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大家还可以在私下里说一说。
但是这个说,可不是对谁都能说的。
像程知节房玄龄他们这些人可以说的话,在马周面前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在马周面前要考虑的话,到了李袭誉这些宗室们的面前,那就是绝对不能说的了。
当然,这些话就算他们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毕竟皇帝一直在做的事情,整个天下只要是个明白人就都能看出来。
“哎,老夫确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李袭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程知节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李袭誉又怎好意思藏着?
再说,这也不是藏着的问题。
既然朝廷可以知道税务方面的贪腐问题,那其他方面的难道就不知道了吗?朝廷肯定是知道的,这也是之前李袭誉为什么问程知节这事完没完的原因。
如果这事没有完,那整个扬州官场可就要翻天了,而扬州官场翻天了,对于他这个扬州大都督来说,也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最起码,江南省大都督这个位置还会不会落在他的头上,这个就不好说了。
李袭誉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在乎官职的人,可有了晋升的希望,谁还不想往上再走一步呢?
特别是在宗室限制条件越来越严厉的现在,李袭誉是个明白人,所以他没再这方面去埋怨李元吉,相反还很支持李元吉的这一决定,在自己的这一脉,也总是去教育宗族,不要仗着宗室的身份去干一些不要脸的事。
程知节是个人精,别看平日里表现的浑浑噩噩的,可心里面这货却比谁都精。
有问题!
凭借着李袭誉的这一翻感叹,他便看出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当然了,什么问题?这还用想吗?
肯定是李袭誉发现了除此之外其他的贪腐问题,如果说的再明白一些的话,这里面可能涉及到了李袭誉的某个心腹,所以他才会这么无奈,才会有这种担忧。
不过,身为人精的程知节,又怎会在这种事情上去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不是纯粹让李袭誉下不来台吗?
“环境变了,总不能指望所有人天天看着一堆堆的钱财摆在自己的面前而不心动,所以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在思想方面还是要紧抓一下的。”程知节说道:“这是陛下说的。”
不过,李元吉后面还有一句话程知节没有说出来。
思想方面固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官员也是人,也有家庭,也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因为他们成了官员,就要求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就要求他们天天拿着那点俸禄去苦巴巴的过日子。
虽然那点俸禄并不少,可是相比较而言,唐朝官员的俸禄并不高,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李元吉曾在内阁上提过,适当的时侯,会适当的提高官员的待遇。
这一招是跟着港府那边学的,他们的公职人员的待遇就很高,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排名前列的,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杜绝**的发生,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的发生。
不过大唐不是港府,现在虽然有了点钱,但是整体上,还做不到大幅的提薪,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基础建设要做。
所以这个话程知节也就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了也没用。
李袭誉再次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能怎么办?除了严格教育下手下的官员以外,其他的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李袭誉便起身离开了。
这次前来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至少知道了接下来不会在扬州搞事了,而那些被抓的税务官,也会有建康的税务官临时顶替上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李袭誉也要尽快回去安排新的人员顶上来,总不能让扬州的税务给建康人把持着吧?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城门处还是老样子,忙忙碌碌的,依旧有不少人干着跟昨天一样的事情。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些钱被收了下来,然后转眼到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这些行贿的商队便被扣押了下来。
对于这种不正之风,当然是要狠狠的惩治一番的,官员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同样还要让行贿的人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么的惨重。
……
“我觉得这样不行。”夜晚,一群人聚在了一起,说着今日的成果,总结着今日的一切。
今天的成绩还不错,抓了十二个行贿的商队,数额有多有少,多的近百钱,少的一二十钱,十来个商队加起来一共行贿了六百多钱。
这个看似并不多,但是别忘了,这只是一天的时间,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话,一个月就是十八贯,一年就是二百一十多贯。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州的情况而已,整个大唐有三百多个州,如果都按照这个情况来看,一年下来,朝廷和地方官府损失的税收就有将近六万五千贯。
在考虑到其他地区可能不如扬州这么红火,均摊一下,一年蒸发三万贯以上的税收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万贯,对于动则上百万贯税收的朝廷而言,其实并不多,但也占到了百分之二三左右的比例,而这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况且,这还是在税收这一块的,还没有算工程以及其他方面的。
如果全部算上,到底有多少目前还不知道,但估摸着十万贯还是有的。
十万贯,够干什么?
放在朝廷手里,让朝廷来运作的话,十万贯可以修一条长约一千二百里的水泥路,一条长约六百里的铁路。
不要问为什么可以修这么多,因为朝廷的工程所有成本只有人工,材料什么都是免费的。
就算是放在普通人家,十万贯也足以修建一千多座很不错的房屋了,放在长安,这些钱建造的房屋可以填满三四个坊市,而且还是很时髦的那种。
放在更艰苦一些的农村,这十万贯可以至少造出十五万间至三十万间屋子,能造多少看要求,若是夯土屋,茅草顶,三十万间很轻松,夯土屋瓦顶,十五万间差不多。
因为大致的推测出了这个数据,所以总督府的这些人才倍感压力。
但钱的问题他们也没办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找到这些人,把他们抓起来,宣判,把应该属于朝廷的钱收回来,让这些人受到惩罚。
但是很遗憾,今天一天的时间,跑掉的那四个人并没有露面,可以说是杳无音讯。
虽然他们的家被查封了,钱财也搜到了不少,但是没有抓到人,总督府这边就没办法去动这笔钱。
“这四个人应该不会在露面了,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消息,现在也肯定知道咱们正在找他们,如果我是他们,就会躲起来连门都不出,直到这件事情结束,或者我们离开以后在逃离。”有人皱着眉头说道。
“有道理,他们必然有藏身之处,甚至暗中还有人帮助隐匿,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搜城,不然根本找不出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但是搜城……
还是想想得了,为了这么点事就去搜城,闹的人心惶惶的不值当。
并不是说那四个人不重要,而是搜城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搜的,只有在抓捕谋逆犯的时候,或者其他重大案件的时候才能去搜城,真以为搜城是那么容易的?
别天真了,就算是在现在,就拿扬州作比喻,要想搜城,没个五千人和三天的时间是根本搜不完的。
而且搜城的途中还不能停止,要在各个区域进行封锁,严禁任何人串区,直到所有区域全部搜完之后才会解除封锁。
这还是正常情况下,如果对方挖的有地道,在隐蔽一些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即便是搜城,也未必能搜出来。
程知节也在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而且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有所怀疑。
跑掉的那四个人是什么身份?
首先,四个人都不是最重要的,根据其他人的供述,这四个人中有两个就是最基层的干事,有公务编制,但是没有官员身份的最基层人员,一个是最低级的官员,一个是比他高一级的官员。
这四个人可以说都是小蚂蚱,按理说背后的人就算是要帮,也不会只管这四个人,而去放掉那些大鱼不管不问。
还有一点,这四个人虽然都是税务部门的,但却不在同一个小部门,而是分属四个部门的,平日里或许有交集,但绝不会比同部门交集更深。
“等建康那边的人来了以后便开始审理,至于这四个人,老夫再去想办法……”程知节微微眯着眼吩咐道。
越想越觉得这事太过蹊跷,而且,似乎他也有了一些眉目,怎么说呢?想揍人,特别想揍人。
但是除此之外,在得知了今日的收获,总结了口供,以及今日的判断,对于这件事情,程知节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时间还有,散会之后,程知节便提笔书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人送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