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哭,南漓月冷眼旁观、不予安慰。
直到她再也抑制不了多年的隐忍和痛楚,捂着脸哭出了声,南漓月方缓和了冰冷的怒颜,却仍是静立一旁、冷颜依旧。
待她一顿歇斯底里的大哭完毕,南漓月重新坐回榻椅边,接过如儿递来的丝帕再度为之拭去泪水,方肯劝慰。
出语却是暗哑的低沉,含着三分不满、七分心疼:“谁给了你权利让你留在魔界留在那个混蛋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去换这些东西?谁准你弃自己的安危不顾去搜集这些不是你分内之事的情报?谁逼你自我忏悔折磨了五百年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我死在七星龙渊之下是我一厢情愿,与你也好,与落千花也罢,其实毫无关系,可是你若死在狂泽的糟蹋下、死在自己的悔恨中,你以为谁会怜惜谁会心疼?”
南漓月的咄咄逼问让瑶芳主下意识抬眸,惶恐看他,眸光忐忑不安。
南漓月实不忍心,轻叹承认:“是,我会怜惜我会心疼,但是我不会原谅你这样对待自己!”恼恨地望了眼满地的纸,咬牙切齿,“如果用你的命来换这些东西,我宁可不要!”
他是在乎自己的!他终还是在乎自己的!虽然那算不得爱,与他对待落千花的感情是全然不同的,但是够了,足够了!五百年苦痛换得淡漠如他亲口承认他心疼自己,什么都够了!
瑶芳几欲喜极而泣,可是一张脸蛋已经够花,实在不敢在他面前太过狼狈,遂匆忙收敛了一颗百感交集的心,便起身下榻去捡拾那一地被他散落的纸:“就算你不领情也好,如今资料都已经在手上了,哪怕为了让我安心,你都不愿拿走吗?”
双儿见状,急忙俯身帮她一起收拾。
南漓月静静在旁看着她单薄削瘦的身子、瘦骨嶙峋的手掌,心下歉疚更甚,如此良久,再不忍看她主仆二人的苦苦执着,侧脸转身,随风而去。
瑶芳终于将那厚厚一叠纸重新握紧在手中而站起身来之际,除了体质过弱带来的晕眩之外,还有南漓月已经离开的怅然若失,一个不慎跌倒在双儿的搀扶之下,却不曾抖落了那满手的纸墨:“双儿,他是不是怪我了?”
“因为在乎,所以责怪。”
“可是这些纸……”
“等天亮了,奴婢替你去交给璃裳姑娘吧?这些情报都来之不易,纵使魔君不领情,璃裳姑娘也定不会糟蹋了它们的。”
“也许……他不肯领的不是这些纸,而是我的情……”瑶芳主幽幽一声叹息,吹落了花架上一支桃花无声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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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花带着幻岚纱,鬼鬼祟祟地穿越小径到了大殿后厅的花园里,隐身在花丛之中,透过枝叶缝隙正见一个喝高了犹在依依呀呀唱大戏的人在小解,似是那狂泽身边的得力狗腿穿山甲。
幻岚纱急忙捂上眼睛表示非礼勿视:“刺球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来偷看男人嘘嘘的吧?”
千花鄙夷一道眸光冷冷射来,低语威胁:“给我好生演戏,要不然,我喊人来围观你嘘嘘!”
幻岚纱小嘴一瘪,很是委屈,却顺从地点了点头,示意千花可以开始——
隔着花丛,传来璃裳的惊呼:“什么!竟有这事?魔君竟然为了我,用魔符令去换的回生仙草?”
“是呢!唉,如今魔符令交给了天君,魔君大人无法驱使魔兽兵团,魔界岂不是岌岌可危了?”一个似是丫鬟的担忧。
“可恨我璃裳竟成了千古罪人,真真是对不住魔君对不住魔界啊!”璃裳悔恨交加的悲叹。
穿山甲心下暗笑,抖了抖裤子,系好裤带,然后乐呵呵地掰开花丛凑到了二人面前,摆一副阿谀的嘴脸,若无其事地宽慰道:“魔后请放心,咱们魔界的魔符令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尽数撤换了的!每个重新编制的兵团都只认新令牌,嘿嘿嘿,我料我们魔君交出去的,必是那无用的旧牌子!嘿嘿嘿,所以魔后请放心,放宽心,没事的!哈哈哈哈……”
幻岚纱显然被这只穿山甲的突然窜出吓了一跳,千花下意识挪后了身子避开他一身酒肉汗臭味,然后尽量堆砌一脸的如释重负,天真反问:“真的是这样吗?那就好那就好啊!不过……不过天界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被我们魔君大人糊弄了而派人来搅局呢?”
“魔后放心,撤换令牌的事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天界不会知道的!”
“你们自己是哪些人呢?让整个兵团认识新的兵符起码得让将领们都知晓吧?你们就保证这里面没有天界安插的线人甚至叛徒吗?”
穿山甲一愣,显然对此有过顾虑,却仍是自欺欺人地笑道:“魔后放心,我们新魔界何等团结何等相亲相爱,断不会出那档子事儿的……”
可惜,他话音未落,大殿直通后厅花园的偏门内,突然跌跌撞撞奔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一边逃一边吼:“天界……天界来袭……天界来袭了!”
穿山甲赫然一怔,将将在魔后面前扯的大话瞬间破碎,委实丢人!忙撒腿狂奔往大殿去探个究竟,千花与幻岚纱相视一笑,亦欢欢地跟过去凑热闹。
彼时的魔界大殿,一派喜庆的气氛仍旧笼罩在乌烟瘴气中,一桌桌的杯盘狼藉之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卧着各种酩酊的酒汉,偶尔几个还能坚持的,仍在迷迷糊糊地行着酒令,是以谁也没有警惕和防备来招架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不会思考守卫魔界无望之海的魔兵不曾拦下这四名天女神凤!
诚然,这四名天女神凤压根不是自魔界大门大摇大摆地闯入,而是分明出自魔界内部、出自瑶泽宫内,扮演魔婢憋屈了好几日的黄梅蚕豆四人!
她们依照千花的计划,以天女神凤的姿态突袭这群醉魔,她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有资格集聚大殿恭贺狂泽新婚的这群魔兽皆是高手,一旦他们酒意全消开始防备,黄梅蚕豆便不是他们的敌手,是以她们以最快的速度,不分谁是谁,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就迅速持了利刃捅刺、割喉、狂挥乱舞,无法置之死地的,也必要扎个遍体鳞伤,在有魔兽反应过来而急急奔出去寻求援兵之际,她们速速收手、全身而退,消散在黎明的天际,然后若无其事地回了瑶泽宫继续做安分守己的魔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