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这段时间马腾军比较老实,两军之间暂无战事。
于是张绣的日常消遣便是率军杀入草原,不断祸害附近的草原部落。
张济为此大发雷霆,却拿自家侄子没有办法。
不是说张绣不把自家叔父放在眼中,而是张济想不到办法处罚张绣。
打吧,下不去手,心里不忍。
骂吧,张不开口,都是一家人,怎么骂都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况且张绣自小随在张济身边长大,叔侄二人感觉深厚,宛如父子。
既然无法处置张绣,张济自然要另寻出气筒。
是以这几日他身边的亲随一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大意,有时候不小心在张济面前打个喷嚏,都会召来劈头盖脸一顿马鞭。
贾诩的密信送达之际,张济刚刚火冒三丈气冲斗牛地发完火,独自一人在屋里缓解情绪。
“启禀将军,贾先生有书信送回。”
张济在屋内哼了一声,很快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拿来我看。”
亲随单膝跪地呈上书信,张济顺手扯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这个老贾,不知道又想坑谁,怎么还跟林疯狗扯上关系了?”
西凉军上下无人对林峰有好印象,当初十八路诸侯围攻司隶之时,要不是林峰奇兵突起,强袭洛阳,西凉军还真不一定会输。
贾诩在信里并没有讲明他是被林峰强制带走的情况,只是给张济分析了与平原联手对西凉军的好处。
并且贾诩一直在强调,如果西凉能与平原私下结为盟友,那么张济有极大的可能摆脱目前的困境,有机会重新回到中原。
张济虽然是西凉旧将,但实际上他与李傕、郭汜等人不同,更加向往中原的生活,对西凉苦寒之地早已厌倦。
贾诩精确地把准了张济的脉象,仅此一句话,便让张济对联手平原之事,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思来想去,张济命人将张绣唤来,命侄子替他暂时代为统领军队,而他本人则打马如飞,径直前往天水城去见董卓。
这个时候的董卓已经丧失了之前全部的雄心壮志,龟缩于天水城中,极力忘却中原的存在,一心一意想在西凉建立一座皇宫,好让他有机会登基称帝。
若不是李儒千方百计的劝阻,已经陷入偏执状态的董卓现在已经自封圣皇,成为真正的国贼。
张济进城求见董卓,却被李儒命人引到了偏房之中。
屋里早已经有数人存在,张济撩帘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老熟人董旻。
董旻字叔颖,乃是董卓的亲弟弟。
这个人能力平平,但却颇有自知之明,在西凉集团中从未仗着身份特殊而搞什么特殊化,反而积极帮着大哥董卓稳定军心,拉拢部将。
董卓身边四大心腹,尽皆与董旻交好,尤其是张济,与董旻的关系更是不一般。
后世有所谓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
张济与董旻两人便是第四类。
古时候有合法的青楼,一起去玩儿可算不得什么关系铁。
董旻与张济的关系则要亲密得多,根本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济其人性好渔色,不然也不会做出强抢邹嫣然之举。
当初林峰潜入洛阳从张济府上救出了邹嫣然,令此事成为一件悬案,至今张济都不知道他最喜欢的邹夫人是生是死。
从洛阳退回长安之后,董旻看到张济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为了安慰张济,他一狠心把自家的两名美妾送到了张济府上。
两人穿了同一双靴子,自然交情也就与他人不同,私下亲密了许多。
莫明在屋内见到董旻,张济感觉很是奇怪。
扭头望着李儒问道:“文优先生,某此来是为求见太师,你为何带我来到叔颖之所?”
张济的意思很明显,我来是找董太师有事情想商,你把我拉到董旻这边来干啥?万一耽误了大事,董太师怪罪下来,到时候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董旻起身哈哈大笑,张着双臂向张济迎上来。
“老张,咋滴啊,看见我不高兴吗?”
张济同样大笑着迎上去,与董旻相互重重地抱在一起,同时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肩背,以示亲热。
“见到叔颖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确实有要事要面见太师,原本打算见完太师再去你府上叨扰的。”
董旻拉着张济落座,先是向李儒点头示意之后,这才拉着张济的双手说道:“老张,不是我想要耽搁你的要事,只是不得不给你提前打个招呼。”
张济马上嗅到一丝不妥当之处,这是天水城中有变?
看到张济将双手暗自缩回袖内,董旻顿时苦笑两声。
张济的袖筒之中,常年藏着两把半尺长的钢匕用来防身,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厮除了回到自家府中,在外面上青楼寻欢之时,都不会让钢匕首离身。
“老张莫要紧张,不是
什么特别紧要之事,但若置之不理,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济常年统军作战,刀山火海里往来厮杀,一旦凝重起来,爆发出重重杀气令人窒息。
李儒轻咳一声,坐在一旁插话道:“张济将军,主公这段时日神智忽而清楚忽而迷糊,恐怕不久之后将无法继续主持西凉军政事务。”
嗞!
张济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还不是大事?
董卓神智不清,有些半疯的前兆,若不能妥善处理,要么,西凉集团四分五裂,沦为不入流的下层势力,要么,经过血腥搏杀重新选出可代表西凉的标志性人物。
不论董旻与李儒皆不可能接过董卓的衣钵,可偏偏董卓本人并未传下子嗣,虽然妻妾成群,但却没有一人能给他生个儿子,到是闺女连着生了八九个。
想到这里,张济突然抬头望向董旻:“叔颖莫非对太师宝座有了什么想法不成?”
董旻连连苦笑:“老张,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还掂得清自已有几斤几两,别说让我掌管西凉,就算是给我一郡一城,我也没那个能力管得井井有条。”
李儒发现张济连看也未曾看他一眼,知道张济对他怀有戒心,挪了挪屁股,凑得离张济近些,举起一只右手竖在胸前,对天发誓道:“某李儒李文优在此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叛董氏一族,永生永世奉董氏为主,若违此誓,令某万劫不得轮回,子子孙孙永坠阿鼻。”
这个毒誓一发,张济这才对李儒不再猜疑,皱着眉头在董旻与李儒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太师神智偶尔不清,你们不说四处寻找名医为太师治病,反而鬼鬼祟祟把我叫到这里,是准备商议何事?”
董旻苦恼地双手捂住脸庞:“今日大哥从清晨醒来之际,便已然不太认人,最少有两名家仆死在了他的剑下。你匆匆不奉命而陡然入城,文优怀疑你另有所图,应当不算过分吧?”
张济这才知道,他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偏偏遇了董卓发病之时。
反倒是李儒弄明白张济不过是恰逢其会,反而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张将军,太师患病之事,还请你不要外传,如今此事除董府中人之外,仅有在场你我三人而已。”
张济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太师既然有恙,那与平原联手谋求弘农之事又该如何?”
李儒听完张济所言,猛地挺身站起,一步来到张济身边,声音颤抖着询问道:“张将军你刚才所言可是当真?是平原来人与你联系,还是你派人前往平原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