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修仙界。
人在某种程度上本来就要娇弱许多。
“这训练也着实太狠了,他们没事吧。”墨锦央担忧道。
“没事,这点程度,不过算是开胃小菜。”北墨随意道,“不过,我相信你能挺过去,就是你姐姐可能有些危险。”
墨锦央听此,转头看了站在楼赋身边,浅笑如昔的人儿,“姐姐她不参加训练。”
北墨愣了愣,随即有些羞赧的抓了抓后脑勺,“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
“没什么,这本就是事实。”子衿从容一笑,“我过去看看阿予。”
墨锦央先一步动手拉住了子衿,“姐姐,他们还没训练完,咱们就先不要过去打扰了吧。”
“可是清渺不是已经将鞭子收起了吗?”子衿有些不舍的看着南曦然,“不可以过去吗?”
“他们要是结束了,会自己过来的。”北墨解释道,“那里有休息的地方,我们过去坐坐。”
不过北墨刚刚说完,就见南曦然就地上站了起来,纵然一些白衣已经灰扑扑的,可是依然丝毫不损他半分清远淡泊的气度。
不等他走近,墨锦央已经自发的上前,站在了南曦然的面前,“曦然,你感觉如何?”
子衿就站在墨锦央身后咫尺的地方,一张温暖如春的俏脸,慢慢的收敛起了所有的悲欢。
那般明显的黯然,不单单被南曦然看见,就连远在比武场的顾以宸几人,也都清清楚楚的瞧着了。
秦白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古情字最伤人。”
“她们两姐妹,终有一人要被辜负。”秦白用剑撑着起了身,“走吧,我们也过去休息下。”
南曦然瞧了墨锦央一眼,敷衍几句,便决然的从墨锦央身边擦过,走过去牵住了子衿的手,“天冷,你怎么来了?”
“来见见你。”直到南曦然走过来,子衿脸上的笑容才又慢慢地回升了几分,只是已不如最初那般热切。
南曦然没有说话,只是让青慕送来了一件大氅,自己披上后顺带也将人搂近了大氅中围着。
这下,失意之人,从子衿变成了墨锦央。
秦白跑过来将心不甘情不愿的墨锦央给扯了过去,墨锦央板着一张脸,不耐烦道,“六师兄,你做什么?”
“小锦央。”姬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比武场,他一身黑裳,迎风而来,风声鼓荡,衬着他冷峻的面容,就像是披荆斩棘前来的英雄,一出场,便是万众瞩目。
墨锦央将眉眼间的黯淡掩去,一抬眼便又是那个明媚如朝阳的墨锦央。
“你怎么来了?”
姬屿几步跳到墨锦央的身边,“来看看你,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还会被人欺负不成。”墨锦央扬眉一笑,但是有心之人,却难免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对璧人身上。
“是啊。”姬屿则唯恐天下不乱的点点头,“我来找你有些事,随我走吧。”
“什么事?”墨锦央漫不经心的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再说这个训练有些好训练的,你若是想变强,我可以亲自教你。”姬屿上前就拉住了墨锦央的手,“走吧。”
“哎……”墨锦央来不及反抗,就被姬屿给强行拖走。
慕祈静静地看着,眼神一片黯然。
只是不知,这黯然到底是为了谁。
清渺走近,路过慕祈身边时,只留下一句话,“墨锦央和浅浅还挺像的,也无怪你这么上心。”
阁楼掩映在冰天雪地中。
子衿裹着狐裘缩在软塌上,似乎自从她来了人间,这雪就没有一日消停过。
暖和的热气一点点的弥漫了整个屋子,冷风在外肆虐,倏然有一点寒气蓦地出现在温暖的屋中,子衿不太情愿的半睁了眼,原以为是云琴进来,却不承想,看了半日,屋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冰雪的寒气蓦地扑面而来。
一霎,危险迫在眉睫。
也是那一刹,子衿的脑海中略过百种后果,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继续闭眼装睡。
剑气凝于眉心,没有刺下,就只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子衿闭着眼,心下已是百转千回。
来人,她太熟悉。
那过往千年的岁月,那人一袭白衣,翩翩而来,满山的梨花,竟然都成了陪衬。
清俊的皎皎少年郎。
可已非昨日。
剑气慢慢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带有温热的滑嫩的肌肤。
子衿无法在装睡下去,刷的一下就睁了眼。
来人见她醒了,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直接将整个人就压倒了她的身上,“子衿。”
漫长的沉默,终于化为了两个短短的字眼。
“师兄。”
记忆中的少年,似乎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却比当年更加沉默寡言。
那年她受刑于诛仙台,他重伤昏迷,等他醒来,已是物是人非。
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墨子衿这三个字。
子衿垂着眉眼,“师兄近来来可好?”
“闭关潜修,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君清留沉默了下,“何时,你我之间,也要变得这般沉闷?”
“习惯使然。”子衿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我早已不是那个可以傲气的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自然的学会察言观色,进退有度,师兄,我们三人之中,也只有你还没有变。”
“你见到沉炽了?”
“是啊,那孩子还不错,昆仑会在他的带领下,慢慢发展回原先的巅峰的。”子衿若有所思的颔首,“我还见到了楼师兄,和白华师兄的弟子,他和白华师兄很像,不怎么爱理人。”
“临风那小子?”听见自己说起故人之徒,君清留的眉目稍稍柔和了些,“这些年,蓬莱也遭受了不小的重创,与昆仑也已离心。”
“我知道,楼师兄和我说了。”子衿叹了一口气,“不值得。”
“这没什么事值不值得,只有愿与不愿。”君清留安慰道,“子衿,你真的是变了不少。”
“这不好吗?楼师兄可说了,我以前那性子,挺容易得罪人的。”子衿打笑的看了君清留一眼,“我在人间,是沅月与你说的吧。”
“嗯。”
“真不知沅月打算什么时候和阿笙结婚,真想去蹭一杯喜酒喝,好沾沾她的喜气。”子衿托腮看着君清留,“师兄,你来人间,打算留多久?”
“子衿,你愿意随我一起回去吗?”
子衿眼神一愣,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起来,“回哪里去?哪里能容下我啊?”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不要。”子衿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留在这里。”
“子衿,如果你留在人间,你该知道你只有百年的寿命。”君清留垂了眼,语气冷然。
“那又如何?若无他,就算长生,又有什么意思。”子衿摇摇头,“师兄,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冷心冷肺的墨子衿了,如今我眷恋上了一个人,我期盼着他眉间的温暖,更想和他,朝夕相对。”
君清留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的唇,显示他的不赞同。
“师兄,我的经脉断了,接不回去,就算和你回去,也只有百年的寿命。”子衿还怕君清留不相信,她挽着袖子,就将手递到君清留的面前。
君清留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终是伸手覆了上去。
的确,正如她所言,她的经脉全部断了,断得粉碎,就连仙骨,也被当年诛仙台的瘴气,给消磨的半分不剩,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体内,空空如也,没有魔气。
察觉到这个,君清留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下来。
他真的怕,阿笙说的那个事情发生,若是真如此,那他必定的在她和仙界中选一个。
君清留握住了子衿的手,“沅月说,起灵果她帮你找到了,吃了也不管用吗?”
“是啊,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子衿扯了扯嘴角,有些绝望,“师兄,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你随我回仙界……”
“你认为,我回去还有命在吗?”子衿苦笑着摇头,“当年天帝要将我流放无间地狱,天后要我魂灰魄散,如今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君清留眉眼一点一点的沉寂下去。
“师兄,如今挺好的。”子衿拂开君清留的手,“你留守仙界,潜心修炼,我呆在人间,得遇良人,岂不是两厢安好,既如此,又何必去打破这个平衡。”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在百年后,看见你去死吗?”
“生老病死,本就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师兄,我不过是回归了我本该走的路。”
“子衿!”
“师兄,我现在很好。”子衿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君清留,倏然莞尔一笑。
眉眼温软,沉溺的动人。
屋外,冬日的暖阳缓缓升起,就像是为了映衬子衿一般,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温暖干净的竟有些不真实。
洗尽铅华后,她依旧和当年一样。
是那梨花树下,白衣翩然的女子,清丽如雪,未染纤尘。
“南长老,江长老。”沉炽一回院子,就看见了两个模样还算清秀的男子正端坐在屋内。
他们看见沉炽后,立马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南曲,江轻酒,见过掌门。”
虽然他们的辈分的确比沉炽大,修为也比他高深,但是昆仑玉虚向来尊位分明,就算在他们面前的是个废物,但只要是他们的掌门,他们就会恭敬有加,一护到底。
“坐吧。”沉炽指了指椅子,“两位长老,可是来的有些晚了。”
“不晚不晚,我们来得这般晚,主要是为了接一个人。”南曲笑道。
“哦,那不知两位长老的是谁,竟然这般大的面子。”沉炽缓声一笑,并无半分怨怼。
“是君留上仙。”
沉炽难得的愣了愣,“师伯?!”(未完待续)