领,就连始终对丁原忠心耿耿的亲卫统领穆顺都感觉自家主公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的丁原变得异常敏感,喜怒无常,只需些微的小事,便可以令他暴跳如雷。
前一秒还对人笑语盈盈,下一秒便满面残暴如妖似魔。
长吏韩浩不过是向丁原进言此时并州需要的聚拢民心,而不是聚拢财富,切不可每过一地便将当地钱粮席卷一空,连当地的富户豪商一并带走,这样只能令并州百姓离心离德,从而更厌恶丁氏的统治而向往林氏。
原本是金玉良言,听到丁原耳朵里,却被当成对他的挑衅,可怜的韩浩被拖下去整整打了四十杀威棒,原本清清爽爽的老白脸,瞬间被打成了血葫芦。
要不是王匡不顾脸面趴在地上抱着丁原的一条腿苦苦哀求,闹不好韩浩能被当场打死。
穆顺平日里与韩浩并无交情,他的职务决定了他越少与人交往越容易得到丁原的信任。
只是看到韩浩的惨像,穆顺从心底为韩浩感到不值。
说心里话,穆顺认为韩浩说的没错,丁原走一城洗一城的做法,美其名曰坚壁清野,实则连街上流着大鼻汀甩着哈喇子的大傻子都知道,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敛财。
渡过黄河之后,王匡也曾经谏言丁原,停止西行,大军就地驻扎,据黄河天险以抗林军。
这条令穆顺感觉完全正确的谏言,又被丁原视为对他权威的挑衅,对着王匡破口大骂了半个时辰,喷出来的口水打湿了王匡的发丝,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向下流淌。
一条条一件件,各种事件混杂在一起,丁原曾经高大睿智的形象在穆顺心目中轰然崩塌。
穆顺不止一次地夜深人静之后,默默地询问自己,如今的丁原丁建阳真的还值得追随吗?
就在穆顺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际,房间内的丁原声音虚弱地问道:“穆顺啊,公明还
没有赶到吗?”
穆顺急忙挺直身躯,朗声回答:“禀大人,还未有徐将军的消息传来,也许是天气渐暖,路上冻土初开后泥泞不堪,不利于行军导致。”
“唔,你记好,只要公明前来,不论什么时间不论我正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大人,穆顺知道了。”
“好。”
房内传出一个好字之后,便再无声息,穆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未听到丝毫房间内的动静,苦笑着摇了摇头。
丁原自离开晋阳以来,便再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次好不容易睡着,都会在一个时辰左右惊醒过来,然后便再也睡不着。
由于失眠的折磨,丁原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不成体统。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更多的还是连番失败导致的自我认知方面的障碍。
穆顺刚刚与丁原通过话,知道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当下轻手轻脚地离开丁原的卧房门外,伸手召来两名亲卫。
“你们两个到大人门外候着,我去询问一下有没有徐将军的最新消息。”
“是,将军。”
看到两名亲卫侍立到丁原房门两侧,穆顺转身大步离去。
丁原自从渡过黄河之后,丝毫没有停留,现如今一溜烟跑到了桥门县,要不是继续西行已经没有了官道,只能在荒原戈壁之上跋涉,丁原还不会停下他的脚步。
徐晃之前在奢延城一带大破南匈奴,率军追杀深入草原,故此得到并州之变的消息有些晚。
毕竟谁也想象不到,上党与雁门两郡屯有重兵,向来是丁原最为放心的两郡,却不料杨奉变节投敌,张杨仓皇北遁,都是连十天半月也没支持下来。
徐晃在进入草原之时,还只是听说邺城军团频繁调动,怀疑在三月左右林军会进攻上党。
未料到追杀南匈奴败军不足半月,忽有紧急军情传来,林军分为两部南北夹击,并州军抵抗不力,大半并州已然丢失。
看完情报,徐晃差点被气出脑溢血,只觉得脑门子上的青筋蹦蹦直跳,后脑勺子一阵阵发麻。
杨奉、张杨简直就是两头猪,不,连猪也要比他们强上不少。
怎么会如此轻易便兵败如山倒,难道林军个个都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顾不得再继续追杀南匈奴人,徐晃迅速聚拢正在四下追杀剿灭各个部落的大军,急急忙忙往回赶。
紧赶慢赶回到了奢延城,徐晃本准
备给已然有些疲惫的大军放上一天假,然后再继续回援晋阳城。
万万没想到,回到奢延城后徐晃再一次被现实重重击中了脑仁儿。
丁建阳拍了拍屁股,弃守晋阳还不算,连离石城也拱手送给了林军,现在已经渡过了黄河,三万余大军挤在桥门这么一座小县城中,而跟三万大军待在一起的,还有近十万被丁原从晋阳及离石两座大城中裹挟而来的富商豪门,这十几万张嘴人吃马嚼的,桥门已经陷入粮荒之中,整个上郡之中,各大城池都在源源不断地向桥门县一带运送粮草。
“明公糊涂啊!”
徐晃强忍着嗓子眼儿的腥甜,连连扼腕叹息。
即便丁原已经把太原郡与西河郡打包送给了林峰,但总体兵力并未有失。
再加上上郡这里的边军,怎么也能再凑出四五万人马?
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军团,徐晃有足够的把握借助秦长城挡住林军的进攻,即便长城自修成以来,便是为了防御来自草原的威胁,从来没有准备过反方向作战。
但是丁原把各城的粮草统统调往桥门一带,那么一旦林军杀向桥门,上郡各城守军便不得不离城前往桥门一带与林军进行野战。
到不是说徐晃畏惧林军的铁骑,并州铁骑同样也是震振北地的存在。
只是在野战之中兵马多的一方天然便属于强势的一方,不是没有以少胜多的战例,但那需要各种天时地利的配合。
徐晃并没有把握以劣势的兵力在野战中对抗名满大汉的不败战神林峰。
只是丁原已经把棋局走成了如此残局,不管如何徐晃也只能接受。
打吧,就不信林峰真的不败,正好他也早想碰一碰这个几乎已经横扫了北地的青年将领。
据说林峰的年纪比徐晃还要小上几岁,这让徐晃一直感觉很受伤。
如今有机会与林军交一交手,倒也足慰生平。
至于战败之后如何,徐晃从来没有想过。
不是他自大到他绝不会输,而是想这些也没用。
输与输还不一样。
纵然真的两军悬殊太大,被人家打得全军覆没,徐晃也自信凭借胯下马掌中斧,保着丁原杀出重围,败往朔方一带。
只需蛰伏两三年的时间,到时卷土重来,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想归想,真实情况还是要打一打才知道。
于是徐晃不得不强令麾下诸军只是在奢延城内饱餐一顿,便再一次匆匆踏上了东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