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受不了的还是孔闻堪,他已经崩溃了,忙朝距离他最近的吴进跪了下来:“这位东厂老爷,求求您,去给陛下求求情,放过他们好不好,这些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罪该万死,但他们都不知情啊!”
吴进无动于衷将孔闻堪拽了起来:“当初选择了跟陛下作对,就得承受这样的后果,吴某也想活命,也不想家人有这样的结局,所有只能执行陛下的旨意。”
孔闻直本来只是跪立在一侧,像是没有了思想的死尸一般,他听到吴进这话之后,却是忍不住的垂下了头,但片刻之后,就突然如暴怒的雄狮一般卡住了孔闻韶的脖子,两眼喷火道:“都是你,都是你不肯听我最初的建言,当初我就说,我们还是别和陛下顽抗了吧,这官绅一体纳粮不过损失些钱粮而已,得罪了陛下可是讨不了好的。你偏偏不听,非要与陛下作对,现在可好,害得我孔门惹的如此祸端!”
孔闻韶被掐的两眼翻白,却没有说什么,且也不自觉的两眼垂泪。
吴进把孔闻直拉到了一边,没让暴怒的孔闻直掐死孔闻韶,而孔闻堪却是再次嚎哭了起来,然后也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道:“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孔府花园内的溪流开始变成了红色,昔日艳丽的花朵也染满了鲜血,随处可见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直到日落时分,整个孔府已经没了任何声音,昔日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孔府大院变得出奇的安静,只有李福桐与肖大伟等禁卫军依旧在搜索每一个房间。
时不时从某个屋内传来的惨叫声总是会打破夜晚的宁静,但旋即又消失于夜空之中。
禁卫军的严密封锁和不留一个活口的命令让孔家被灭门的同时,整个曲0阜城其他百姓却是无半点察觉,本来因为大量军队进驻而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再几日后就慢慢淡定下来,继续他们的生活。
而孔府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
朱厚照在前世是出身于小资家庭,家境殷实,受教育程度较高,因而对社会问题并不是很愤青,三观符合主流,也即是说,实际上他本质上也算是知识分子阶层。
所以,他并没有过要对这些在代表着发展改革阻力同时又是大明文化引领者的势力要斩尽杀绝,从内心里,朱厚照是很愿意和他们和平共处的,也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是尽可能的通过和平的方式去与这些既得利益者达成妥协。
可等到他现在成了皇帝,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有时候屠刀是他唯一的选择,法律与宽容正在离他远去,从厉王到晋商再到现在的衍圣公府,朱厚照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要杀死多少人,要大清洗多少人。
在绝对的军事实力面前,孔家被铲除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但人总是天真的以为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所以孔闻韶选择对抗,从而逼得朱厚照就选择了血腥的大清洗。
衍圣公府被灭门后,整个曲0阜城的水都一直是红的。
昔日蓊郁峥嵘的孔府顷刻间变得萧索荒芜,那些神气的孔府豪奴们没再出没于街头巷尾。
当然,曲0阜城的老百姓们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们眼中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孔衍圣公。
不过,也没有人因此而去质问守在孔府外的禁卫军,县城的生员们,也即是此时的初中生和高中生们(只是由于他们是第一代被改换了名称的学员,所以其年龄也较大,与我们所理解的初中生和高中生不太类似)也被勒令禁足在各个学堂里。
普通百姓包括孔府家的佃农没有因此对孔家有什么同情,尽管当今皇帝陛下的屠刀在他们面前杀戮了不少人,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情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人很难去臆测统治阶层内部的矛盾斗争,甚至很多时候也并不关心,最多在茶余饭后臆测两句,但是也仅仅是只限于此了。
因为这本身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兖0州知府商唯山被带到了朱厚照面前,他已经知道了孔家被伏诛的事情。
但在此时,商唯山心里除了担心和害怕之外,居然还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快意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自己甚至于都无法说清。
“知道朕在此时见你是因为什么吗?”
朱厚照看着眼前这个衣襟残破,恍惚间就已衰老了十年的商唯山问道。
商唯山惶恐的回道:“罪民愚钝,请陛下明示。”
此时的商唯山知道自己肯定是死罪难免了,他最害怕的是他商家也如同孔衍圣公府那里一般,被灭满门,所以他现在所想的,并不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如何为他商家留有后人,能让自己的妻儿躲过此难!
“就凭你为孔门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错事,朕就饶不了你,但听刘瑾与吴进说,你愿意呈堂作证揭发孔闻韶罪恶之事,朕也就便召见了你,虽然孔闻韶谋反之事已经败露,但孔门肯定还有许多罪行仍未结案,还需要你这个曾经在衍圣公府待过许久的人证,这是其一;另外,朕要你以孔氏门生的名义发一篇揭露孔闻韶罪状的檄文,广布天下;如果这两件事,你忤逆了一件,你的妻儿将跟你一样的下场,如果你做的让朕满意,朕可以免了你的凌迟,赐你全尸而死,你的妻儿朕也会着专人赡养。”
朱厚照这么一说,商唯山顿时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同时不禁两眼闪烁起泪花,激动地磕起头来:“谢陛下隆恩,请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起身吧”,坦白的讲,朱厚照对这个商唯山的印象并不好,此人明显的是两面三刀胸无大志而且本身也是既无本事也无能耐,之所以能做到兖0州知府一职,更多的是受了孔门的恩惠罢了。
但是朱厚照依然选择了让他来担负灭亡孔门的大任,自然是为了给天下人、尤其是天下士子一个交代,毕竟商唯山也算是天下士子的一份子,同时还是孔氏门生,他所说的话更为真实可信且更为真切一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